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自诣天朝上国，最关注本国的事务，很少会分精力给邦国。

去年十月安南使者向朝廷递交国书希望得到册封，二月底与礼部官员见了一面谈话不欢而散。三月出了国丧和儒家学派争斗，安南使者不指望短期内明廷会有反馈。

"国内来信，王的身体越来越差。问我们什么时候拿着明廷的册封回去。"

"王不可能会答应明廷的条件。瞧瞧哈密忠顺王，现在就是失去权利的勋贵。明人有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安南只要大明像以前一样光占个名分。但现在的大明把手伸的太长，不要名分只要实权。一旦答应大明的条件，安南将不由安南人自己做主。

安南使者很烦躁。安南王要明廷册封，为了是确保太子能顺利继位不被底下权臣篡位，是给太子一道护身符。可安南王室黎家是反明建立起来的，大明怎么会轻易答应呢！

此时，会同馆官员扣响房门。门开后，安南使者呆若木鸡。

朱厚照装出疲惫的样子，面容憔悴、声音嘶哑。"本王忙，客套的话不说了。本王答应给安南王赐予王爵，赐衮冕。安南必须开放国境，允许大明商人畅通无阻出入；修筑暹罗通往占城的国道，安南提供地，修路材料和人手由本王出。你们有义务维持国道通畅。毕竟国道通畅，安南也能从对外贸易中获利。"

朱厚照没再要求安南国恢复交趾布政使司。等于是主动放宽条件，没再为难安南。

安南使者如同在路边捡到了狗头金。他不在意大明太子为何高抬贵手，忙不迭同意。

朱厚照颔首，让安南使者跟他去礼部，用了半天写下国书，催促安南使者尽快回国。

朱厚照亲自盯着，内阁和礼部如同被鞭策的骡子，紧赶慢赶弄好赐给安南国书。

宫里肯定来不及做新的衮冕，赐下的还是朱厚照未穿过的。朱厚照个子高，应该能给病重的安南王穿下。反正安南王要的是大明的庇佑，又不是真要一套衣服。

刘健不解地问："殿下为何着急火燎？"

安南于大明如，草芥于山川。朱厚照决定放过安南，刘健无可无不可。看出朱厚照的急不可耐，刘健和张升很快办好一切。等安南使者捧着国书心满意足离开，刘健才把疑问提出来。

"国资部有另有一套情报收集系统。"朱厚照道。

刘健等人相互对视。囚牛商行建立之初用的全是西厂人手，很多人猜测囚牛商行背后隐藏着西厂。

"不是收集你们的贪渎证据。"朱厚照挑眉，"收集的全是商业情报。做生意用的数据资料，说得更详细你们也不懂。"

众人沉默。太子说什么听什么，信不信是另外一回事。

"去年夏季京畿大旱、苏州等江南地区洪涝。到了秋天江南又大旱。本王担心今年粮食不足，让国资部收集各地方存粮情况，建立粮食预警制度。"

朱厚照扫了众人一眼："国资部刚把排查报告递交本王。因北伐等原因，各地粮仓未满。去年大水大旱消耗了江南近两年的存粮。如果今年再有干旱等天灾，江西、南直隶将出现数百万石粮食缺口。"

国资部预测的缺粮，已经包含固定从占城、安南购买的粮食在内。除了暹罗，朱厚照也找不到周围哪还能弄到数百万粮食的地方。海船数量不足，从安南修条路最可取。

只能暂时便宜安南。不过安南的局势不稳，有的是利用机会。

关于江西为何会缺粮，那就得问江右商帮。江南经过去年的天灾各家粮仓见底，从江右商帮手里买了一大批粮。还是宁王给从中牵的线。为了防止宁王做出不轨之举，朝廷借口北伐缺粮，又从江西调走一大批粮食。江右商帮被朱厚照吓了一回，就留下口粮。

朱厚照退出琼州后，琼州粮田、棉田被各路权贵瓜分。每亩棉田的收益高于粮田。再加上朝廷给儋州黎族免税三年，预测琼州今年的粮食没有多余。

东番岛有粮食。不过东番岛的粮食会优先送到满勒加。满勒加土地少，主要依靠贸易。大明留在满勒加的人数不少，要保证他们的供给。

产粮的湖广遇到清丈田亩，国资部给出的报告并不看好湖广今年的收成。南北方都没多余的粮食可供调遣。北伐大军的军粮，主要依靠辽东。辽东开荒颇有成就，否则就不单是江西、江南缺粮了。

"年年从占城、安南购粮，年年都有天灾存不下粮。占城、安南太小，今年得靠从暹罗进口粮食。明年虾夷岛应该会有多余的粮食。"

"囚牛商行在爪哇岛做生意的时候，听闻爪哇岛南面有一块很大的陆地。本王已经让江右商帮抓紧时间打造海船。等有了船，尽快派人去寻找可开发的新大陆。周围的邦国太小。大明真缺粮的时候，把它们榨干了也没什么用。"

朱厚照脸色忧郁，随着普查推进，大明人口越来越多。以前流民饿死不算在内，现在流民大都有了户籍，缺粮的情况也进一步加深。

西班牙找到的新大陆离大明太远太远，送送金银还行，若运送粮食估计在海上全发霉。天竺也不近，内部还乱。希望能找到爪哇国说的新大陆吧。

刘健等人看了国资部的各地粮食报告和预警，虽觉得有些夸大，但也没敢掉以轻心。俸禄不发实物。如果缺粮导致粮食涨价，官员也会倒霉。

刘健更明白朱厚照推行官绅一体纳粮后，稳定的粮价是基石。也难怪朱厚照会弄什么粮食预警制度。

"殿下，太皇太后停灵很久了。"蔡震小声提醒。

蔡震担心太子忙于朝政把最重要的事情忘了。皇上竟也真撒手不管！蔡震对皇帝父子俩很服气。难怪宗室在父子俩面前讨不了好。

朱厚照颔首："钦天监算过日子，三天后是落葬的黄道吉日。"

蔡震双目圆瞪，这种大事为什么身为宗人令的他不知道！

"朝臣们只会吵架。本王嫌烦，不想告诉他们。"朱厚照一脸嫌弃。

"殿下！"刘健差点又气急攻心。

朱厚照无赖地道："百官有本事三日后拦着不让太皇太后合葬裕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