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杜冷定此刻心里有两个选择,但是他不太确定哪一个面具后面的会是自己的队友,“小孩和老人,或许这两种面孔更贴近真实的心。”
“那就先试试那个小孩?”石柴指着花坛上正在玩耍的小女孩。
“好”杜冷定答应了一声,朝着小女孩走过去,他也不敢确定这次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他觉得小孩受到这个社会的污染最少,理应表里如一没有带着面具地生活。
“小朋友,你在干嘛呢?”杜冷定蹲在小女孩的身边,温柔地问道。
“捉虫子!”小女孩拿起一只蚂蚁给杜冷定看,粉粉嫩嫩的小脸上沾着一些泥。
“哦,你爸爸妈妈呢?”杜冷定关心地问道。
“在家里。”小女孩自顾自地玩着泥巴和蚂蚁。
“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玩儿?”
“我家就在花园旁边,我不想在家,妈妈不让我玩,要让我学习,做试卷,我不喜欢做试卷,不喜欢……”
三句话了!麦雅棠和石柴意识到小女孩的异样,赶紧走了过来。
杜冷定当然也看出来了,叹了一口气,立刻离开了小女孩身边。
“……不喜欢……不喜欢……我害怕……不做试卷……”小女孩对着杜冷定哭,两行眼泪流下来,在脸颊上形成了深深的泪沟,很快小女孩稚嫩的脸就被眼泪全部覆盖,再也看不清五官了。
布满泪水的脸迅速地生成了无数个蚕豆大小的水洞,“啪”一个东西掉了出来,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
“啊啊啊!”
杜冷定和石柴被惊得一跳,丝毫没有想到这种小女生的尖叫会出自麦雅棠的嘴里。
麦雅棠死死地抱住杜冷定的膀子恨不能钻到杜冷定的怀里,身子哆哆嗦嗦地抖个不停。
杜冷定只得安慰地拍了拍麦雅棠,“别怕,不就是小强吗,踩死就……”
“不不不!别过来!别过来!”
杜冷定安慰麦雅棠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石柴又炸来了,一个能面无表情能剖开蟒蛇的医生竟然缩到了大喊大叫地杜冷定身后。
杜冷定看着从女孩脸里出来的三个行动迟缓,连脑袋都缺掉一部分,大脑完全裸露在外面的人忽然明白过来,问石柴道,“这些是你手术失败的病人?”
石柴连头都粗敢抬,只是一个劲儿不停地说,“不怪我!别来找我!别过来!”
这下麻烦惹大了。蟑螂和失败的病人是麦雅棠和石柴永远恐惧的心结,那么下一个就该……杜冷定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小杂种!小孽障!你怎么不和你爹妈一起死了啊!”一瘸一拐的满脸赖疮的肥胖中年妇女凶神恶煞拖着瘸腿谩骂着朝杜冷定而来。
“二婶……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冷定连吐槽的勇气都丧失,这个凶恶的女人是他和杜冷川童年最大的阴影,多少次兄弟两都差点被虐待死。
三个打哆嗦的人几乎都快抱在一起了。
不能这样!要振作!那个恶婆娘已经死了!杜冷定拼命地给自己打气,为了避免恐惧甚至转移视线去看烂脑袋的人和一大堆的小强。
转移视线……对了!杜冷定忽然想到了办法,抓住两个发抖的人的脑袋喊道,“看我!别去看那些你恐惧的东西!”
两人被杜冷定一喊,视线转移开,镇定了不少。
“听着!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最恐惧最无法面对的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对其他人来说微不足道!你们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两人依旧是有些哆嗦地摇头,显然大脑已经被恐惧支配了,若不是杜冷定按住他们两的脑袋,两人还时不时地想去朝那边看。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响,杜冷定扇得自己的手掌都疼了。
不过看来效果不错,疼痛唤醒了两人的部分理智。
“我们不能陷入恐惧,否则就出不去了!我说过,我们自己害怕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所以,我的恐惧给石柴对付,麦雅棠的恐惧交给我,石柴的恐惧交给麦雅棠!”杜冷定刚说完,一不小心退了半步,脚下就出来清脆的响声,“葛喇”一只蟑螂被踩成了烂泥。
麦雅棠刚要低头却被杜冷定把她头捧住,“不要去看。”
好在这时候病人和杜冷定二婶行动不便没有小强跑得快,离着三人还有些距离。
杜冷定和麦雅棠四目相对,伸手将她的抚摸闭上,“这里除了三个行动迟缓的病人,什么都没有,相信我!用你的刀,干掉他们!我相信你!”
