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旺镇外,凌小路正愧疚地跟鸩鸠解释羊排长翅膀飞走的事,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凌小路大惊失色:“小心!”
他的提醒明显是多余的,黑影的巨剑劈向鸩鸠,却劈散了一团黑烟,这个人居然是假的,而真正的鸩鸠却不动声色地出现在偷袭者身后,只消一出手便能让他释放幽魂。
“等一下!”凌小路看清来人的脸,忙制止,“他是我朋友!”
鸩鸠的手停留在距离嵇蒙只有一公分的地方,他手上也戴着类似鸟爪的手套,进攻时弹出的指甲锋锐无比,还淬着剧毒。
“他是你朋友?”鸩鸠重复地问了一遍。
凌小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不管愿不愿意也只能承认下来:“勉强……算是……吧。”
“什么叫勉强算是?你再给我说一遍?”
嵇蒙上前一步想去抓凌小路,却被鸩鸠的指甲劝退,“别动。”
凌小路很想打他,你有点垂死之人的自觉好不好?
鸩鸠扫了眼嵇蒙的头顶:“看来你也没有你说的那么怕金名嘛。”
“金名有什么好怕的?像你这样的黑名才应该避而远之吧。”嵇蒙不屑地反驳。
“哇!大哥你少说两句吧!我怕下一句话你就要举牌表达了!”
“有我在,不会让你动鹿比的。”嵇蒙无视凌小路的劝告,反过来去警告鸩鸠。
“是吗?”鸩鸠也不解释,故意逗他,“你能怎么做,打赢我吗?”
打赢他显然是不可能的,嵇蒙突然想到鸩鸠追杀的目的。
“他的赏金是多少?我给你双倍!”
“你疯了!那可是两百万啊!”凌小路喊。
“行,你把手拿开,我给你四百万。”
凌小路:“啥???”
嵇蒙嫌弃地斜睨他:“不过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会拿两百万悬赏你?”
“你怎么不说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会拿四百万赎我?!”
从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鸩鸠指甲缩了回去,人也退后一步。
“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不怕他了。既然你朋友来了,我就先走了。”
鸩鸠身形隐去,化作一团乌鸦,呼啦散了。
嵇蒙没搞明白:“他怎么钱不要就走了?”
“你又在哪听的谣言?十个大汉围攻我,要不是鸩鸠我早就死去活来了。”
“那也要离他远点,这家伙有反社会人格,正常人哪有以在游戏里杀人为乐的。”
“现实社会压力繁重,还不行人在虚拟世界有点不同寻常的兴趣爱好了?真是的。”
嵇蒙大步迈到凌小路跟前,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几遍。
“还有你,我才下线多久,你脑袋上的东西还敢多几样吗?”
“怎么啦?就许你头顶金光闪闪,不许我头顶金光闪闪。”
“金光闪闪?”嵇蒙鄙夷,“你叫赏吗?”
“不不不,”凌小路摇着手指,“那已经是半小时之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叫——赏丶刀!”
他一副欠打的模样,惹得嵇蒙佯装拔剑要砍他。
凌小路忿忿地指着自己:“你还要拿刀砍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因为谁才被悬赏的啊?”
嵇蒙把剑放下了:“是谁悬赏你?”
“台词不对啊,你应该顺着我的话问,是因为谁才被悬赏的?”
“你到底是被谁悬赏的?”
“……”凌小路服了,“算了算了,告诉你吧,是寇爸爸。”
嵇蒙不信:“窦寇居然舍得花钱悬赏你?”
“花你的钱,他有什么舍不得的?”
“怎么又成我的钱了?”
“你答应跟人家决斗又跑了,欠人家一百万,你还记得吗?”
嵇蒙稍加思索:“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全服人都看见了,你别想赖账!”
“谁赖账了?我只是忘了而已。”嵇蒙想想气不是很顺,“还有,一直帮悬赏你的人说话,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我当然是站在公正的一边,绝不存在偏帮亲友!”
