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莉盯着他看了会儿，这才微微颔首，竖起三个手指：“你一共要拿出三首歌。”
李睁挑眉：“给对方？对方是谁？免费还是费用照付？”
乔莉螓首轻摇：“给公司...对方是滚雪旗下歌手，谁还不确定，春晚那边临时空出了一档节目，嗯，大约四分多钟吧，刚好够一首歌...价格的话，6万一首，小咖顶流的标准。”
李睁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一抹轻笑，慢慢道：“乔总，你觉得这样的价格合理吗？”
不用乔莉回答，又掰着手指道：“我发布的第一首歌《短发》，就卖了8.5万，宁姐的单曲《但愿人长久》，到目前分到了16万，谭光月的专辑两首歌，目前分到了29万多，许巧玲的专辑一首歌，目前分到了25万多...”
“李睁。”乔莉打断他，神色严肃，凝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作品实际价格远远高于6万，但，上春晚的机会不能单纯用金钱衡量，公司争取到这个机会，是用了很大的人情的。”
李睁平静道：“这就应该我来买单吗？”
乔莉怔愣了一下。
李睁慢条斯理地继续说：“乔总，我是公司的签约歌手，不管是唱片制作，宣传，销售，包括日后的商演，代言等等，成本投入都应该由公司来承担，这点没错吧。”
“这点是没错，可春晚...”
“可春晚是额外资源，对吧？”
李睁吐了一口气，道：“那就...算了吧。”
李睁的心有点灰，倒不是对乔莉有意见，而是对公司，乔莉毕竟只是音乐副总监，部门的事情能够拍板做主，而公司的决策权不在她。
是，合同之外的资源，公司是没有义务免费提供，歌手想要得到，付出一些也是无可厚非，本来嘛，歌手与公司之间就是一种交易关系。
可凡事都要有个度。
圈内对词曲人作品的价格，有一个默认的衡量标准，甚至要先于咖位的对应，那就是前一首歌的价格。
不说许巧玲，就说谭光月，按照圈内唱片总销量，首月2.5至3.5倍的预估定律，取最低的2.5倍，李睁首月分到29万多，总分成会达到72.5万。
一首歌，那就是36万多。
公司只给他6万一首的价格，足足少了30万，三首就是90万。
相当于上春晚这个机会，要他自费90万。
他这张新专辑的总费用才多少？一开始是80万，后来提到了百万，用于宣传的，也就是90万左右吧...
上春晚的最大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宣传他的专辑。
这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大？
气氛变得冷场。
乔莉表情有些无奈，沉默了好一阵，才道：“李睁，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为了你的专辑，你就适当让一些步吧。”
李睁看看她：“有些步可以让，但有些步不能让，唱片分成我可以让一个点，这是极限，而词曲人的自主权，我不会拿出来作为交易。”
乔莉哑然地张了张嘴，又合上，眉眼间透出一抹纠结，片刻后，檀口再度张启：“超一线的宣传费标准，120万起步，刘明量很可能达到150万以上，你只有60万宣传费，太少了。”
李睁一呆：“60万，怎么可能，我的总费用不是百万...”
乔莉按按手：“你听我说，你专辑立项时定的费用是80万，后来我是答应过你百万，但现在上头没有批下来。”
说罢，将那份刘明量的销售预估表递给李睁：“你拿去吧，我再帮你争取争取，你也考虑考虑。”
看乔莉单方面结束对话，李睁也没说什么，起身而去。
李睁走后，乔莉闭着眼，两根食指揉着太阳穴，半响后，双眸缓睁，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那头响了几下，接通，传来一个厚重声音：“哪位？”
“任总，我乔莉。”
“乔莉啊，有事吗？”
“我已经找李睁谈过了。”
“哦，那等下我和小高打个电话，具体的，你和他沟通...”
“李睁拒绝了。”
那头突兀地沉默了下来。
“任总，我知道春晚的机会很难得，我也不希望李睁失去这个机会，但是，这终归要尊重他本人的意愿，他愿意在唱片分成上让出一个点。”
乔莉斟酌着道：“我觉得，要不是就...”
任总忽然出声打断：“乔莉，我知道你很看重李睁，他也的确很有才华，但也不能太厚此薄彼。”
乔莉蹙蹙眉：“任总，春晚的事儿，我明天再找李睁谈一次，他的宣传费用，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再加点，两榜颁奖礼，他拿了八个奖，为公司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公司怎么着也应该有所奖励吧。”
任总曼声道：“这点我不否认，我也考虑着给他一笔额外奖金...”
