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息烽独自一人坐在山中凉亭,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
几日之前,他还以为凭着满腹算计定会置邢玉笙于死地,如今?呵,不过对影独坐,借酒浇愁,空余恨。
付息烽举杯,对着面前空空的座位,迷茫地笑:“长亭!我们喝酒!不醉不归!”
那个往日始终陪伴在旁的人弯起眼睛,笑得格外灿烂。
付息烽目露迷恋,伸手想要去碰触他,然而眼前的少年像是碎片一样瞬间破碎!
付息烽探在虚空中的手微微蜷缩,用力到指尖掐入掌心,一点一点地渗出鲜血,他猛地一闭眼,伸手将桌子上的酒菜一下拂落在地!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守护着穆长亭。
他们熟悉彼此,无话不谈,拥有共同的快乐与回忆。长久而温馨的陪伴,几乎让付息烽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永远如此。
穆长亭那么爱笑,天生就该是快乐的。
他将穆长亭捧在心尖上疼,生怕一点点逼迫会让他痛苦疏离,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邢玉笙要出现!他几乎破坏了一切!
愤怒在心中熊熊燃烧,付息烽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脸痛色。
男人倚靠在亭边,不知看了多久,轻笑道:“失败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恨不得提剑进去杀了他?”
付息烽睁开眼,冷冷道:“你要是来看我笑话,就给我滚。”
男人隐藏在金色面具后的眼睛闪现笑意:“当然不是,我可是好心好意来教你的。”
付息烽不吭声,男人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我要是你,会暂且留他一命,最聪明的杀人之法,不是简单的毁掉他的肉身,而是……诛心。穆长亭是什么性格你应该比我清楚,如今他这么护着邢玉笙,是因为什么呢?如果有一日,邢玉笙变成了他最憎恨的样子,你猜……他还会对他这么好么?”
付息烽眸光微沉:“你说过,你想与我合作,那你想得到什么?”
男人笑了:“我要的东西,等你有一日爬到高处,自然而然就能给我了。”
他始终不肯说,付息烽放弃了要套话的念头,这个男人心机之深沉他望尘莫及。
付息烽道:“清心派这么多弟子,你为何选中我?”
男人勾唇一笑,低声道:“我喜欢聪明又识趣的人,恰好,你是。”
付息烽讽刺道:“那我岂不是要多谢抬爱?”
男人笑看了他一眼,又如来时一样,凭空消失在夜色中,声音清晰地传来:“等我消息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邢玉笙在房中养了几日,等到终于可以下床走动的时候,执戒长老派了弟子前来,请他去夜樱宫戒堂,要对他问话。
穆长亭送他过去,忧心道:“你说的那个弟子,我找过了,别说首阳宫没有,就连清心派各宫上下我都请人留意了,但还是没找到。”
邢玉笙沉吟道:“算了,也怪我当时没细想,只是不知这人骗我进去是何用意?”
穆长亭也想不通,这时两人正好走到戒堂,穆长亭不便进去,说道:“师弟,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若是……若是长老对你处罚不公,我会去找师尊为你求情的,你放宽心。”
他的关心与担忧如此真切,邢玉笙眸光微动,生生忍住了上前一步将他抱入怀中的冲动,点了点头,转身走进去。
没有找到人证,邢玉笙擅闯虚天之境的事情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会审的结果自然算不得理想。各宫宫主考虑到邢玉笙是掌门仙尊的入室弟子,在掌门闭关期间,他们不好避开掌门擅自对他作出处罚,于是商议过后,决定将他暂时关押在地牢,等待掌门出关后,再行定夺。
地牢阴暗潮湿,环境比较差,要是娇弱的一些的人,待在那里三个月只怕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
好在穆长亭打点过看守地牢的杂役弟子,他们对邢玉笙态度还算不错。
穆长亭在地牢走了一圈后,对邢玉笙说道:“我知道你爱干净,但是忍忍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你还需要添置什么,跟我说,我去帮你带过来。”
邢玉笙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沉默半晌,低声道:“我想看藏书阁的书,若是师兄得空,能帮我带些过来么?”
穆长亭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当然可以。你想看什么书,我去找找,明日一起帮你带过来!”
邢玉笙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回带一本,可以么?”
穆长亭愣了愣,心想他莫不是怕把太多书放在地牢,会让书沾染潮气?
穆长亭笑起来:“也好,藏书阁的书毕竟珍贵,放太多在地牢也不太好,还是你想得周到。”
邢玉笙也不去解释,只道了谢。
邢玉笙看书看得快,自那之后,穆长亭几乎每隔两日就要去一回地牢。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就连杂役弟子都跟他混熟了,每次见到他都会笑着冲他打招呼:“穆师兄来啦!又来送书了吧?”
有一回,周稚也闹着要去给邢玉笙送书,穆长亭自然乐得偷懒,打发他去了。
怎么知道周稚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穆长亭问他送了书过去没有,周稚嘟着嘴巴道:“三师兄说他还没有看完,下次再送。”
三个月之后,掌门仙尊谢应君终于出关。
穆长亭前去跟他汇报了下近期发生的事,谢应君听罢,没什么也没说,亲自去地牢见了邢玉笙一面后,直接叫人把他放了。
执戒长老知道后,急急忙忙跑来首阳宫闹了一场,说他身为掌门也不按规矩办事,诸如此类云云。
谢应君笑着,以未酿成大祸,邢玉笙也是心念同门才如此做,况且关了三个月已算小惩大诫为说辞,四两拨千斤地将执戒长老打发了。
他护犊起来简直蛮不讲理,执戒长老气得摔门而去,留下一言:“你就宠着吧!不好生管教,迟早要惹出祸事!”
一语成谶,约莫过了半年的时间,穆长亭他们奉命下山办事。
途径一处小镇,一个姓王的商贾,一夜之间满门被杀。
种种证据直指邢玉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