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姑在客座上坐下,开门见山对着周怀安发难道:“周管事,安馨救下福王,杀了长乐教两个先天长老,杀了皇家供奉姜健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我闲话不多说,安馨救了福王有功。可是,安馨杀了三个先天高手也让陛下忌惮,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皇上私下问我该怎么处置安馨,我这么着急,是来找周管事讨要主意的。”
“哦?”周怀安淡定得很,“林姑姑想要什么主意?”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林姑姑干脆得很,“安馨在申国杀人,身家性命皇上一言而决。想要保住安馨的性命,端看飞云门作何打算?”
“想要保住安馨性命,飞云门一是要保住福王性命,替福王解毒。二是要给出‘甄言丹’,助我们找出谋害福王的幕后之人。三是要保证安馨和安家永不反叛朝廷。”
林姑姑这话说得很明白,飞云门不答应条件,盛暄帝要打算做个昏君,拿安馨开刀了。
“呵呵,”周怀安低声笑了起来:“条件这么多,盛暄帝是以为安馨救福王救错了?既然救错了,飞云门保住福王的性命作甚?”
“福王死了岂不干净?”
“我直接让安馨回飞云门便是。这一回,绝对不会有人会多管闲事救人了。”
“还有,飞云门不受任何人威胁。安馨和安家若是有半个人伤了半根毫毛,申国等着灭国吧。”
林姑姑惊呆了!
解毒,给‘甄言丹’,保证安馨和安家不反叛朝廷。这三个条件不算太多太难吧?怎么就成了威胁飞云门,跟灭国扯上关系了?
她只是不愿弯腰求人,不肯付出代价达成目标,这才专门捏住安馨,怎么,区区一个安馨她捏不得吗?
她的背后可是盛暄帝。
她不能给盛暄帝丢人!
林姑姑怒气勃发,“飞云门胆敢插手世俗之事?”
周怀安淡声笑道:“飞云门对世俗之事毫无兴趣。只是飞云门弟子突然都喜欢到申国来历练,都听从安馨的调遣,令行禁止无有不从,总不违背飞云门门规。”
“你猜,几日之内能够拿下申国皇宫?三日,两日,一日,半日,还是一个时辰?”
“也就是安馨年纪还小,没有防人之心,又不懂得算计,一片侠义心肠还想要救人。”
“换做其他人,管他福王去死?或者干脆利用门派之力,替安家谋划一个更好的前程,岂不更好?”
“她要是知晓,你替申皇来威胁我,你猜会不会逼反了她?”
林姑姑霍然变色:“她怎么敢?”
“怎么不敢了?”周怀安不悦地呵斥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呵呵,只准盛暄帝明火执仗,不仁不义,就不许安馨还手?谁给你们这个底气,敢来威胁飞云门?我把话搁在这里,胆敢胡作非为,我让这盛京城鸡犬不留。”
“顶多我一人抵命而已。”
林姑姑着急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飞云门为了安馨一人,要跟申国举国之力对上了?何必......”
“哪里来的举国之力?”周怀安不客气地打断林姑姑,“想要皇位的人还不够多吗?非要逼着安家也去争抢?”
“你的陛下应该庆幸,安家并无反意,安馨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回去转告盛暄帝多惜福,该赏赏,该罚罚,赏罚不明,祸患临头,休要悔不当初,再求上门来。”
“林姑姑,好走不送。”
林姑姑灰溜溜地走了。
童悦从隔壁的屋子现身出来,对周怀安平静地吩咐道:“话既然放出去了,先布置起来。”
“必要的时候先发制人,让盛暄帝知晓厉害。别光说不练,让井底之蛙不知道害怕。”
“是。”周怀安拱手答应道:“午夜之前定然全都办好。”
童悦微笑了,“好。你办事我放心。”
掌门既然派她来护着安馨,不管是盛暄帝,还是天胜境,她都要把他们拿下了。
安国公对这些丝毫不知。
他看着最后一口棺材从平安侯府出来,禁军把平安侯府的大门贴上封条,这才打马带着随从赶向队伍的最前方。
盛暄帝给他圣旨是午时之前,要封了平安侯府,把平安侯府的人全都入殓,送出盛京城去。
他特意选在最接近午时的时候,送棺材出城,也是接到了最新的口谕,要让盛京城的人知晓平安侯府满府之人,没等问罪便畏罪自杀。
在逃的人,全都死有余辜。
他很明白皇上口谕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遮丑,只能让人议论平安侯府有负圣恩,不能让人指责陛下忘恩负义。
在安国公看来,皇上多虑了。
盛京城的人,光顾着担心疫病会不会传人,生怕厄运降临到自家头上。其他的是非,真的顾不上了。
运送棺材的一百多辆板车,一路穿街过巷,从西门出城。
沿路的大街小巷,处处关门闭户,人人都恨不得,门前的白石灰能更多些,车队能走得更快些,赶紧送走瘟神,还大家一个平安。
沿路只听见车轮和马蹄声,其余的声音好似都消失了,这在繁华的盛京城中极其罕见。
当车队最前面的平安侯棺材进入城门门洞之时,旁边的侧路上有人拍马飞奔而来。
来人远远地沿路高声呼喊,“父亲,孩儿来晚了!”
“父亲,你死得冤枉啊!”
“小四没有杀人,小四还活着啊!”
来人悲恸欲绝,“都是福王和安馨害我啊!小四被他们下毒,差点送命,赶不及回来啊!”
“父亲,我要替你报仇!父亲,你死得太冤了!”
来人浑身上下披麻戴孝,一头一脸和暴露在外的手臂上,全都是红肿的脓点,形貌看上去极是骇人。
若不是他自称小四,没人能认得出来他是平安侯府的程北鸣。
恰逢安国公带人刚要赶上来,闻言,他大喝一声,“拿住他!”
禁军听令,距离来人最近的禁军齐声答应:“是。”
立即有人提声喝道:“拿下来人!”
不等禁军拍马迎上来人,‘嗡’一声弓弦震颤声响,一支白羽箭向着来人射去,眼看就要当面射中来人。
禁军头领厉声喝道:“是谁偷袭?!”
“让开!”
正当众人以为来人会避开箭支之时,来人仰天长啸放生悲呼:“杀人灭口!父亲,孩儿来了,你等......”
声音戛然而止,箭支当面射中来人的额头,把人从马上射下来,‘碰’一声重响,来人仰身后倒,脑袋先着地,像个落地的西瓜一般,红红白白碎了一地。
他身下的坐骑,继续往前飞奔,眼看就要冲撞上送葬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