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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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射病简单的来说就是受到太阳暴晒所导致的受伤及死亡。”我一边说一遍示意程洁认真记录,接着,我继续补充着热射病的定义:“热射病呢,就是指一些特殊工种、需要接触高温的那种。在那样的环境下不能有效散热而导致发病导致人体失去机能。”

“嗯,比如说钢厂,铁水的温度你们想想看就知道了。”程洁向王海陆举了个例子。

而我则在脑海里回想着这两种病症的死亡原因,虽然是两种名字差不多的病症。但发病过程和死亡过程可真的是差之千里。

首先,日射病的致死原因是非常痛苦的、前面也说了,这是一种在太阳之下暴晒引起的病。而你想,你在烈日下活动。刚开始只是短暂的头晕头痛、到了后面就会慢慢的耳鸣和呕吐。而这时候,如果人们能够及时的采取措施,那抢救成功的几率还是非常高的。

但如果......你不幸错过了这个最佳抢救点。那你接下来感受到的痛苦将会是前面的几千倍,你的身体会因为缺水而出现意识困难、昏迷等。而等你昏迷失去意识后,你身体的散热功能就会彻底瓦解。这时候你的身体就会像一个蒸屉,满身热气却无法挥发。很快,你就会这么活活的热死了。

而热射病则比日射病好的太多,至少它的发病不会像是日射病那样慢慢的煎熬着死去。因热射病多数都是突发状态、没有任何身体头疼的前驱症状。那是一种突然的虚脱、也就是一下子失去了意识而栽倒在地,而这样的倒下,再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根据医院那边的急救人员判断,这位老太太是死于日射病。那这就意味着,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在死前是受尽了折磨的......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过,明明那么大年纪了,还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到达了医院后,我和程洁径直的走向了地底的停尸房。这是程洁第一次跟随我来到队外的停尸房,她还是很好奇的左顾右盼着。这里不同于队里、空气里是一股说不出来的难受味道。那或许是消毒液混合着奇怪液体的味道。也或许是死者们散发出的诡异味道。

刚走到门口,走在前面的我就被里面出来的人给撞了个满怀,我低头一看。是一位白衣天使。她见撞上了我,连忙倒退一步,对我说了声抱歉,并询问着我的身份。待得我把证件交予她查看后,她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带我走进了停尸房。

从外边大门进来后,里边竟然也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这时候并没有开灯、只有微弱的绿光在角落里闪烁着,上面写着‘安全出口’。那名护士走在我前面,也不说开灯。就这么晃着手机械的走动着、程洁被这莫名的气氛给感染了,在我身后牢牢的揪住我的衣服。跟随我紧张的移动。

突然间,程洁猛地拽住了我。我步履蹒跚了一下,回头莫名的看着她。只见她满脸惊恐、脸色苍白的指着前边的女护士,磕磕巴巴的说:“你......你看她手上,是,是什么东西!”

我随着程洁手指的方向

看去,女护士的左手正在前前后后的随着脚步摆动着。而在这样微弱灯光之下,我定睛一看。她的手腕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是,是一条红绳!我当下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了一个流传于学校之间的鬼故事。在那个鬼故事里,和主角一起搭乘电梯的护士,手上也有着这样的一根红绳、这是......这是尸体的标识......!!

一阵战栗感从我脚尖到达头顶,我在心里暗自辱骂着对方的前辈们。心想自己明明是个无神论者,这次居然真的搞到真的了!?手脚刹那间的冰冷使我挪不动步子,再加上程洁整个人也挂在了我身上,我只好傻站在原地挪动不了步子。前面的女护士似乎是感觉到了后面的我没跟上,于是掉头回来寻我,她边走边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说实在的,她的声音还算是甜美可人,可在这样的环境下。再美的天籁之音也无法带我走出这种内心的恐惧。我磕磕巴巴的说:“没事,你走,你走你的。”

对方听到我话后就继续往前走着,而我则和程洁迅速的交流了一下内心后,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拳。我怕啥啊,我可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在下定决心后,我和程洁继续往前走去。这时看到了停下脚步的护士。

她略带埋怨的说:“早就说走道灯要开了,院长非要节约电。害得我都看不清。”这时我才看到,她捏着一把钥匙一边往门洞里掏着什么,终于,咔哒一声。门打开了。她拔下钥匙戴回了手上,那把钥匙上挂着的、正是我们之前看到的红绳。

