张修远想了一下，用笔将自己的名字圈起来，画了一个箭头将它指向倒数第二。这样一来，倒数第一的自然是市局局长了。他一边将签字笔插回笔筒一边说道：“没事。这事他们没有参与多少，他们都知道我是在你们省厅领导的指导写出来的。”

石建新心里暗喜，嘴里说道：“那好。我就安排办公室的人将它重新打印一遍。”

在省城办事的效率奇高，下午半个小时不到就完成了论文的提交，张修远还向两位正副厅长汇报了局里的工作，厅长一听马山县进行定岗定编的考试，很高兴地赞赏张修远做的好做的对，值得广大水利行业的领导干部学习，组织上将全力以赴支持马山县水利局的工作，并承诺厅里将派调研小组下去总结马山县水利局的经验，将来在全省进行推广。

晚上和两位厅长一起吃了饭，在厅长的邀请下还到一家娱乐厅听了歌看了省内著名相声演员说的相声，大家这才分手。第二天，正副厅长联袂一起到阳韶市去检查工作，张修远是坐石建新的车回阳韶市的。市水利局领导班子远远地在阳韶市与省城地界交界处迎接。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张修远和市局局长一起被请进厅长的奥迪车里，一路谈笑风生地驶向市局。

中午吃饭的时候，阳韶市市长范松民、副市长刘一梅出席招待宴会。下午，厅长一行听取了市水利局班子的简单汇报，厅长在会上做了简单发言，肯定了阳韶市的工作成绩，特别强调了马山县在抗洪抢险中优秀表现，表扬马山县水利局领导工作突出。会后，大家一起前往马山县水利局进行检查，陪同人员除了市水利局的领导还有阳韶市常务副市长刘一梅。厅长下来由副市长陪同是官场惯例。到了马山县，县委两套班子人员很热情地迎接他们。

在马山县召开的班组长干部会议上，厅长亲自做了三十分钟的报告，大力赞扬了马山县水利局吃苦在前、工作在前的精神，并特别强调厅里全力支持马山县正在进行的定岗定编改革工作。另外，副市长刘一梅、县委书记王柯良、市水利局局长都先后讲了话。

第一次看到刘一梅镇定自若地坐在主席台讲话，张修远有一种想笑的感觉，但等感觉到她扫来的目光后，他没有笑出声来，甚至无人看出他脸上的笑容，只是一脸的严肃。

晚上，所有的领导都回到了阳韶市，张修远作为县局的一把手很恭敬地送他们。完成官面上的事情，他有点疲倦地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但父亲母亲都没有睡，两人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当他打开门的时候，母亲很高兴地进厨房为他倒茶，可父亲却绷着一张脸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张修远将公文包放下，故着不知道原因地问道：“爸，你干什么？眼睛瞪得这么大怪吓人的。我这段时间可是老老实实地工作，没有让您生气吧？”

张晋松指着桌子上一叠书刊，问道：“说！你给我解释那是怎么一回事？”

张修远看了一眼书籍，又不解地看了父亲一眼，问道：“爸，这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母亲将茶递给他，说道：“国外寄过来的样书。好好给你爸爸说说。”等张修远双手接过茶杯，她又对丈夫说道，“老张，你看你，像吃人的样子。儿子有出息了，你还这样子干什么？是不是嫉妒修远啊。真是的，你把他看成你的学生不就行了？难道你看到你的学生超过你，你会不高兴？”

张修远莫名其妙，先将茶杯放好之后，急匆匆地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几本外文期刊看了起来，当然，现在的他只是看了看它们的封面，《Steel—Times—International》、《Nano—Letters》、《Advanced—Materials》、《Science》等等。

他惊讶地问道：“爸，难道你在上面发表文章？”只要对工程技术有一点了解的人就知道，这些刊物都是世界级的权威学术文章。只要你在这些期刊上发表一篇文章，基本上你就能在中国获得副教授职称的评选资格。其中《Nano—Letters》是国际纳米科学技术领域权威学术期刊《Advanced—Materials》是材料学领域的权威学术期刊。前世张修远自己累死累活才在《Nano—Letters》发表了二篇，其中一篇还是和北京某著名高校的教授合写的。