杜冷定握了握麦雅棠有些颤抖着拿刀的手,“跳过去,你什么都不会遇见,等你完成任务,睁开眼睛,一切就都结束了。”
麦雅棠感受到了杜冷定传递过来的力量和温暖,点了点头,一个跃身就闭着眼从满地的蟑螂堆里跳了出去。
杜冷定觉得作为杀手,麦雅棠应该有在黑暗里完成任务的能力,何况对方还是三个废人。
“石柴,麦雅棠应该能很快解决掉你的恐惧,拿绳子去把我二婶困树上,别让我看见就成。”杜冷定也不敢往那边看,只是一个劲儿地上窜下跳,踩得满地的嘎嘣脆。
三声惨叫接连传来,杜冷定知道麦雅棠成功了,自己更加卖力踩小强。
石柴当然是听到了刚才杜冷定和麦雅棠的对话,听到惨叫声后,犹犹豫豫地转过头,果然三个失败的手术病人已经被干掉了,就连尸体都被麦雅棠扔一边去了。
石柴顿时松了一口气,脑袋里被紧紧压着的那根弦顿时松开了,对杜冷定说了一句,“剩下的交给我吧。”说完,拿着绳子就朝杜冷定的二婶而去,三两下就把凶恶的妇人困在了树上,同时将多出来的绳子塞进了妇人骂骂咧咧的嘴里。
杜冷定这边也踩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几只小强四散逃开了。
三个人避开了恶心的小强尸体,坐到了花园的另一边。
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暴露无遗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杜冷定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被洪水冲走了,我和杜冷川坐在木盆里,木盆挂在树叉上我们逃过了一劫。被洪水洗劫过的村子片缕不剩,我和杜冷川得到的一些政府救济都被二婶拿走了,也不愿意真的管我们两,我和杜冷川只能在周围的几个村子里流浪。有几次饿得不行,偷了别人家里粮食,被送回二婶家,二婶赔了钱,我们两就免不了一顿毒打,有时候打得我们两几天都疼,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好几次杜冷川帮我挡棍子都差点被她打死。直到有一次我们两被关在地窖里,县里面来人看救灾情况,才发现我们。那时候,我们已经在地窖里待了两天两夜了……再后来,我和杜冷川就被送到了福利院。”杜冷定对麦雅棠和石柴揭开了他从来不愿意示人的伤疤,“所以,二婶从小就是我的噩梦……”杜冷定无奈地苦笑,“每次想到她,我的骨头都会很疼。”
说完,周围的气氛显得更加凝重,杜冷定最后又说了一句,“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杜冷川。”
麦雅棠和石柴沉默了片刻,也都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埋的秘密,麦雅棠也是源于童年的阴影,只是听来好像是一个小女孩的可笑事,但终究成了她最深的恐惧,而石柴完全是尽了人事,只能听天命,无奈他却是将此视做自己的过错,最后变成了内心的恐惧。
三个人说完都轻松了很多,似乎总算是放下了某种包袱。
“话说回来,怎么周围的环境和情形还没变回去?”杜冷定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这时候应该能回到正常的花园里了。
石柴提议道,“我们再去四处看看。”
三人围着花园绕了一圈,麦雅棠把杜冷定的二婶打昏,拿回了石柴的绳子,但周围的一切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为什么这个小女孩还在这里?”麦雅棠觉得有些奇怪,前两次大叔和少年在蟒蛇和狮子出现之后就消失了,为什么小女孩还在。
“会不会剧情需要我们处理掉这个小女孩?”麦雅棠问道。
杜冷定摸着一巴想了一会,“之前两次我们对付的都是那三个人的真实面目,而这次……”
“我们对付的都只是我们自己的恐惧。”石柴忍不住把话接了下去。
杜冷定点头道,“对!所以我们还得找到这个小女孩害怕什么。”
“一个小孩会害怕什么?”麦雅棠有些不解,她那么大的时候,除了蟑螂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杜冷定神秘地一笑道,“我知道。”
“是什么?”石柴好奇。
“试卷!”
“试卷?可是我们从哪去找试卷?”麦雅棠又抛出一个问题。
“这个或许我有办法。”石柴从背包里掏出了纸和笔解释道,“这是我当司机的时候从司机座位那里找到的,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说着石柴就开始动笔在纸上出起题来,从熟练的程度看得出石柴应该是个好父亲。
“好了,我以前经常辅导我儿子功课,应该是这样吧。”石柴语调中带着一些感慨说着,将纸整张盖在了女孩布满泪水的脸上。
“嘤嘤嘤嘤……我不想做试卷……”小女孩依旧低着头哭。
现在身边的石柴正想伸手抱住女孩安慰,就听到身后有人喊,“琳琳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急死妈妈了,走吧跟妈妈回家。”
年轻的母亲抱起哭泣的孩子离开了街心公园消失在了迷雾中。
“哎”杜冷定叹了一声,虽说这是虚拟世界,但是现实世界比及虚拟世界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实的孩子都戴上了沉重的面具开始生活。
杜冷定收回了目光,征得了麦雅棠和石柴的赞同,就走向了树下乘凉的老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