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半左右，流光登台了，与他对唱的是滚雪唱片旗下一名一线女歌手。

对唱的歌曲是去年上半年一部影片的主题曲，收录在那名一线女歌手上一张专辑之中。

倪厚道的脸色不太好，低哼了一声，道：“明明可以让人家当陪衬，非要去给人家当陪衬。”

其他人一下子没理解他的意思，乔莉却是秒懂，嘴角溢出一抹无奈，瞄了李睁一眼。

同样是两人对唱，如果李睁上春晚，歌曲会是李睁新专辑中的一首，不说绿叶衬红花的关系，至少李睁是大红花，对方充其量就是小红花。

而现在反了过来。

从她的内心来说，也是觉得公司这一次的决断，有些草率了，或者说有些意气用事了。

毕竟李睁是公司旗下歌手，李睁越红，专辑卖得越好，商演代言的价格越高，公司占大头。

当然，她也明白，公司有公司的立场，公司旗下不止一个歌手，从大局出发，对于个别有棱有角的歌手加以“敲打”，这在圈内是常有的事儿。

说到底，就是一种利益的权衡...

流光之后，又看了一个小品，将近十点，李睁等人离开包房。

房间一共开了三个套房。

乔莉与苏婷一间，司机与保安一间，李睁与倪厚道一间。

李睁回到房里，给刘明量回了拜年留言，并对上次刘明量让经纪人给他打来电话的事儿表示感谢。

又给谭光月，许巧玲，何静芸等人，逐一送上拜年留言。

最后，还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年三十，没法回家，给爸妈拜个年是必须的。

跟爸妈没说几句，就被李冉缠上了。

叨叨絮絮说了半天，最后得到了李睁的保证，2月底之前一定回家，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

在爆竹声中，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来临。

2月11日，年初一。

吃过早饭，乔莉与倪厚道一块去了电台沟通。

李睁闲来无事，就去酒店健身房，苏婷也跟着一块，在跑步机上快走了一会儿，苏婷忽然道：“睁哥，有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李睁侧脸看去。

苏婷迟疑道：“深市电视台小年联欢晚会，最受欢迎节目评选，你得票第四，昨天的娱乐报上，几乎都刊登了对你不利的文章。”

李睁怔然了片刻，哦了一声。

“莉姐怕你知道了会影响心情，就没告诉你，她还特意叮嘱我，不要跟你提...”

看着苏婷纠结的神色，李睁笑了笑：“莉姐的顾虑有她的道理，但你做的对，只要是工作上的事情，就不应该隐瞒我。”

苏婷抿着嘴，无声地点点头。

李睁想了一下：“你去把昨天的娱乐报，以及今天已经出的报纸，统统买来。”

苏婷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

一会儿功夫，苏婷抱着厚厚的一叠报纸回来。

“那么快？”李睁有些诧异，反正健身房里没别人，就一屁股坐在跑步机上，随手拿过两张。

“是酒店的。”苏婷解释一句，陪着李睁坐下。

随着目光扫动，李睁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他的感触与乔莉不尽相同，不就是一个地方性的小年联欢会，没有进入最受欢迎节目评选的三甲，至于那么狠命的踩扁吗？

说他被小天王伍启远力压，说他这个新人王只是昙花，这些倒没什么，关键是对他的专辑第一主打狠狠批判，最可恶的，甚至说《七里香》这首歌是伪中国风。

先是《挪威的森林》伪摇滚，再是《七里香》伪中国风。

睁着眼说瞎话到这个地步，还不是一两张小报一两篇文章，饶是以李睁的豁达，也是有些动怒。

李睁看报的同时，苏婷也是翻着一些报纸，忽然疑了一声，有些兴奋地将手头一张报纸递了过来。

这张报纸是今天的天天娱乐报。

头版自然全是春晚的报道，刘明量不出所料地拿下最受欢迎节目，报道中对刘明量的现场演唱大加褒奖，还特意点明了演唱的歌曲，是刘明量新专辑的主打。

而副板当中，却有两篇文章与李睁有关，是两个熟人对李睁的力挺！

一个是风墨，以词曲人的身份，给了《七里香》很高的评价，称是既《幽谷青蓝》之后，华语乐坛又一首中国风的巅峰之作！

此外，还提到了《挪威的森林》，如假包换的摇滚风，还是摇滚当中的经典。

风墨的代表作，九成都是摇滚作品，他为《七里香》正名，并不能代表权威，但为《挪威的森林》正名，圈内怕是罕有人再会异议。

另一个是何静芸，她没有上春晚，却是上了港岛一档跨年综艺节目，在后台接受采访时，直接而犀利地指出，深市小年联欢晚会，李睁的现场演唱是十点过后，非收视的黄金时段，并且距离晚会结束只剩下半小时。