嵇蒙原本气呼呼的,听到这句话后脸色渐渐缓和:“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站在公正的一边。”
“下一句。”
“绝不存在偏帮亲友。”
“那好吧,”嵇蒙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念在你把我当亲友的分上,不跟你计较了。”
凌小路:……
嵇蒙在地上放了只蜗牛,又在蜗牛背上放了个更小的箱子。
“这是什么?”凌小路问。
“邮差。发过宠物邮件吗?”
凌小路知道“凌龙”也有这个功能,但他没试过。
“没有,你这是让它送什么?”
“当然是一百万了,难不成还要我当面转给他吗?”
“这这这、这么小一个箱子装得下一百万?”
嵇蒙嫌他大惊小怪:“邮包的体积肯定会根据宠物变化的,再说非战斗宠物本来都不大。”
凌小路盯着在地上……蠕动(?)的小家伙:“可你用蜗牛当邮差,这得走多久啊?”
“那关我什么事,”嵇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慢慢走总能走到的。”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蜗牛又向前蠕动了半米。
“你确定它不会把箱子搞丢吗?被路人捡了怎么办?”
“放心吧,它最多迷路,不会丢件的。”
“这哪里让人放心了啊?!”
嵇蒙懒洋洋地按着耳垂:“等我通知那边一声。”
嵇蒙:在?
窦寇:你敢上线了?说好决斗怎么又跑了?
嵇蒙:算我输行了吧,钱已经给你寄过去了。
窦寇:什么时候寄的?我怎么没收到。
嵇蒙低头看了看脚下蜗牛摆动的尾巴。
嵇蒙:啊,寄出去有一阵了。
嵇蒙:不过邮差爬得慢,你最好别动地方,免得它爬了一半又要改变方向。
窦寇:爬得慢??你到底用什么寄的?
嵇蒙:蜗牛。
窦寇:???
窦寇:(!)嵇蒙你居然用蜗牛给我发邮件??
系统提示:您已被该用户加入黑名单,无法发送私密消息。
窦寇:(!)靠!!
系统提示:您已被该用户加入黑名单,无法发送私密消息。
解决完一个麻烦,嵇蒙抄起凌小路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他往镇上拉。
“现在去把你那些破烂给我卖掉。”
“破烂?明明是你卷款私逃好不好?”
“我?卷你的款?你那也好意思叫款?”嵇蒙毫不留情地吐槽,“我一上线打开包差点报警你知不知道?”
“太好了,报警抓走你这个卷款私逃的骗子!”
嵇蒙突然站住,后知后觉地问:“这镇子不对劲啊,镇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大概都被鸩鸠吓跑了吧。”
“你看,别人都知道跑,就你傻乎乎地往上凑。”
“我……”
要不是打不过他好想打他哦。
嵇蒙本想卖掉破烂带凌小路去买宝宝来着,人跑光又把他的计划打乱了。
“等下你卖完,跟我去隔壁镇。”
“干嘛?我有事要下线一趟。”
“我刚上线你就下线,你故意的吗?”嵇蒙为了尽快上线可是早早从他大伯家的餐桌上跑回来了。
“我要打电话。”
“游戏里也能打电话。”
“我要上天台打视频电话。”
“什么视频电话还要上天台打,你是要直播跳楼吗?”
凌小路:“……”
他只好实话实说:“我爸妈在船上工作,我妈关心我,每周五晚上都要跟我视频通话。”
“哦,”嵇蒙看样子是信了,“天台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们每天绕地球飞行一周,在21:37这个时间点上离我家直线距离最近,我上天台就更近了,四舍五入约等于见面了。”
“……”嵇蒙挑不出毛病来,“那去吧,我在这等你。”
凌小路很想问他你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可时间快不够了,他赶紧读条下线。
刚要出门,凌小路想起脖子上的项圈,又匆忙折回去取了条围巾胡乱围上。
他火眼金睛的母亲大人——其实只要不瞎都看得见——果然对此不寻常举动表示质疑:
“夏天你围条围巾做什么?”
