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几压着那页纸, 其他纸被撕的稀碎,有的被扔了垃圾桶,有的就在垃圾箱的边缘。
屋子里很安静, 像是人去楼空。
叶青河站在门口,一步步往前,脚有刀子一样,她张了张唇, 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一路, 她想了很话, 该怎么跟戚元涵说, 她不想让戚元涵生气, 不想让戚元涵离开她。
想来想去, 想的她越来越胆怯。
戚元涵坐在沙发, 她低着头, 听到动静, 很久很久, 她才去看叶青河, “你什么骗?”
就那一页纸, 面写的清清楚楚。
戚元涵五岁那,掉海里险些淹死, 叶青河也参与其中。
叶青河疾步过去, 她说:“那时候听段耀说,是有人校园暴力段西芊, 给了她两拳,她才倒地不起的。他们都说这个人是你。去打听去问,人说你家里有钱,你家里就给你免责了。”
“一直姐姐活着, 她对很好,说要带回家。看到你们出去游玩,你谈恋爱,崩溃了,你那么开心。就误会了,误会是你干的,你很坏。”
这些过往,对谁来说都不甜。
戚元涵安静的听着,抬眸看她,“所你当时骗去海边,是想死,是吗?”
叶青河摇头,“只是想告诉你周炜川劈腿,想让你觉得你喜欢他是错误的,让你痛苦,没想过让你死。”
当时,她写了一封信告诉戚元涵,告诉她周炜川劈腿了,让她去海边码头看,让她们自相残杀。
戚元涵听着解释。
知道真相后,她想过一了之,也想过给叶青河一巴掌。
但是她心里存了一丝希望,怕这里面有误会,可是待一秒,她就难受一分。
叶青河在努力解释,“如果知道是你,绝对不会这么干的,那时候姐姐每个星期给写信,突然有半写信她不回复,就去问,段耀跟那个老头子骗。”
“你姐姐给你的那些信都是写的,你姐姐死后,看到她的日记,把地址抄来了,给你写的。”戚元涵说着,没有表情,语气也没有温度。
叶青河嗓音哑了,她表现的很痛苦,“后来知道了,那时候……才知道,后来才知道。”
戚元涵安静地看着她,问:“你姐姐有那么好吗,好到你想死。”
叶青河说:“是你太好了,你给写信,姐姐是你,你就是姐姐。你死掉了,就害怕了,就想着让所有人死。”她抓着戚元涵的手,情绪激动了,她不想戚元涵误会她,“根本不在乎段西芊,你是段西芊,才在乎段西芊的,好喜欢你,特喜欢你。”
她急急的解释着,红唇一张一合,说的很快,仿佛对死无感一般,说了很久,她才发现戚元涵一直在看着她,眼睛里带着惧怕。
叶青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恐怖,她说的喜欢是建立在死亡,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眼睛阴沉的,恨不得让那些人死,死的透透的。
一个字一个字的往戚元涵耳朵里灌,戚元涵都听到了,她说:“叶青河,你真的很可怕。你不是刽子手,但是你是预谋家。”
叶青河翕动的唇瓣一紧。
戚元涵说:“都不知道,该怪你前想死,是怪你想瞒着,心安理得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前不怕你。”
她跟叶青河了相处,数是开心的,现在却感觉到了疲惫,有些累了,她想自己休息,缓一缓。
戚元涵算理智了,她没有直接失控,她揉了揉脸,用很镇定地语气,说:“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能不能暂时搬出去。”
“。”叶青河过去,拉着她的手,她蹲在戚元涵腿边,“你生气,随便生的气,打骂,或者把踢到海里都可,真的。”
她看着戚元涵,哀求着戚元涵。
她样子真的很可怜。
戚元涵承认,看到她这样,难受了。
窒息感来,心脏闷疼。
当初在海里,她的鼻子眼睛嘴里呛的都是海水,那种窒息感会夺人性命,这些如影随形。
戚元涵也很怯弱,她不想牺牲自己,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次原谅叶青河,她能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的情绪,她说:“做不到心无芥蒂,至少你让静一好吗,真的,有时候没那么理智,也有处理不好的事。”
