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是紧张过头了,”温起武看看他,“检察院传唤,可能是作证,也有可能是调查,更有可能是别人的事儿,跟你无关,你可不能象那些彪子,让他过来作证,查的是别人的事,他一紧张把自己的事都撂了。”
温起武这样一说,曹昆的表情立马放松下来,“回去吧,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你沉不住气,没事也要闹出事来。”温起武难得地站起来,“晚上我叫许平秋出来吃饭,看看到底有什么事,给你摸摸底。”
“掌柜的,我也一块参加吧……”曹昆马上说道。
“不方便,你在,许科秋肯定不出来,”温起武笑道,“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等曹昆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温起武立马沉下脸来,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什么?立案了?……什么罪名?……是省里戴帽下来的……好,我知道了。”
电话轻轻地挂了,温起武的表情很凝重,手一直按在电话上,久久没有动弹。
检察院立案,那肯定是在前期侦查的基础上掌握了一定证据的,立而案,也就意味着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也一定会有人犯罪。
“嗯,王建东……”这三个字,很熟悉又很陌生了,人虽然已作古远去,但对方乍一提起,仍令温起武心里一惊,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政法委的办公室,“我出趟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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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贸局在开发区所有处局序列中,排名并不靠前,可以说是一个二类或者三类处局。
曹昆这个局长,虽然也是正处级,但与街道的党工委书记、与财政、国土、建设等大处局的一把手是没法比的。
但这大半年,曹昆却在破产清算中大出风头,更是时常出入谭文正、蒋胜等人的办公室,俨然是一幅大局领导的作派。
下了车,他长吸一口气,夹着包大踏步走进楼来,俨然又是一幅标准的领导模样。
可是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上下就象被抽了筋一样,无力、无助、无望……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吸过几口后,心里才稍微平息下来。
“叮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马上紧张地坐起来,紧张地望着电话,见是工委办的电话,不是检察院的电话,这才放下心来。
电话中依然是谈笑风生,丝毫听不出他心里的压力。
“咚咚咚——”
几声短促的敲门声响起,“进来。”他威严地说道。
进来的是经贸局的办公室主任,“局长,检察院的马科长过来了。”
曹昆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办公室主任身后出现了三张他最不想看到的面孔,他勉强笑道,“马科长,请进,里面坐,小郭,泡茶。”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指着柜子,可却没有放下手里的电话。
检察院进来的共是三人,都穿着检察院的制服,三人也不客气,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曹昆心里不由地一松。
“工委办的电话,廖书记找我,我马上还要去一趟廖书记的办公室,”曹昆笑道,顺手拉大旗做起虎皮来,“马科长,抽烟。”他笑着拿起桌上的“中华”走了过去。
马俊明却站了起来,顺手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纸,“曹局,区检察院接到群众举报,在企业破产清算过程中有些问题想请你协助调查,请予以配合。”
这是公事公办了,曹昆马上上牙直打下牙,他颤抖着手拿出中华烟来,可是手一软没有拿稳,中华烟撒了一地。
“可是,我马上要到廖书记那里去一趟。”曹昆仍不死心,强笑着走回办公桌前拿起公文包。
“不用了,廖书记那里,我们许检会去解释。”马俊明冷冷道。
曹昆还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曹局,是你自己过去,还是上我们的车?”马俊明说道,曹昆看看同样震惊得目瞪口呆的办公室主任,马上明白过来,自己过去,是为给自己留些体面,而当着经贸局下属的面儿,上了检察院的警车,那可就是颜面无存了。
“我自己过去。”他有气无力道。
“好,那我们就在楼下等你。”马俊明道。
曹昆长舒一口气,他想对办公室主任笑一下,可是脸上的肌肉动了许多下,就是挤不出一个笑容。
“曹局——”办公室主任颤声道。
曹昆叹口气,走出了这个熟悉的办公室。
下午,曹昆到检察院“自首”,算作主动归案,有自首情节,将来在量刑方面法院会予以考虑,这也是区里能为他争取到的最后一点“照顾”。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同一天下午,芙蓉街道街道办主任邱汇岳,法院破产清算主审法官、民一庭副庭长蔡宪勇……先后到检察院“自首”,这几人并没有象他这么啰嗦,只是一个电话就直接到了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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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上的事,总能引起整个社会的关注。
曹昆等人被查,立马就在开发区掀起轩然大波,前几天查处的几个村干部立马相形见绌,自动撤出了开发区酒余饭后的话题中心。
“廖书记,检察院已经依法对曹昆、蔡宪勇决定逮捕,对邱汇岳取保候审。”岳文把检察院的材料轻轻地递给廖湘汀。
廖湘汀一句话也没说,接过材料仔细看了起来,他看得很快,材料也翻得很急,看完,把材料往桌上一放,一只手就拍了上去,“自作孽,不可活。”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可是杯子空了,岳文赶紧接过去,把残茶倒掉,见茶色有些淡了,又走到柜子旁给他换上新茶。
“公安局那边怎么样?”廖湘汀很关心这些行动的成果。
“成果不断在扩大,”岳文道,“审讯也在持续进行,周疃大集上的痞子,绰号叫佐藤的,已经召供,九月二日晚上,发生在秦湾某小区的枪击事件,正是他亲自作为,起因是与开发区另一帮痞子争夺大集的控制权,把持大集海鲜市场……”
“刀捅芙蓉街道干部严德宝的凶手也已抓到,可是,”岳文看看廖湘汀,廖湘汀也抬起头来,岳文一咬牙,“可是幕后凶手仍逍遥法外。”
“嗯,你说说。”廖湘汀不动声色。
这领导与秘书也有个磨合期,磨合得好,秘书就会留下,磨合不好,人打发走也是常有的事。
岳文发现,越是廖湘汀关心的事情,他越是不动声色,话语也很简单。
“现在有人出来顶罪了,但开发区人民都知道,这些人背后是谁,骊都地下赌场谁是真正的老板,高利贷公司是谁开的,这人是学法律出身,有很强的专业知道和社交能力……”
“直接说是谁。”廖湘汀道。
“戚力群,群力律师事务所主任!他在开发区的公检法系统中都有同学,也有很多熟人,被称作是政法系统的‘活名片’,很懂得规避风险,所以查不到他身上。”
廖湘汀看看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水泥厂的事,……鼓动工人在宝岛水泥考察时闹事,大晚上闯入水泥厂副总周厚德家里殴打周厚德,……幕后都有他的影子。”
但他没说自己的事,说那张钻石卡的事。
“水泥厂地块,他一直想拿下,在破产清算中,他也捞足了好处,从检察院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他与曹昆狼狈为奸,一边顶着律师的身份进行工作,一边暗中操控,疯狂敛财……”
“查,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廖湘汀一语定音,“公安局那边,你可以直接去找周平安,把我的意思传达给他。”
岳文强忍住内心的激动,退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会给廖湘汀留下越俎代庖的印象,对自己将来在工委办是否有影响,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真凶逍遥法外,看着真象被掩没,看着宝宝那两刀白挨,看着周厚德至今还瘸着的腿……
廖湘汀不也再三强调,要凡恶必打,除恶务尽吗?
他掏出电话来,本想说事,又改了口,“周局,您好,您在办公室吗,如果您不忙我能过去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