“晚上天台风大,怕吹着。”
妈妈有点诧异:“我高中毕业的儿子都开始养生了?”
“是预备大学生好不好?这样听起来成熟一点。”
“成熟一点?我还没问你染的那个黄毛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啊,”凌小路离近镜头,特地炫耀了下头发,“昨天刚染的,帅不?”
“像你小时候隔壁邻居养的那狮子狗。”
“……妈,这是年轻人的流行色。”
“年轻人可不怕晚上出门见风。”
得,说不过她了!
母子俩有的没的聊了十分钟,凌小路坦承要回去打游戏了,因为他知道即便说回去读书,他妈也不会信。
再次上线,凌小路发现嵇蒙位置没变,居然真的留在原地等他。
只不过刚刚下线的时候只有嵇蒙自己,现在那里卧着一条巨大的飞龙,嵇蒙倚着龙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食物,在逗他那只短腿噜噜跳高高。
还是熟悉的一幕,还是熟悉的姨母笑。
凌小路没有第一时间暴露自己,而是暗中观察了一阵这样的嵇蒙,若有所思。
还是嵇蒙先发现了他:“你在那边干嘛呢?上线怎么不吱一声。”
凌小路慢悠悠地晃过去,在他身边蹲下来。
“我刚才在观察你,你让我想起我的一个初中同学。”
“他怎么了?很帅?”
“不帅也不丑,成绩挺好,也不打小报告,但就是没有同学跟他玩。”
“为什么?校园冷暴力?”
“因为他是我们学校一个非常凶的秃顶训导主任的儿子,虽然大家对他没什么意见,但看到他就想起他爸,不知不觉就敬而远之了。”
“幼稚。”嵇蒙不客气地评价。
“初中生嘛,能有多成熟,重点是……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他一样。喂,”凌小路戳戳他,“你是不是平时在游戏里都没什么朋友,就总是这样跟宝宝玩。”
“有、有吗?”嵇蒙难得有些慌乱,“跟宝宝玩怎么了,宝宝不好玩吗?”
凌小路一屁股坐到地上:“不过那个同学是别无选择,你为什么想不开非要用真名游戏?又是真名又是金名,就差在脸上写个关系户了,即便知道你们什么都没做错,但碍不住我们凡人就是有偏见啊?”
“你还知道你烦人。”
凌小路:……这家伙怎么跟凌龙一个水平!
嵇蒙异常沉默了片刻:“用真名我乐意,也不算没有朋友,只不过那些人三句话不离老公,不愿跟她们玩。”
凌小路从这句话中提炼出了有用信息:“你是说,别人一叫你老公,你就不愿意跟人家玩了?”
“差不多吧,难道你会喜欢交轻浮的朋友?”
凌小路眼睛愈发明亮:“那是不是我叫你老公,你也会嫌弃我?”
想不到这竟是摆脱嵇蒙的蹊径。
嵇蒙微顿:“不知道,你试试?”
凌小路用他能想到最甜腻最恶心的腔调,摇着嵇蒙的胳膊撒娇道:“老公~一起玩嘛~~”
“行。”
凌小路:……
他忿忿摔开嵇蒙手臂:“什么人嘛你?活该你没有朋友!”
嵇蒙强忍着笑,把凌小路从地上拉起来:“走,去隔壁镇。”
“干嘛?”凌小路没什么好气,但人还是跟着乖乖站起来了。
“买宝宝。”
“怎么啦,那么多宝宝都不够你玩?”
“你不是嫌我没有陆地坐骑吗?正好你帮我挑一下。”
“我就随口一说,你那么认真啊?”
嵇蒙闻言回头,嘴角一勾:“毕竟是我在这个游戏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提出的意见,怎么能不上心呢?”
“嘿!”凌小路服气,“嵇蒙你真不应该用真名的,赶紧买个道具改名,新名字我都帮你起好了,就叫嵇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