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洁听完甄擎说的话后，起身打算往门口走去。而我则叫住了她：“哎媳妇，你干什么去？”

“不是去看现场吗？？”程洁回头一脸莫名的看着我。

而此时的我上下打量了一下程洁，只见她半个脸肿得老高、右手打着石膏和绷带，绷带顺着手臂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脚踝也因为扭伤被医生把裤子撕开包起了纱布。看到这里我不禁心酸了起来。程洁现在整个活脱脱的就像是从医院越狱出来的人一样。我只好叹了口气：“你都伤成这样了，歇着吧。苦活累活有我呢。”

甄擎也点头赞同着我的想法，扛着一把有靠背的座椅走了过来。吩咐程洁在这儿坐着等我们。而她却似乎并不满意我们的安排，撅着个嘴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不用猜，以我们多年的情感来看，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些口吐芬芳的话语。

......

经过医院和局里的一干转场，我又再次回到了这个车祸现场。此时已经是事发后的五小时了，事发现场的车辆已经被拖车给拖到了城外的停车场。而现场只遗留下上层护栏被碰撞掉落的碎片、以及被我们车辆自由落地给压弯了身子的树木、断裂的树枝等一些杂物。本来甄擎都打了招呼说先不必移开车辆的、但交警队那边说这次被撞的是警车。本来就已经引起了群众的舆论了，再放在现场不动的话，恐怕会引起更大的舆论。我们也只好作罢。

“证物都移走了，我们这现场还看得出个啥啊？”我伸出唯一健在的左手，指了指甄擎的口袋。示意他帮我把手套给带上。

手套带上后，我半蹲着身子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护栏碎片、左右打量着，却发现，这只是一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碎片了。实在是瞧不出有什么不妥。

甄擎见我一脸疑惑，接过了我手里的碎片，问：“你把当时的情况跟我说说，然后我们还原一下现场。”

“好，你看，我们当时就在上面被堵着、那时候高峰期嘛，堵的不行。然后正当车流有走动的时候，我一挂挡加油。突然就被撞了，我都没来得及看是什么车，就一阵天昏地暗，接着就吧唧落到了地上。”我用手指着上面的缺口，以及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这个草坪上的凹陷、就正是我们车辆坠落的地方。

“也就是说现场有很多车了？”甄擎望着黑夜里一辆辆车辆的红色尾灯发愣。

“对啊，堵车啊大哥，那可不是很多车嘛。”我一脸无语的回答着甄擎的白痴问题。

终于，甄擎的目光从过路的车辆上移到了我脸上，思考良久，说出了一句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回答：“你说，那么多车。他又是制造意外撞上的你，大货车在下滑的过程之中所消耗的时间他能够算的这么准吗？再者，他能这么干脆的直接撞上你，命中目标？”

“这.....”我竟也一时语塞了起来。

甄擎：“除非......他随时

随地的在监视现场情况，在确认了堵车之后，算好时间，再通知那名流浪汉剪断拉线。”

“可是那个流浪汉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吗？”我惊讶道。

“装疯卖傻谁不会，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们说了不算。”甄擎拍了下我的肩膀，这一下让我想起了我们之前遇到的夏医生。 是啊，人都是很会隐藏自己的，这位流浪汉一定没那么简单！

“走吧，收拾回。”

回去的路上我和甄擎假设了一下流浪汉的作案动机。如果他真是一名隐藏身份的正常人，那会是什么才能让他这样隐藏自己。任由自己被说成疯子呢？甄擎的回答是‘你觉得人皮案这件事够不够他隐藏身份？’对哦！能让一个正常人每天装疯卖傻、捡拾垃圾、甚至睡在垃圾堆里、吃剩饭和腐败的食物。付出这么大的努力，那背后必定也会有着这么大的利益。这样的利益才足以驱使他做出这样的牺牲。

“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甄擎一边开着车一边歪着嘴角露出了自信的微笑。说实在的，我要是一个女生我肯定会跪拜在他的颜值之下。但可惜、我是个直男，而且还是个有女友的直男。