而伍启远的现场演唱，是在八点半左右，扎扎实实收视黄金时段，距晚会结束，足足还有两小时。

最受欢迎节目的评选，伍启远的得票，仅仅只比李睁多了四分之一。

李睁才是真正的无冕之王。

最后，她还做了一个惊人的预估，如果伍启远与李睁同时段演唱，李睁的得票至少是伍启远的一倍。

这足以证明，李睁新专辑的主打《七里香》深受大众的喜爱，是一首堪称经典的中国风！

“真敢说啊！”李睁有些唏嘘地摇一摇头，风墨是圈内中咖顶流，哪怕过气，资历摆在那里，话说得大一些，圈内人士就算有异议，也未必会和他争锋相对。

可何静芸只是个新人，很可能祸从口出，引火上身。

辰光与关思良就是前车之鉴，当初两人不过是站出来替卢彬说了几句话，远不如何静芸言词犀利，甚至还带了明显踩扁伍启远的意味...

结果呢，利马成了众人炮轰的靶子。

险些陪着卢彬一块死。

不过，话说回来，在他遭受众人抹黑之时，风墨与何静芸能够现身力挺，还是让他心中好生温暖。

“啊，今天的风向忽然转了...”苏婷又翻了几张报纸，神色益发兴奋，在另外两张报上，除了同样报道风墨，何静芸对他的力挺，还有两个圈内词曲人，也是现身说法，为《七里香》与《挪威的森林》这两首歌正名。

虽然力度远不如风墨二人，但这时候能够站出来，就已经非常难得。

“有褒有贬，这就没什么问题了，报道越多，等于是给你增加曝光度。”苏婷原本有些低沉的心情，一下变得大好。

圈内一致叫好，这种现象毕竟是少的，因为这当中有个立场问题，歌手之间存在天然的竞争，一个歌手的成功，代表了数个歌手的失败！

是以，只要不是一面倒的批判，对歌手的人气并不会多大损伤，甚至还会起到增添人气的效果。

“莉姐说了，我的专辑包含三种曲风，是一种突破性的尝试，助力肯定很大...”李睁并不乐观，他有一种感觉，眼下只是前奏开篇，真正的暴风雨还没有来临。

“刘明量的专辑，不也是包含三种曲风，今天的报纸，对他是清一色好评，天天快递还给出了他的新专辑破三白金的预估。”

苏婷的看法与李睁有所不同。

“刘明量是天王，天王尝试突破，大家都能接受，就算不希望他成功，也不会在他失败之前过多唱哀，更何况，他的第一主打依旧是抒情慢歌，只是有限的尝试，即便专辑真的大卖，大半功劳也会归在第一主打...”

李睁眼中闪过精光：“而我就不同了，新人王，新人两个字在前，圈内希望我滑铁卢的人远比希望我青云直上的人多得多，更何况我的专辑第一主打是中国风。”

苏婷眨眨眼：“什么是滑铁卢？”

李睁愣了下，摸着鼻子改口：“口误，是格斯坦。”

这个世界的格斯坦，类同地球的滑铁卢。

......

十一点多，乔莉，倪厚道回了酒店，沟通还算顺利，答应了李睁在直播节目中演唱的要求。

午饭，大家聚在一块，还是昨夜的包房，不过菜简单了许多。

风云榜新歌推荐首轮，李睁专辑一二主打，刘明量专辑一二主打，都在出现在了屏幕之中，播完后，乔莉随手拿过遥控板，就要换一个频道。

李睁却是开口道：“莉姐，后头是午间娱乐新闻，看看。”

乔莉故作无趣道：“肯定都是有关春晚的播报，刘明量拿下最受欢迎的节目，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就调了一个其他台。

