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目不转睛地望着乌喇那拉氏，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变了，还是伪装。他在心中思虑，也许她长跪佛前，真的受到了佛主的陶冶，心也忏悔了。抑或，弘辉的死会给她带来巨大的阴影，她只是暂时把那些阴影尽掩心中，日后事必会掀起更大的血雨腥风。这两者之间，胤禛希望是前者，可是仅凭乌喇那拉氏今日的一番话语，他也无法判断。

乌喇那拉氏被胤禛这一阵不明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佯装十分忧心忡忡的模样，“皇上，月荷妹妹若只是拖个三五日生产还算正常，可是这一拖就是半余月日，皇上还是吩咐御医和产婆随时候在景仁宫。不如皇上今夜就去看看月荷妹妹吧？”

胤禛收回目光，干脆利落地起身，“也罢，皇后如此担忧月荷，那朕今夜就移驾景仁宫。皇后早些歇着，莫要太过忧伤，朕改日来来陪你。”

乌喇那拉氏送走胤禛后不由苦笑，改日再来陪她？改日，改日又将是何年何月？呵……果然，皇上对她的片刻关切仅仅是出于一般的寒暄。她无力地跌坐在榻上，一手扶住榻上的雕花木几，一手抚着额头。佩儿见她如此，连忙上前站在她身后替她揉了揉额头并细致地按摩起来，“娘娘，方才皇上说要留宿坤宁宫，您何不借此时机准备一番。若娘娘能再次怀上龙种，也能让以后的小皇子代替大阿哥承欢娘娘膝下啊。”

“这个时候本宫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乌喇那拉氏轻轻掩目，任由佩儿替她按摩，又道，“就算本宫能再生一个皇子又如何，你认为弘辉不够聪明，不够可爱吗？”

她撇开佩儿的手，睁开眼来长长地叹一口气，“弘辉当了七年又九个月的大皇子，你可曾见过皇上对他有半点的满意与疼爱。不是弘辉不好，是皇上根本没有心思把皇位传给弘辉。皇上不爱本宫，又怎会爱本宫所生的孩子。若弘辉是辰嫔的孩子，想必早就被封为储君了。说到底，是本宫害死了弘辉啊……”说着说着，她又泪如雨下，连一旁的佩儿也忍不住泪流不停。

“娘娘，您不要这么说，大阿哥已经很好了，怎是您害了大阿哥呢，是他们歹毒无情。”

乌喇那拉氏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露着猩红的怒意，憎恨交迸，像极了一头准备发起攻势的猛兽，“不过本宫怎会让弘辉白白死了，害死弘辉的每一个人本宫都不会放过他们。”

翌日，胤禛离开景仁宫后不久，年月荷便把金苏独自留在寝宫盘问左右。她支撑着高高挺起的肚子，已经是步履艰难了，却还是因为心里的荒乱不堪而来回走动，“怎么会找不到尸体？辰嫔到底是死是活？”

“娘娘，现在您就别担心辰嫔是死是活了，您快躺下来歇息吧，太医说您要卧床休养，万一腹中的皇子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金苏良言相劝，却被年月荷一通喝斥，“本宫当初不是吩咐过杀害弘辉嫁祸辰嫔后，连她一并除掉吗？现在找不到她的尸体，说不定已经被沿岸的百姓救了。怡亲王正加派人手挨家挨户地搜救，要是辰嫔还活着，一定会被怡亲王找到。本宫日后岂不是又要低她一等。”年月荷的心里隐隐不安，这元寄思似乎是一条九命猫，怎么样都会大难不死，即便现在她下落不明，仍旧会有一股震慑力让年月荷感觉到惶恐不安。

“娘娘，您还是歇着吧，您腹中的皇子要紧。”金苏见她越发气愤，走来走去，毫不安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娘娘的生产期已经过了半余月日了，娘娘若还是为了这些事而焦头烂额，怎么能安心生产呢。”

正说着，年月荷的腹部一阵绞痛，金苏急忙扶住她，“娘娘，奴婢扶着您，娘娘，您哪里不舒服？”

“本宫没事。”年月荷强撑着坐下，不一会儿外面来了一个太监装扮的人求见，待年月荷一看竟然是她安排的、去对弘辉和辰嫔下手的杨将军。这杨将军本是川陕总督年羹尧麾下的一名小将，一直跟随年羹尧左右。后来年月荷嫁进雍亲王府，特地问哥哥要几名高手，说是为了在暗中保护她安全，其实是她想调遣这些人替她做事。正好杨成杨将军早年就对年月荷心生爱慕之情，所以主动向年羹尧请缨，就一直留在了年月荷身边。

年月荷见到杨成，目露凶光，赶紧让金苏掩了门，又将殿外的奴才驱走，“你怎么会出现在宫里，本宫不是说过待得手后你就消失在京城，走得越远越好吗。”

“娘娘，末将听闻您生产不顺，已经晚了半余月日，所以特地前来探望。末将认识宫外的一个产婆，她有法子替娘娘接生，用不用末将想办法把这产婆子引荐进宫？”杨成虽是半跪在地，却抬头殷切地望着年月荷，眼里除了担忧更是深深的思念、爱慕、诚挚。

年月荷又何尝不知道杨成对自己有过非分之想，尤其厌恶他如此直视她的目光，“大胆，本宫生产一事岂由你一个奴才做主。你赶紧给本宫离开，莫要连累了本宫。日后不许你再回到哥哥的军中，拿着本宫给你的钱离得越远越好。”

杨成一脸落寞地垂了头，“末将知道娘娘担忧的事，请娘娘放心，杀害大阿哥及辰嫔之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怡亲王唯一能找到的漏洞就是那小叫花子身上的毒，可是那种毒在川陕以及滇藏遍布都是。怡亲王是不会查到娘娘身上的。”

“如是甚好。”年月荷的语气总算有了一些缓和，又道，“你快离开皇宫，别让人发现了，日后别出现在京城之内。”杨成纵使心痛，也不得不与她叮咛几句后转身离开，并告诉她日后若有需要让金苏按照以前的法子找他便是，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待杨成走后不久，年月荷腹中的绞痛感再一次袭来，而且越发凶猛，竟然在片刻的时间迫得她冷汗满颊四肢冰凉，吓得金苏急忙去宣太医与产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