“道理我都懂，但请甄队长不要这么时时刻刻散发魅力了。明明身边又没有女人，切。”说完这话，我噘着嘴把脑袋扭向了窗外。

“可是有你们啊......”甄擎小声的嘟嚷着什么。

“你说什么？”我猛回头。

“没什么，管的真多。”甄擎白眼着。

回到局里后，甄擎召集了办案人员在会议室开了个小会。这个会议一方面是想让大家吸取我和程洁的教训，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而另一方面，则是跟大家交换想法。甄擎将我们之前的猜想都给一一说了出来。刘叔听完后，戳了戳坐在他身旁的一位高高瘦瘦戴眼镜的警员，示意他站起来说话。

只见那人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实在是瘦的发飘。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根竹竿一样，而脸色似乎也不是很好，黑眼圈大得可以去动物园里cos一下国宝。正在我上下打量他的时候，他开口了：“甄队长您好，我是华叶社区的片警。你们说的那个流浪汉就是在我的管辖范围之下的。”

“哦？继续说。”甄擎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而他则吞吞吐吐的，或许是在组织着什么语言，接着。他说出了一个让我们惊讶的事实：“那名流浪汉，在我们辖区已经出现很久了，这几年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白天捡垃圾、吃剩饭，晚上睡桥洞。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啊。”

竟然已经潜伏了这么长的时间吗？这......到底是他有恒心？还是我们确实把破案的箭头给放错了地方？

听完这话，甄擎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后开了口：“你能确定没什么异常吗？他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吗？有时候，一种机械的重复反而会有更大的问题。”

甄擎这话一问，刚坐下的那名警员又想要站起身子回答问题，但却被他旁边的刘警官给按了下来，刘叔低声说道：“你身体不舒服就别站着了，坐着也行，专案组的各位都很随意的。”

“对对，随便点，不要太在意。对了，我刚就想问了。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啊？”我在脑海里组织着措辞，尽量不让自己把一些听起来不太好听的词语给说出来。

“哎.....”只见他叹了口气，接着缓缓地说出了自己这样的理由，他说：“我那个地段是个三不管地段，管理异常困难。到处都是不听招呼的商家、居民、流浪汉......我这不是愁的嘛......”

“这就对了，管理困难，难免会有人在里边浑水摸鱼。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问题！”如果刚才的我还在质疑甄擎的想法。而现在的我则是十分肯定了甄擎的调查方向。在这样的地段里，必定有着大量的混乱物质。而人皮案本就是不能见天日的东西。在这样见不到阳光的地方发生，实在是太合情合理了。

甄擎听完我的话后，立马在脑海里进行了一阵头脑风暴，做出了安排：

“这样，咱们也不要打草惊蛇。安排一些生面孔去观察那名流浪汉，看他是否有出入一些隐蔽的场所。然后彻查那些场所，我有预感。问题一定出在一些隐蔽场所里！”

“是！”在座的各位一起齐声回答着。

“现在夜也深了，大家回家好好休息吧。和家人好好的说说这次的案件。一定要让他们注意安全啊。不然.....就像那边的张珏一样，会变‘猪头’哦。”甄擎一说话，就把大家的目光都给吸引到了我这边。这突如其来的视线看得我浑身发毛。但接下来，不知是谁带头笑了起来，会议室突然回荡起了这群最可爱的人的笑声。

但其实我们心里知道，这笑声是掩盖我们内心恐惧的最好方法。当初选择穿上这身衣服，本就不该害怕死亡和牺牲。但现在的犯罪分子却十分穷凶极恶、如果在我们身上无法报复，他们甚至会把黑手伸向我们的家人。

而家人，正是我们最大的软肋。

一些缉毒民警牺牲之后都不敢在墓碑上刻字、更有甚者甚至连墓碑都不敢立。这也是怕毒贩会对遗体进行报复，以及跟随去祭奠的家人进行侵害。跟利益相冲的我们，无疑就是他们最仇恨的对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所以此时的我们，虽然笑声听起来那么爽朗。但，不害怕确实是假的......

家人们终究是无辜的......想到这里，我偏头看了看坐在我旁边的程洁，却发现，她也正在看着我。这种被家人惦记的感觉，真是挺好的。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对着程洁露出了一个和煦的微笑。

是啊，无论怎样，我们也不会被困难所击倒。前方看似困难重重，但人啊，只有一往无前，方能收获。我们会为那十几条人命找到回家的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