李睁放下手里的筷子，缓缓起身：“那我去房间看。”

众人都是一愣。

乔莉眸光晃荡了一下，稍作沉吟，把遥控板递给了李睁：“中午要多吃点，七点半上直播，晚饭最起码要到九点才有的吃。”

李睁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调回娱乐频道。

一开始的内容，正如乔莉说的，都是有关春晚的报道，以及对现场艺人的采访，大约十来分钟，可随后的报道，让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主持人提到了李睁的新专辑，以及第一主打《七里香》，由此引发了圈内的巨大争论。

所谓的巨大争论，是因为圈内好几个词曲人，歌手现身接受了采访。

他们的矛头没有直接指向李睁，而是指向了那些站出来力挺李睁的人，火力集中点，一个是叫吴光的词曲小咖，作品比较杂，代表作中一首中国风，一首民谣，两首摇滚，还有几首抒情慢歌，九十年代初挺有名的，后来就没什么作品了。

另一个正是何静芸。

对吴光的批驳，主要是词曲人，其中一名圈内大咖亲自上阵，无论资历，还是圈内地位，那是绝对的俯视吴光，直接拿吴光代表作中那首中国风进行点评，真的狠，批得是体无完肤！

对何静芸的批驳，主要是歌手，其中最大牌的是代石唱片的小天后邓雅萱，毫不留情地指出何静芸作为一个新人，完整唱片都没出过一张，根本就没有发声的资格。

吴光沉默了，记者再要求采访的时候，他没有出面。

也是正常，词曲人圈等级森严，人家一个大咖批评你一个小咖，对，你就听着，不对，你也得受着。

你要还嘴，那就是你不懂事，人家有过三白金唱片主打的作品，你呢，几张白金唱片主打，放在人家眼里算什么？

同理，放在歌手圈也是一样，何静芸按说也该沉默，人家小天后，一线中上游，发了四五张专辑，白金以上的三张，批评你一个新人，绰绰有余！

你再是被称为未来粤语歌天后，那也是带了未来二字，目前你只是一个出了一张单曲的新人。

然而，何静芸却偏偏没有，就在一小时前，人还在港岛，当着众记者面，直接怼了邓雅萱，当然不是吵架，而是说发声不一定非要靠嘴，她的专辑正在筹备之中，听说邓雅萱的专辑也在录制之中，她有意与邓雅萱同期发片，以行动来代替发声。”

截止午间新闻，邓雅萱还没有做出回应，是以，并无进一步的报道，但何静芸的态度那么坚决与犀利，无疑会将她推上风头浪尖。

只要稍有脑子就能想明白，何静芸说的“以行动代替发声”的意思，何静芸首张单曲是李睁的作品，专辑主打多半也是李睁的作品，这是有前车之鉴的，正是与邓雅萱同一唱片公司的许巧玲。

你说我没资格发声，无非就是不认同李睁，以及李睁的作品，那行，我就来个和你同期发片，让销量来说明一切，看看究竟是谁没有资格！

新闻完了，包房里的沉重气氛却没有淡去，大家都没再继续吃，看着李睁。

李睁思索了会儿，吐气道：“莉姐，今天下午，我要召开记者招待会！”

乔莉脸色一变，当即否定：“不可以，李睁，你千万别冲动，今天是星期天，明天是星期一，等这周的销量表出来再说。”

李睁眯眼道：“我的专辑星期四上市，一共才卖了三天，所谓的首周销量有多大意义。”

乔莉态度坚决：“意义是不大，但还是有，如果能够破5万张，我会让公司市场部进行公关。”

李睁对上她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第一，公司市场部的公关力度，我不抱指望，第二，我的朋友，还有认可我专辑第一主打《七里香》，以及《挪威的森林》的圈内人士，他们纷纷站出来力挺我，现在反而成了炮轰的对象，而我作为当事人，却是一言不发，你觉得合适吗？”

“那也不急着一天，等明天...”

李睁直接打断：“如果不是你瞒着我，昨天那么多负面新闻，就算昨天来不及，今天上午，我就该接受记者采访为自己澄清，那样一来，我的朋友，包括支持我的圈内人士，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你现在是我的经纪人，按我的指示做。”

李睁眼中闪过一抹锐色，犹如鹰般地盯住了乔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