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孟飞,我知道是你故意不发邀请函给我的,”童峰整了整身上有些皱的西装,眼神里尽是鄙视的神色,“你不就有那么点本事吗?想一手遮天,没门!”说完又斜着嘴角不看他。
“是是是,你说的太对了,”蒋孟飞忽然的拍着手鼓掌,“啪啪啪”,声音清脆利落,像鞭炮在寂静的冬夜里炸响,“我就是有点本事怎么样,我就是有点钱怎么样?”他几步跨到童峰的面前,背着手,探着脸,嬉皮笑脸的说起来,“可是,童峰,我这点小特权,就是不给你发通行证,”他又走开几步,冲着他的脸,指指点点,“因为在我眼里,你根本不配!”
“你…”童峰被气的不行,脚底下又动起来,眼看着又要演变成一场肉搏,幸亏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可蒋孟飞无心恋战,他冲着几个工作人员和迎宾小姐,大大咧咧的挥挥手,“那个,都别干站着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回头又看见非烟还傻愣在原地,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拖着就走。
“蒋孟飞,你给我站住!”还没走几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声震雷般的吼声。
旋转门蹭着大理石地面缓慢的被推开,转过身就看见一双黑色的皮鞋,踩在水磨大理石的地面上,越走越近。灰色的西裤,纯黑色的衬衫,凌蓦然正气宇轩昂的站在那里,像一株玉树临风笔直入天的水杉树。
“你们闹够了没有?”凌蓦然边说边走了过来,他的出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着实暗暗的吃惊了一把。
非烟也愣住了,她抬头看看蒋孟飞,此时背着光,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非烟明显的感觉到握住她的那只手,隐隐的紧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就被蒋孟飞一个回手带到一旁站定,然后看着他大步的走上前去。
“哈哈,今天都是什么日子啊?”蒋孟飞双手高举过肩,左右摇摆,动作滑稽,“该来的人不来,不该来的人却偏偏来捣乱,呵呵,我才是明白了什么叫‘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了。”
“蒋孟飞,你正经点行不行?”凌蓦然冷冰冰的看着他,脸上表情严肃,不苟一丝言笑。
“哼,怎么,凌大公子特地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就是为了提醒我这个?”很明显,蒋孟飞不买帐,他扶着桌子,并不客气的回敬凌蓦然。
“该提醒的我早就提醒过了,我不会再浪费口舌,”凌蓦然健步走过来,拿起桌子上厚厚的一打邀请函,冲着蒋孟飞晃了晃,“说吧,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蒋孟飞有些急,他一把抓住那些粉色的卡纸片,大力的回抽,可是却被凌蓦然紧紧的攥住。
“你别给我装糊涂,”凌蓦然并不松手,手上的力道依然很大,“蒋孟飞,我说的话你是不是当耳边风啊?”他声音里带着发狠的意味,猛的一扯,那些邀请函就全然捏在了手心,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桌面上,“我说过,让你给童峰发一张邀请函的,你是不是聋了?”
“呵呵,呵呵,”蒋孟飞看着看着,倒是笑了起来,“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那点破事,”他拾起桌子上散乱的邀请函,重新码放整齐,轻轻的平放在手里,手指缓缓的摩挲着,“对不起,凌蓦然,这个你好像管不着吧,我们艺术设计学院,愿意给谁发邀请函就给谁发,再说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他回过头,看着凌蓦然的眼睛,口气平静的像是冻结的冰面,寒气逼人,“你不是说了吗,规矩是要遵守的,坏了规矩,丢的可是自己的脸。”
“好啊,行啊,”凌蓦然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蒋孟飞,一丝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不是要规矩吗?我这里就是规矩,”他上前几步,如泰山压顶般的看着他,眼睛里是愤怒的火苗在燃烧,“我以校学生会代理主席的名义,要求你,现在,就让童峰和他的助手进去,你听见了没有?”
“哼,凌蓦然,我越来越不懂你了,”蒋孟飞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面子?你的荣誉?”指着不远处的童峰,他忽然控制不住的咆哮起来,“你别都忘了,这个人,他都干了些什么?你最清楚了!”
“够了!”冷不防童峰的声音猛的**来,他一个箭步的站到正在对峙的两个人面前,“凌蓦然,蒋孟飞,你们到底在演什么戏?”他大为火光的怒目相对,“我童峰,不需要你们假惺惺的可怜和侮辱,特别是你,凌蓦然,”他牙齿咬的很紧,看得见嘴角的肌肉都绷了起来,“你别在这里假装为我求情,我不接受,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以后,更别想。
“哈…”蒋孟飞苦笑着看了看凌蓦然,又看了看童峰,然后仰天长叹,“这都是什么事啊,真是混乱,”回过神,伸手搭上凌蓦然的肩膀,脸上的神态变得让人捉摸不定,“凌蓦然,其实这事情本可以很容易就解决的,只是…”
“你少跟我废话,”凌蓦然一把甩掉肩上的手,全然不理会蒋孟飞,一个转身就走开了,对着童峰语气却没来由的缓和了下来,“童峰,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现在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公事公办,你放心,我会让你进去的。”
“哼,别开玩笑了,”童峰不屑一顾的看了凌蓦然一眼,嘴角挂着讥讽的笑,“过去了?你说的轻巧啊。你是过去了,因为你有钱有势,想怎么样都行,可是别人呢?可是冰冰呢?谁来管她?”童峰的眼睛里充了血,像头困兽一样发出绝望的嘶吼,“现在你轻轻松松的回来了,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八成把这一切都忘了吧?你别跟我说…”
“蒋孟飞!”凌蓦然忽然大力的吼起来,他站着没动,也没有回头,可是声音却颤抖着,有些失真的回响在整个门厅的上空,“你现在就给童峰写一张邀请函,听见了没有?”