‘我靠......这么大个医院指纹锁都买不起的吗。’我在心里一阵吐槽着,但随即又被自己刚才的表现给弄得哭笑不得。一个常年和尸体打交道的人怎么能怕成这个样子呢。

但有的时候,换位思考一下,法医也不过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自己害怕的东西。而我当初克服恐惧的方法就是把死者当亲人,想着为亲人讨回公道,这样一想的话,就丝毫没有任何恐惧的心理了。我相信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想,这应该是大多数法医们的职责和信仰吧。

女护士把我们带到里面后,指了指房间最里的一间手术室。说老太太就在里面,因为日射病的原因并没有直接入冰柜,为的就是保存尸体的最大原状。说完后,她就走了出去,走之前还贴心的嘱咐我:“记得随手关门。”

她刚一走,程洁就蹦跶到我面前大喊着:“刚刚真的吓死我了,妈呀,人吓人真的吓死人啊!”

我被她夸张的表情给逗笑了,一边准备消毒一边安慰道:“人家也没故意吓我们啊,都是我们太会脑补了。”

程洁:“哎我就说不要在睡前看鬼故事嘛,你还不信。”

我们一边讨论一边做好了消毒和防护工作之后,一起高举着消完毒的双手、用脚踢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映入我们眼帘的是全世界统一标准建造的手术室,而此时的这里却和平时充满生机的时候不一样。此时的这里只有死亡的寂静。那位死去

的老太太正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她的眼睛牢牢的闭着,只不过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后边的医护人员的随手之举。

我一边用手指接触着老太太的手臂,一股温热的隔着橡胶手套从我指尖传来。我示意程洁也摸摸看。她摸完后满脸问号的看着我,那表情仿佛在说‘竟然还是温热的?!’

我一边翻开老太太的眼睑查看着,一边嘴上不停的向她解释着这种现象的原因:

“前边我也说啦,日射病的死亡原因是高温,而这样情况下死亡的死者。死后的尸体也会保持着温度,比一般的尸体凉的慢、会导致尸冷现象的延缓。而因为尸体高温的原因,也造成了更明显的腐败。”

我举起老太太瘦弱的胳膊,发现在胳膊肘的位置已经开始有了暗红色的尸斑。再过不久,这块尸斑就会慢慢溃烂开来,从而引发全身的大规模腐败。

我开始引导着程洁去感受尸体表面的湿度,一般我们带着橡胶手套接触正常尸体的时候,都会有一种粘粘的感觉。那是因为尸体表面还尚有水分和弹性、所以橡胶物品一接触,就会有这种滑不动的感觉。

而此时老太太的尸体表面则给我们一种异常顺滑的感觉。这也正是因为她死于高温,身体表面的水分都已经完全挥发。所以才造成了皮肤的干燥与发红。

“从外表的症状来观察,老太太确实是死于日射病没错。”我转身走到工具台边,开始挑选起了合适的工具。接着补充到:“但是我们法医不能只看表面就轻易判断。所以......”

“我们得看看内里。”程洁接过我的话补充着。

而就在我架设好录像机和准备好工具后,我突然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好像还没找到家属。”

“嗯?”程洁歪着头。

“啊真烦,死者家属不知情啊!”我抓狂着。

程洁:“可是有好几次我们也没有通知家属啊,法律规定咱们不是有优先权的吗?”

“那不一样,法律是法律,虽说是法不容情,但从人道的角度上来说,子女们们也确实会对我们有意见,并且咱们国人对这事还是十分忌讳的。”我向她解释着,同时也在脑海里想起了自己刚毕业时跟着师傅时发生的一次案件。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位死于非命的老人,因案情紧急,所以在未通知子女的情况下就进行了尸检,本意上我们是想尽快尸检后确定死亡原因,好帮助警方尽快破案。

但子女不听啊,就是单纯的觉得我们在未告知他们的情况之下就擅自的对自己亲人动了手。那时候的混乱真的是让人觉得十分无力,但后来我师傅大手一拍,说:‘出了事我担着!’大家这才放下了心。

本来一切水落石出,凶手落网。警方办案得力。是一出完美的破案典范。但老人子女却不依不饶,非说是法医侮辱了尸体,还组织了亲戚朋友们去市政府请愿。当时那事闹得轰动一时,而我师傅也正是因为舆论的原因才早早的退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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