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冕怀那边暂且不谈,且说苏冕怀这里。一路人马出了皇宫之后,慕锦晨领着一路人绕开了皇宫,从一处隐蔽的巷子里走到京城市集,这样不但可以隐藏身份,还不会引来旁人的猜忌。慕锦晨想得相当的周到,他虽然是行军打仗的将军,可也知道凡事低调谨慎,他不想为了此次出行召来太多麻烦。
一队人马一路来到了京城城门处,慕锦晨摆手示意马车停下来。因为京城出入必有文牒,否则是不能随意进出京城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入京闹事而设的规矩。慕锦晨前去与守门侍卫递交文蝶了,马车内的苏景桓轻轻的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看面前的城门楼。
京城的城门楼都修得相当的巍峨,在苏景桓的眼里,这城门楼大约有几十丈高,青砖砌成,相当的有气势。苏景桓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当年秦欣言便是从这里跳下来自尽的吧?秦府两个血脉,苏景桓已经努力在周旋,奈何只保住了秦欣弱的性命,却没能保住秦欣言,这是苏景桓最痛心的地方。
放下帘子,苏景桓靠在马车内的软垫上,悠悠的叹了口气,好似喃喃自语般的低声说道:“朕愧对秦府,愧对秦相……”那一声叹息发自苏景桓的真心,当年的事情始终都是他的一个心结,令他无法释怀。若是有一天他能够夺回政权,抓了苏冕怀,为秦府昭雪,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吧。
“皇上,你说什么?”安枕颜微微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若是她没有听错的话,刚刚苏景桓说的是愧对秦府吧?可是苏景桓说的声音太低,安枕颜不敢确定。若真是如此,那么苏景桓是否有什么话对自己说呢?当年秦府灭门,是他下的旨意,还要姐姐强行入宫,现在又说愧对秦府,苏景桓为何会这样说呢?满心的疑问与伤痛,安枕颜很想一股脑儿的都说出来,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现在是安枕颜,不是当年的秦欣言。
苏景桓抬眼看了看安枕颜,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当年秦府灭门一事太过复杂,绕是苏景桓现在十分信任安枕颜,但却也不能告诉她。不是苏景桓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安枕颜知道秦府的事情之后如何看待当年懦弱无能的自己,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马车启动,应当是慕锦晨递交文蝶回来了,现在可以出城离开京师了。苏景桓在马车内闭目养神,而安枕颜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景桓,心里是说不出的悲愤。原本安枕颜并没有如此,但因苏景桓突然提及秦府,这才勾起了她满心的恨意。
苏景桓,你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秦府灭门惨案,那是多少条人命?你以为你轻描淡写的一句愧疚就能弥补你犯下的过错了吗?就是因为你的昏庸无能、听信谗言,这才害秦府满门处斩,虽然你不是直接的凶手,可旨意却是你亲手所下,你休想逃脱了干系!待料理了苏冕怀,我再慢慢的想办法毁掉你的江山社稷,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出了京师,一对人马走上了官道。官道路宽平坦,走起来了要比寻常的小路快上许多,但因为马车颠簸,安枕颜是姑娘家,又没习过武,自然觉得十分的疲惫。苏景桓担心安枕颜,便叫慕锦晨慢些走。慕锦晨其实是想快一些的,若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座城镇的话,他们这一行人就可以找一家干净的客栈住上一晚。而若是慢下来,那便赶不到下一座城池,只能露宿野外了。可苏景桓实在心疼安枕颜,不忍让她一直饱受颠簸,便让马车慢了下来,于是在天黑之前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赶到下一座城池。
找了一出干净的地方,侍卫们生火造饭。安枕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一路上只有她一个女眷,若非要迁就她,这一队人马只怕早就到了下座城池,和着热汤,睡着暖被窝了。为了弥补心中愧疚,安枕颜便也跟着侍卫们一起生火造饭。安枕颜跟随苏景桓时间久了,虽然过去是千金小姐,未曾摸过菜刀,但照顾苏景桓的时候也学会了做一些菜,所以安枕颜做起饭来倒也是有模有样。
安枕颜的手艺还是可以的,一队人吃得十分满意,纷纷发出赞叹声,惹得安枕颜小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吃过了饭,侍卫们将东西收拾了一番,又多生了几堆篝火。夜深露重,难免寒冷,多生几堆火来以便取暖。担心会有宵小之辈夜间偷袭,晚上是要有人看着的。而为了能让侍卫们轮番休息,他们便轮换着看守,而慕锦晨作为大将军与禁军统领,他自然是要身先士卒,做出表率的,于是他主动站了第一班岗。
奔波了一日,苏景桓也感觉到了疲累,便在马车里睡下了,而侍卫们也坐在大树边靠着大树睡着了。安枕颜是苏景桓的贴身侍女,所以她就靠在马车外的地上,准备睡觉。但不知怎么的,安枕颜就是睡不着,她心里一直都放不下在城门处苏景桓说的那句话。既然觉得愧对秦府、愧对秦相,那当初又为何下旨纵容苏冕怀来迫害秦府呢?无论安枕颜怎么想她都是想不通的,所以她便说不着。
看到不远处的慕锦晨在看守着他们,安枕颜心中一动。慕锦晨原本是要成为自己的姐夫的,可一朝被苏景桓夺了所爱,她心中难道不恨吗?虽然朝廷上慕锦晨与苏冕怀分庭抗礼,与苏景桓处处针锋相对,但现在他却是尽心尽力保护苏景桓的,他的心里会不会也和她一样对苏景桓恨,却不得不隐忍着?
因为心中的好奇,安枕颜站起来向慕锦晨走了过去。她是真的很想问问慕锦晨,每每看到姐姐秦欣弱的时候,他的心会不会痛?会不会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