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夜(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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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亮,很亮,非烟只觉的明晃晃的灯光顷刻之间就洒下来,笼罩着她,睁不开眼睛,只得伸手挡在额前。

在黑暗里呆久了,适应的时间也变的长起来。非烟不敢直视,只得躲在手掌劈出的一小片黑暗中。

她仰起头,透过窄窄的指缝,看见橘黄色的灯光像无数道极细的银丝一般落下来,一根一根的分外明了,可是却密密麻麻的数也数不清。灯泡有些陈旧了,透薄的玻璃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和污渍,却遮挡不住明亮的钨丝发出耀眼而炙热的光芒。黑暗中,无数的飞蛾小虫,从四面八方的角落里钻出来,腾空而起,扑着翅膀,跌跌撞撞的,向这唯一的光源奔去。

如果是火,那定是要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这样想的时候,眼睛已经舒服了许多。非烟缓缓的放下手,向四周看了看,然后就着灯光,把身上仔细的拍打了一遍,跺了跺鞋上的泥土,就溜着路边往前走去。

一路上,行人一个都没有。非烟不清楚是几点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觉的差不多应该有十点多的样子。这个时候,晚自习也该下了。可想想又觉的不对,今天是星期五啊,按理说大家都应该找乐子逍遥去了,谁还上自习啊。又记起来星期五和星期六的时候宿舍门是通宵不关的,于是使劲的拍拍脑袋,哈,肯定是刚才吐的,还有就是被汤邵阳那家伙吓的,要不然怎么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忘了呢?

一想到宿舍门不会关,非烟的脚步就慢下来。她溜溜达达的踩着路牙子,一蹦一跳的,自娱自乐的玩起来,来回上下个不停。

眼前的这条路已经好些年头了,非烟站在一块松塌的砖头上,放眼望过去。乍一看,这路很有些奇怪。中间铺着的,是一块块窄窄的青石板,两侧都是后来为了加宽加固,而修缮的水泥路,尽管这样,路面依旧是坑坑洼洼的不平整。学校里富家子弟多,谁的车不是百千万的名贵,哪里肯会开到这里来活受罪,所以平时,这路就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人走,现在这快到深更半夜的,更是寂静无声,只听得到路边草丛里蟋蟀和草铃子在忽高忽低的吟唱。

跳上一个灯柱,非烟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个下雨天,事过境迁,现在回想起来,只是记得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像,那个借她雨衣的男生虽然后来也见过面,但是始终没有什么好印象,只记得冰冷的像个死人,谈吐举止倒是还算绅士,但就是那漠然的神情,真让人受不了。

于是咂咂舌,非烟“砰”的一声稳稳的跳下来,落地,双腿微曲,然后缓缓的直起身体,脚尖踮起来,蹭着路面,一个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转身,宛如体操运动员一样的展开双臂,做了一个优美的回礼。

“真是花痴啊,呵呵,”一个略带嘶哑的男声从背后忽然的传来,“啧啧,怎么我每次看见你,都是这么个样子?”

有人?非烟疑惑的回过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眼前的这个男人,头发凌乱,身上的白衬衫从下到上就系了三个扣子,胸口大敞,露出一片棕色的肌肤,他胡子没剔干净,下巴上有几根略长的胡须,嘴上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此时此刻,正靠在另一根灯柱上,冲着她打了一个响指,“呐,借个火,给个打火机,”说完仰头看天,自顾自的嘿嘿笑。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非烟忽然觉的脑袋里炸了锅,身体则像是掉进了泥沼一样,四面的空气仿佛被瞬间的抽走,胸口闷闷的生疼起来。

她“咚咚咚”的踏着步子,几下就站在了这个浑身邋遢的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只觉的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非烟不由得皱着眉头向后退了几步,“喂,你,你喝酒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没有动,只是把脸转了过来,嘴边的香烟微微的晃了晃,嗓音沙哑的说道,“我说,你啊,怎么就会说个‘喂’?就不会说点别的吗?”

“咦,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回答你的问题?”非烟狠狠的回顶了他一句,又站的远了点,可一回头,见他又伸出手来朝她晃,心中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喂,我这里没有打火机,你别老跟我伸手要,”非烟气不过的喊起来,“还有,你看好了,我像是抽烟的人吗?”说着说着,腿不由自主的又挪动了起来,“我,我从来不抽烟,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没有就没有呗,至于这么紧张吗?”男人从灯柱上起了身,伸手拍了拍右臂的衬衫袖子,把嘴里的香烟扔到地上,“我说,你就没认出我来?恩?”说完径直的走到烟面前,反客为主的盯着她的脸。

“啊,你认识我?”非烟一时间糊涂的不行,本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就多,吃坏了肚子不说,又结结实实的被摔了一跤,现在,面前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居然说认识自己,天哪,这都是走的什么运啊?

“真是的,恩,花痴,”男人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非烟面前晃了晃,又清了清喉咙,“想不起来了?呵呵,‘对不起,我不叫‘喂’,这里,也没有人叫做‘喂’’”说完挤眉弄眼的朝非烟点点头。

“啊…”经他这么一比划,非烟顿时想了起来。对,没错,就是那天,是辅导员叫她去院学生办的,结果迟到了,在门口就和面前的这个家伙火拼起来。非烟一想到这里,顿时气不顺,“哼,原来是你,蒋孟飞!”说完一跺脚,扭头就走,看也不看他。

“哎,你别走啊?怎么就生气了呢?”蒋孟飞一看非烟生气了,有点慌了神。他一边小跑着追上来,一面把衬衫的扣子挨个的扣好,“喂喂,哎,我说你停一下啊,有话好好说嘛。”说完一伸手就抓住了她。

非烟一把甩开蒋孟飞的手,气急败坏的停在原地,“说,你是不是故意来找我算账的?我今天够烦的了,你就不能饶了我啊。”

“啊,你这是怎么了?”蒋孟飞看着眼前的这个女生,此时此刻眼泪汪汪仿佛是要决堤的大坝一样,一触即发,他咽了咽吐沫,声音平稳了下来,“听我说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偶然路过,看见你了。”

“胡说,这路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都没有,我几时看见你路过了?”非烟把眼泪强忍回去,定了定神,伶牙利嘴的反击到。

“不是,真的,我是路过,就是从路边那片树林里**来的,”蒋孟飞觉的真是有口难辨,“我绝对不是跟踪你的,更不是偷窥你,纯属意外,意外。”蒋孟飞重重的说了这两个字。

“树林?”非烟听见这个字眼,头脑有一霎的清醒,“你怎么会跑到树林里去?”她眯起眼睛,歪着脑袋,细细的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脑海里响起那阵低低的哭泣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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