很静,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仿佛是台风席卷肆虐之后的城市废墟,带走了所有的生气,只剩下时间在缓慢而坚定的滴答着。
“我说,你们是不是都搞错了?”蒋孟飞终于开口,缓慢而沉重,他低头看着大理石地面,黑白两色的云母纹路,在每块石砖里满满的铺开,纠结着,缠绕着,就这样被凝固在某一个瞬间。
“邀请函,不是随便想给谁就给谁的,”蒋孟飞抬起头,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伸手指了指桌子,“名单是早就拟好了的,经学校的批示才拿去印刷的,我现在,可没有那个能力再凭空弄一张出来,”他摊开两只手,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表示歉意,“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呵呵,是吗?”凌蓦然回过身的笑,目光不看蒋孟飞,却扫向站在一旁的非烟,他快步的走过去,对着她伸出了一只手,“这位同学,我能看看你的邀请函吗?”
“啊,这个,这个…”非烟忽然噎在那里,看着凌蓦然直直的盯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那就是没有了,我说的没错吧?”凌蓦然哼笑一声,没等非烟说完就转身离去,“蒋孟飞,这是怎么回事?你的规矩呢?”他的头歪了歪,示意当事人给个答案。
“凌蓦然,你不要总揪着我好不好?”蒋孟飞扭头看了非烟一眼,“非烟是我的客人,我说过要带她来转一圈看看的,仅此而已,不需要什么邀请函。”
“她?非烟?”凌蓦然眯起眼睛隔着距离,细细的打量起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亲切了,噢,我想起来了,她应该就是你嘴里的那个什么‘惊喜’吧,呵呵,”凌蓦然的眼神忽然又犀利起来,像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蒋孟飞,你死性不改啊,交给你的公事不办,尽搞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哼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哈哈哈…”一阵大笑猛的从蒋孟飞的嘴里冒出来,带着发泄的快感,带着失望的恨意,而更多的则是蔑视。然后他点着头,慢慢的走着,慢慢的用眼睛死死的盯住眼前的这个人,仿佛从没有见过他一样。
“凌蓦然,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蒋孟飞走近了,逼视着他,看着那双曾经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如今却被愤怒和悔恨蒙蔽,“我吃不了兜着走是吗?”他忽然的抓住了凌蓦然的手,紧紧的捏住,“到底是谁吃不了兜着走?恩?到底是谁,到现在还在被人翻旧账,揭老底?”蒋孟飞的声音渐渐的高起来,“反正不是我,我蒋孟飞别的不好,但是我至少敢作敢当,而且我还很知恩图报,”他突然大力的把凌蓦然的手重重的一贯,“可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个东西对吧?”他惨笑着,眼睛里是不敢置信的神色,“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好事都是你来做,好人都由你来当,我里外都不是人,”他的手伸进西装裤的右口袋里,摩挲着,好半天抽出几张叠着成长条形的白色信纸,“知道这是什么?凌蓦然,我又帮你处理了一件事情,就在这个晚会开始的一个小时之前,”他攥着纸条在他眼前狠狠的晃着,“是我,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帮你收拾那些烂摊子,你怎么就不自己去面对呢?”蒋孟飞把纸条轻轻的扔在地上,声音像坍塌的积木一样,溃散而空虚,“我今天才明白,你真是个懦夫!”
“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病房103号,没什么大碍,还是那样,就是酒喝的太多了,”蒋孟飞的声音恢复了,他平静下来,背对着凌蓦然,一字一句的说着,“想看就去看吧,不过,以后别想我再插手你这些事情!”
说完就侧着身转回去,径直的走到非烟的身边,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说拔腿就走。
“蒋孟飞,你站住,你把话说清楚,”童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听的出很有些焦急和疑虑,“你刚才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说冰冰她已经回来了?”
“哼,你问我干吗啊?”蒋孟飞的脚步停了下来,他回头看,见凌蓦然远远的站着,神情复杂的看着他,“我就是个负责打扫卫生的,你想知道细节,去问你的当事人好了,”他嗤笑一声,“对了,托你的福,我这就走了,你可以进去了,抓紧时间尽情享受,可别错过了难得的机会啊。”说完就拉着非烟大步的出了礼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