在知道真相的那瞬间,她已崩了,一直维持到现在,很理智的听完了叶青河的话,到极限了。
叶青河很执拗,紧紧地捏着戚元涵的衣袖。
戚元涵用了很大的力气挣脱她,叶青河跌倒了是要抓住她,不死不休一样。戚元涵闭了闭眼睛,说:“你再这样,们之间就得收场了。”
这次叶青河松开了手。
戚元涵提起沙发另一边的行李箱。
叶青河没回来的时候,戚元涵收了两箱行李,叶青河一箱她一箱,因,她不知道该让谁。
戚元涵恨周炜川,恨这个男的出轨,这些恨只增不减,同样的,对这个不善意的揭发也没有感激。
在这里她喘不过气,她想逃离。
叶青河的手指动了动,一一的轻颤,身体反馈的信息是抓住戚元涵,她怕戚元涵不会回来。
这个时候她应该把人抓回来,把门锁,跟戚元涵道歉,一直道歉,让戚元涵不要,求戚元涵原谅她,她想把戚元涵拘在这里。
她跟着戚元涵一步步往外,到门口,她再次伸出了手。
前面的戚元涵扭头看过来,眼睛红了,戚元涵看起来很难过,对她失望透顶了。
叶青河的手指攥成了拳头,落了来,说:“行李箱看起来很重,想帮你提……”
“跟着。”戚元涵喉咙干涩,她把嘴闭,转身就,她提着行李箱台阶,“需要冷静一。”
戚元涵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她拉开车门,自己系了安全带,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换到另一个位置去。
车开出院子,轮子压过石子路,拐过弯就看不到了,叶青河了一个台阶,又转头往回跑,她跑到二楼,推开窗户看,看到戚元涵的车驶出了小区。
那瞬间,白变成了黑夜,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转不过弯,人是卡顿的。
明明。明明前几分钟,她们在聊,她做着美梦,梦到她要把这个房间挂满婚纱照。
太安静了。
安静到她听不到戚元涵腕表动的声音。
叶青河坐在床边,她坐在戚元涵睡的那一边,躺的时候能闻到戚元涵身的味道,戚元涵每睡在这里,气味浓郁,可把叶青河包裹起来。
叶青河拿起枕头,抱在怀里,脸埋去。
脑子沉沉的,话在无限循环:怎么会这样,什么会失败,她很成功了,应该不会被发现,什么啊。
戚元涵了,怎么办啊。好想她,好恨自己,恨周家,她们应该死。
不能死,姐姐要生气。
叶青河又慌乱的爬起来去找戚元涵。
她叶青河就是个疯子,只有看到戚元涵才能好。
……
……
戚元涵开着车,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现在很害怕人问她话,问她跟叶青河的感情状况。
兵荒马乱一般,而她成了逃跑的那个。
戚元涵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
她在酒店躺着,一晚没睡,头很疼。
直到酒店房门被敲响,戚元涵从猫眼往外看,来的是沈瑶玉。
戚元涵纠结着开不开门,沈瑶玉又拍了两门,说:“开门,知道你在里面。”
戚元涵深吸口气,问:“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叶青河打电话找的,你俩闹矛盾了吗?”沈瑶玉来看了一眼,把门关。
戚元涵动了动嘴角,也笑不出来,“她没跟你说吗?”
沈瑶玉说:“说了一点,具体不清楚,她说自己撒谎了,让你生气了;说她找不是让当说客,她是想着让来看看你。”沈瑶玉提提手中的袋子,“有,提醒你吃饭。”
戚元涵摇头,“吃不。”
“少吃点。”沈瑶玉把袋子打开,买的小笼包,她把东西给戚元涵,让戚元涵吃,自己在屋子里转,检查戚元涵的东西。
戚元涵说:“放心吧,没有乱吃药。”
沈瑶玉是不放心,打开了她的行李箱,里头是空的,她笑了声,“你也太搞笑了,离家出带个空箱子。”
说着,沈瑶玉才意识到不对劲,她赶紧过去,坐在戚元涵旁边,握着她的手,“怎么了?怎么回事?你跟说说,出了什么事?”