张晋松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

母亲田敏笑道：“你爸是不好意思，他将你写给他的那封邮件内容与他的国外同学说了之后，那些同学非常感谢他，说是对于他们的研究帮助很大，让他们的研究缩短了很多时间。于是在发表论文的时候，他们一致将这些文章署上了你爸的名字。”

果然，他仔细看了一下文章的目录，这几本书上都有父亲的名字。只不过是汉语拼音，让张修远激动的是，上面注明的单位是松远新材料有限公司！

张修远乐了，笑道：“呵呵，太好了！这不是给我们公司打了一个绝美的广告吗？”

父亲张晋松冷冷地说道：“我没脸见人！”

张修远说道：“爸，你这有什么不能见人的？如果有人帮助你，让你的研究进度加快，让你的研究取得进步，你难道不感谢他，在发表论文的时候不让他署名？”

母亲也说道：“就是。这是他们主动做的，又不是我们死皮赖脸地求他们，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啊，就是太死板了一点。你看你，如果不是修远帮你一把，你带出去的那点钱能在外面买这么多高端设备，西方国家会容许你运过来？”

经过田敏的一番述说，张晋松的脸色好了许多，但依然不满地说道：“我一下得了这么多，总有点尴尬，毕竟我没有付出多少。……，西方的政治家都是一些王八蛋，把我们防贼一样。我们不能做出来的，他们不但将价格抬到天上，还设一道又一道关卡，甚至不让运出来。一旦我们能做出来了，他们就死劲往下压价，非得将我们中国的厂家压垮不可。”

对于张晋松说的这点，张修远深有体会。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彩色胶卷，当中国不能生产彩色胶卷的时候，他们把胶卷价格定的极高，赚钱大量的利润。当中国能生产出柯达彩色胶卷后，就马上将价格降到比国产的柯达胶卷还低的水平，大肆挤压国产胶卷的市场。

张修远说道：“爸，你没有付出多少，我付出的多啊。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突然有了灵感，看了你留在家里的研究资料，读了你同学写给你的那些信之后，我脑海里特别清明，很多平时意想不到的思路盘旋在我脑海里，我几乎一有时间就趴在电脑上、躺在你的研究资料中，不断地阅读不断的思考，开始的时候我总感到很迷惘，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我怕说出来给你听，你会骂我疯狂，就一直忍住没有说。那天我到松远新材料有限公司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突然下决心要把我脑海想出来的东西告诉你，于是就写了那封电子邮件。也许就是因为考虑到你在国外，虽然知道我是胡说八道，你也骂不到我打不到我，所为我才这么写的。反正我是你儿子，我的想法还不是你的想法？如果我没看你的研究资料，我哪里能想出来？所以，你没有必要胡思乱想，更没有必要尴尬。爸、妈，我们的松远新材料有限公司什么时候可以出产品？”

母亲先哀怨地看了丈夫一眼，然后说道：“你想的美，现在就想出产品卖钱？设备才刚刚安装完毕只做了初期调试，完成最后的调试至少要一周的时间。如果不是你爸的法国同学派专家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你爸就是死心眼，大部分精力放在实验室，说是要尽快验证你说的那些，免得他的同学问他的问题，他哑口无言。”

张修远笑了笑，说道：“妈，算了。相对来说实验室更重要，设备什么时候出产品无所谓，反正我们也靠它赚钱。只要爸爸高兴，就是完全将这套设备作为试验使用也可以。”

母亲马上说道：“那怎么行？绝对不行。那不坐吃山空吗？你不知道吧，如果我们这套设备运行起来，只要一生产产品，赚的钱完全可以应付你爸的实验室费用支出。你爸现在牛皮哄哄的呢，已经有好几个国家的研究人员要来当你爸爸的博士研究生，呵呵。”

父亲张晋松低着头，没有理她们母子的话。

张修远问道：“国内有没有人提出来让爸爸当导师？”

母亲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你问你爸。”

当张修远看他的时候，张晋松抬起头，很肯定地说道：“你马上辞职，不要去当什么局长乡长了，到实验室来搞科研。我当你的助手！”说到这里，他又加了一句，“就这么定了！”

田敏、张修远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辞职？不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