一顿声，旋即话锋微转：“但专辑的费用，从一开始就定下了，而且老洛来找我谈了几次，辰光调去你手下，是你亲口答应的，你手下的歌手任他挑一人，本来宁兰已经谈好了，结果又忽然变卦，李睁的专辑要是再破格增加费用...唉。”
任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一家公司几十个歌手，我也有我的难处，要从大局考虑，各方面也要相对平衡。”
乔莉还想争取一下，任总却主动结束了本次通话：“你再和李睁谈谈吧，上春晚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而且不是想上就上的，只要他三首歌，而且还是按照他在圈内的实际咖位付费，这他都不能接受，是不是有点持宠而娇了呢...我约了人，先这样吧。”
结束通话，乔莉满脸的失望与无奈，捂着脑门，悠叹了一口气。
......
另一边。
一间休息室里，只有李睁，倪厚道，苏婷三人。
倪厚道是李睁的专属制作人，又临时担着经纪人，苏婷是他的助理，工作上的左膀右臂，李睁没有隐瞒他们，将之前与乔莉交流的内容，如实讲了一遍。
倪厚道脸色微沉，眸光闪烁了几下，直指要害：“公司惦记上你的作品了。”
李睁赞同点头，态度明确：“词曲人的自主权，我不能交出去。”
有些事，在与乔莉交流的时候不可能深想，出来后，他仔细一琢磨，联想到飞机上高助理找他的谈话，自然是能察觉一些更深层次的意味。
“这是当然。”倪厚道先肯定了一句，随后又叹气道：“但是，我说句实话，这种事在圈内并不少见，歌手相对于公司来说，终归处于弱势地位。”
李睁笑了笑，神色坚定不改！
苏婷不忿道：“就算不上春晚，宣传资源方面凭什么也克扣，睁哥，从你拿了风云榜颁奖礼四个奖之后，整个公司就在传，你这张专辑的宣传费用，至少百万起步。”
“后来，你又出面接受了记者采访，更是传你的专辑宣传费会和超一线平级。”
“现在，一下子变成60万，这不是纯心要你难堪吗？”
经纪人与助理，既是艺人的代言人，还是艺人的耳目，经纪人是外部，助理是内部，这是圈内的惯例。
“现在面子只是小事，重点是这个...”
倪厚道点了点那张销量预估表：“刘明量本来就是超一线顶流，专辑质量毋庸置疑，歌友会只是他的额外宣传资源，真正的宣传费用再是你两三倍，老实说，我一点乐观不起来。”
“我也是一样。”
李睁收了笑容，唱片销量高低，宣传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60万宣传费用，一线的最低标准，放在平常档期倒还行，可与刘明量同期，那就不够看了。
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刘明量的宣传费用达到200万的话，直接就能将他的宣传给覆盖掉。
是，只要歌好，不可能被真的埋没，但过了盗版保护期，再慢慢地被歌迷发现，失去的销量就补不回来了。
前世地球，这样的例子并不少，典型的就是《黄昏》，在大陆红透半边天，但这张专辑的正版销量，却是扑街！
“咄咄！”
正聊着，敲门声传来，李睁喊了声进，门推开，李霞兴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睁看看她的脸色，打趣道：“李姐，遇到了什么喜事，在路上捡到钱了？”
李霞嗔了他一眼：“喜事是有一桩，不是我的，而是你的，你这次捡到了大元宝。”
说着，递来一张报纸，有些夸张地惊呼道：“最新一期的环星娱乐报，十分钟前才上市的，你要上春晚了。”
李睁愣了一下，接过报纸目光扫动，报纸第二版，篇幅不长，标题却十分醒目：新人王登上春晚！
里头的内容没有详述，却是提到了，李睁上春晚的消息，得到了时光唱片的确认，以及春晚那边的确认，两方确认，铁板钉钉。
李睁的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火光！
这是逼着他就范呢！
倪厚道凑过来一块看，脸色也是变得阴沉似水，以他的丰富阅历如何会不明白，其他娱乐报都还没有刊登，中午的娱乐新闻里头也没有相关报道。
却是直接出现在了全国销量第一，最有权威性的环星娱乐报上。
既然点名了是得到时光唱片的确认，那绝对不会有假。
若是最终，李睁没有登上春晚，对他的个人名声将是极大的打击。
李睁的歌迷得知李睁要上春晚，肯定是非常开心，但最后又没上，那种失落可想而知，并且，圈内肯定也会各种猜测，流言纷纷....
公司这一招，摆明了是逼迫李睁就范。
苏婷倒是没有想那么深，不过看了报道后，小脸也是一片冷意，因为李睁已经决定不上了，这样的报道，等于是误导李睁的歌迷。
李霞也是人精，看了看三人的脸色，就察觉了不对劲，本来还想说让李睁请吃饭，到嘴里的话又回了肚子里，试探道：“怎么啦？”
李睁看看她，眉头一点点松开，摇头道：“没什么...”
说着，起身。
倪厚道，苏婷二人也是跟着站起，李睁看看他们，露出笑容，指了指天空：“我去上头，找任总交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