戚元涵动了动唇,她有些累了,说不出来,只是闭着眼睛,她往嘴里塞小笼包,说:“你放心吧,没有吃药,药之前就已被扔了。”
沈瑶玉伸手抱着她,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没事的,很快就过了,你有呢。”
她拍了两,戚元涵往靠了靠,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你前不是问烦什么吗,除了烦喜欢她,其实烦,认识叶青河的姐姐。”
沈瑶玉微愣,她没听明白什么意,她只能抚摸戚元涵的后背让她缓过劲。
戚元涵靠了很久,“她姐姐,就是,就是在手去世的,不可能不记得,一直都记得,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骗的会是叶青河。”
明明是谁都可,谁都可伤害她。
但是,她就不想叶青河也来伤害她。
这些脆弱,戚元涵紧紧地憋在心里,她抬头呼出口气,说:“好了,不用担心,去一趟公司,应该有很事要忙。”
“你怎么总是这么要强?在这里,你都不知道依赖依赖吗?”沈瑶玉很担心她,每次出点事,戚元涵都是表现的越来越要强,不愿意跟人敞开胸襟。
戚元涵坐在桌子边,把她送来的小笼包吃了,吃完她去拿行李箱,说:“真没事,过两就好了,要去工作了。”
“知道了,你说两遍了。”沈瑶玉跟在她后面,打算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二月过去,虽然没那么冷,但是春意料峭是有几分寒意。
叶青河就站在酒店大楼外。
她昨追了戚元涵的车,然后在酒店面等了一晚。
戚元涵来的时候,叶青河往前了一步,戚元涵没有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过去了。
叶青河站在旁边紧捏着手指,之前戚元涵再怎么生气,她都不会不搭理她。她不知道戚元涵怎么想的,她怕戚元涵会彻底把她隔离开,把她判定出局。
她跟着到了棠元集团,楼楼的人都认识她,都用畏惧的目光瞅她,然后拉开距离。叶青河到戚元涵办公室门口,被拦了来,白婉璐很轻声地说:“戚总她要休息,不想有人去打扰她。”
“也不行吗?”叶青河问。
白婉璐没明说,戚元涵的原话是,让叶青河来。
叶青河站在门口等,她坐在椅子,唇抿着,又颤动着,她想再跟戚元涵解释解释……
可不原谅她,能不能不要她。
办公室门推开,她站了起来,出来的是沈瑶玉,沈瑶玉把事儿听得差不,心里憋着一股子火。
沈瑶玉怒气冲冲地看着叶青河,“你怎么能这么做,你给她的阴影也太大了。”
叶青河没说话,失语了,眸子暗一分,沉一分,最后眼睛垂,半遮住眸子,她稍稍低头,声音微哑,“不是的……当时是想他们个人吵架,谁都不让谁好过。”
然后给她喜欢的姐姐报仇。
可没想到喜欢的姐姐就是戚元涵。
沈瑶玉憋了口气,说戚元涵了,她自个听了都很会难受,“……你也太可怕了吧。你干了坏事,不道歉就算了,你居然瞒着她。”
是的,她很可怕。她现在在想。
如果……现在有人害戚元涵,想弄死戚元涵,她一样的,她一样的会想着去把人弄死。
怎么办,她根本改不掉。
沈瑶玉说了好几句,都没听到她的回答,手指指着叶青河,又很自责地说:“当初怎么想的,对你没点了解,就投了支持票。”
她又叹气,“如果,她知道一早是你,绝对不会爱你。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叶青河要把唇咬破了,她很慌。
片刻,她偏过头,轻声说着:“不想跟她分开,喜欢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你能不能帮跟她说说,知道错了,改,真的改。”
戚元涵何尝不迷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自己遇到叶青河应该是幸运的,没想到是很倒霉。
初中的时候,她跟叶青河的姐姐段西芊是一个学校的,但不是一个级,俩人没有交集,根本就不认识。
是一次早操过后,吃早饭的路,段西芊突然倒地了,那会学生都小,只觉得好奇全在围观。
戚元涵听到消息后,冲过去给段西芊做了救急措施,她对着段西芊的心前区拳击,她很用力的打了,但是效果甚微,她又去做心脏按摩。
尽管她很努力,每一个步骤都做了,可是依旧没办法,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生命的流逝,也明显的感觉到了,她手这个人不行了。
当时有个级主任在附近,紧赶慢赶的来了,拿着手机不停的给面又给面的人打电话。戚元涵手已酸了,她给段西芊做着心跳复苏,仰着头问了一句:“你打了120吗?”
级主任才反应过来要打急救电话。
120过来得分钟,这分钟,戚元涵一直在给段西芊做心跳复苏,她特想有人喊她停来,因她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她一双手失去了知觉,她坐在地,看着医生护士把人抬到了车。
那时候戚元涵四岁,段西芊似乎比她小一些,艳阳高照,戚元涵出了一身热汗,是周雪绵把她扶起来的,她的腿软了,一步步不动道。
白她坐在教室课,被老师教出去问了次话,她问了老师一句,“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老师叹了口气。
戚元涵就知道答案了。
她逃了一节课出去,段西芊昏厥的地方就在操场旁边,她再过去没看到一个学生,只看到了一颗扣子,当时段西芊穿着蓝色的袖,胸口有颗纽扣,她不好做心跳复苏,就把扣子揪来了。
戚元涵想着把纽扣给段西芊的家人,她去了一趟低级,在级组门口就听到特伤人的话。
级组主任给段西芊的父亲打电话,她父亲不接,给她母亲打电话,她母亲说她不管事,让主任去段西芊找父亲。踢皮球一样,把孩子踢来踢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戚,好像是段西芊的姑姑。
姑姑说:“在国外回不来,等晚跟william吃完饭再看看有没有时间回复你们吧。”
就这么冷血。
戚元涵握着那枚纽扣,眼睛特酸涩,一边一边哭,她想了特,因她爸爸检查得了癌症。
那之后,她都去会段西芊的班级看看,去。
最后是段西芊的外公外婆来处理的,两个老人没有什么可做的,也不会大张旗鼓跟学校要赔偿,就来了一次,把事儿解决就再没有来过。
戚元涵站在教室外看过,段西芊的课本没有拿,只是从第排换到了最后一排,课本从收拾的整整齐齐,变成了七零八散。
有次,她们班的同学问她:“你是段西芊的亲戚吗,段西芊的课本再不收,次大扫除她的书本就得扔了。”
戚元涵愣了几秒,说了一声好。
她去把周雪绵叫过来,两个人一块把书本收箱子里,抬着了层楼,段西芊的东西很,又没地方放,戚元涵就叫了车,把书本放在了她家里,她当时胆子也很小,把书放在隔壁房间了。
原本那个扣子她也打算一块放过去,她又觉得不合适,就跟老师要了段西芊外公外婆的地址,她把纽扣寄了过去,又寄了几本书,想着老人要她就把东西送过去。
没久她收到了一个回信,字写的歪歪扭扭,看着像是个小学生,对方回信说,不要她用过的东西,把纽扣寄了回来。
对方把她当成了段西芊。
她再给对方写信,很委婉的表达,说这些东西很有用,可留来当纪念,让对方问家里大人。
对方回她就是不要。
戚元涵没办法,准备电话问问的时候,她看到了段西芊的试卷。
段西芊成绩很好,在学校一直是级前,那会初中的作文题目很幼稚,都是围绕家庭、父母、理想、梦想来写。段西芊写的就是她的家庭。
说她父母离异了,跟父亲生活,但是她跟父亲关系不好,每次聊不到两句就生气。说自己身体不好,如果身体好一点,她可去跟外公外婆生活。
梦想也很简单,希望她妹妹乖点,好好读书惹外公外婆生气,希望妹妹能努力读书考到她们学校来,这样她就有个伴了。
小时候的理想朴实又很幼稚。
戚元涵也很幼稚,她看着收到的那封信,做了一个特幼稚的行,她装成段西芊给小孩儿回信。
她看了段西芊很课本,只在那篇作文里看到了她妹妹的小名,叫小叶子。之后她们写了很信。
写信的事她跟她爸爸讲了,她爸爸很支持她,跟她说要是喜欢这个小孩子,后就把她接到家里住,说把隔壁房间留给她。
戚元涵特开心,说:“爸,那把窗户的无尽夏分给她一盆吧,就不知道她能不能考到们学校。”
戚爸爸认真地说:“她要是考不来,爸爸就花钱让她来读,小汤圆你放心,爸爸已给你攒了很钱,你可想干嘛就干嘛。”
戚元涵感觉得到,她爸是要离开了,就像是她救段西芊那样,再怎么努力也是挽救不回来的。
她握着爸爸的手,笑着说:“就是怕她闹情绪,现在装成她姐姐呢。到时候你跟一块接她吧。”
戚爸爸用力点头,“们小汤圆这么好,她小叶子凭什么不喜欢你!”
可是没想到一语成谶,无心的话变成了现实,那个暑假一切都变得糟糕了,所有的事措不及防。
她给“小叶子”回了信。
小叶子回复她是:【住在你家里,是要跟你过一辈子吗,们会结婚吗,好喜欢你哦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