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麦雅棠似乎感觉杜冷定在自己的手心里不停地点着。
这是……摩斯密码,麦雅棠顿时反应过来,马上就明白了杜冷定的意思,他们现在极有可能身处被监视的境地,所有有一些交流只能够通过秘密的方式来进行。
这一套隐蔽的交流方式,是曾经四个人在一起商议过之后得出的,所以没过一会,这个约定就很默契地在四个人之间传达开了。
“沙沙沙……”
突然,门缝里被塞进了一张纸条。
“小心一点。”杜冷定看着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纸条对队友说道,然后蹲下来观察了一下,这才把纸条拿起来打开了。
“请准备一个推理故事,明天早上八点,我将会随机选取一个或者几个人来讲述他们的故事。”
“推理故事……”杜冷定看着纸条,倒是对准备故事这个事没有太大兴趣,更加让他感兴趣的是这张纸条是手写体,也就是说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神秘人暴露了他的字迹。
故意的还是疏忽?杜冷定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如果能够看到身处别墅其他人的字体,就能够排除掉很多东西。
“这个?”石柴拿着纸条对杜冷定问道。
杜冷定明白他的意思,很多时候,彼此之间的交流并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只用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大家好好想一想,如果是按照号码来讲,就让我来。如果是抽人的,就需要你们自己讲。”杜冷定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还是那句话,少说。”
这番话说完,就连平常话唠的林海峰也很听话地没有多嘴,大家都知道目前身处的环境有多凶险。
四个分化了睡觉的地方之后,就各自躺着休息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伴随着潮起潮落的海浪声,四个人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林海峰就惊叫了一声从沙发上蹦跶了起来,“吓死宝宝了!我做噩梦了!”
这一声喊,让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也惊醒了过来,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麦雅棠白了林海峰一眼说道,“我也做噩梦了,有什么好怕的。”
杜冷定晃了晃脑袋看了一下时间说道,“大家轮番洗漱,准备出去了,时间要到了。陌生的环境下,容易做噩梦,应该很正常吧。”
石柴也是很赞同地点点头,想想大家应该是太紧张了。
四个人洗漱完之后,就下楼来到了大厅,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秦光端着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对众人说道,“大家随意,厨房里吃的东西不少,今后就由我来为大家做饭。”
“谢谢秦老师。”林稼轩笑眯眯地说完,就拿起面包开始啃。
白婉柔也开始一边用餐一边说道,“秦老师年轻时候一定是个暖男呢。”
杜冷定等人也开始吃吃喝喝起来,没有多说什么话。
而黄翔打着哈欠,一边抱怨一边猛吃,他的女朋友李可瑜好像还没有太缓过劲来,看上去比较内敛一点。
反倒是何远强,一直盯着几个人吃吃喝喝好一阵了,最后才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开始吃喝,心里很显然是揣着防备的念头。
白婉柔瞟了何远强一眼,不屑地笑了笑,并没有多说话。
这顿早餐着实丰盛,但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椅子可以坐,所以黄翔一边吃一边还不停地抱怨。
用餐完毕之后,林稼轩帮着秦光收拾了桌子,两人又回到了圆桌旁边,而这个时候广播开始响了起来。
“看来大家很适应得很好,也很懂规矩,我非常满意。对了,昨天晚上的纸条你们应该都收到了吧。”
几个人看了看彼此,并没有人去接茬。
“既然大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那么现在……让我想想,在我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数字是……三号!”
声音刚一落,众人赶紧拿起自己的号码看了看,虽然都记得,但是似乎为了安心似的,还是进行了再次的确认。
“是我!”秦光拿着手里的号码向众人展示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有些紧张的神情显得更加自然一些。
当秦光亮出自己的号码的时候,杜冷定能够觉察得到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而他更加发现一件蹊跷的事,黄翔跟李可瑜是情侣,但是却拿着不同的号码牌,李可瑜是七号,黄翔是一号。
为什么我们四个人共用一个号码,杜冷定觉得有些不解。
“原来是秦老师,我真的是很期待,你能给我们带来一个什么样精彩的故事呢。”声音掩饰不住自己的兴奋劲说道,随后又补上了一句,“秦老师,在讲故事之前,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这个故事的好坏,是会决定生死的。不过别紧张,不一定是你自己的生死。”
“变态。”何远强咬着牙低声骂了一句。
其他所有人心里都拂过了一丝凉意。
“所有的人都请保持安静,让我们共同期待秦老师的精彩推理故事!”
这个声音说完之后,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秦光深呼吸了一下,缓缓地开始讲了起来,“我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一个秋天的晚上,六十二岁的放债者,在家里被一个二十八岁的年轻人敲扁了脑壳致死。凶手偷了一只银箱逃掉了。银箱里有二十二张债据。凶手从中偷走五张后,把银箱丢在附近的池塘里。被谋杀的放债者住在京城西郊一幢房子里,当时那里几乎一半是农田。
嫌疑犯李光生被捕,他声称没钱请律师,于是年轻的王弘律师被指派为他免费辩护。王弘详细地阅读了本案的调查报告,了解到以下事实:被害者黄诚原先拥有大片农田,十年前卖给一个房地产经纪人。用这笔收入,他造了一幢二层楼住宅,并做起小规模的金融事业。当他被谋杀时,妻子已去世三年,没有子女。他单身过日子,把二楼租给一个年轻的小学教师及其妻子,房租不高。人们都知道他是个贪婪的人,为什么会收低房租呢?因为他知道这个教师是二级黑腰带柔道手,住进他家就既是房客又是保镖。
10月15日,住在二楼的小学教师得知母亲病重垂危,偕妻子当天启程回故乡元洲。谋杀案发生在10月18日,黄诚的尸体于19日上午被一个来还债的邻居发现。
他报了警。
验尸官的报告里说,死因是脑部被人从后面敲扁,造成脑震荡并大量内出血。
致命的伤口有成年人的巴掌大。受害者倒地后用手脚爬行几步身亡。胃里剩余物化验结果显示,黄诚死于晚饭后三小时左右。习惯于自己做饭的黄诚一般在6点30分吃晚饭,这说明谋杀案发生在晚上9点到10点之间。
房间里没有被搞乱的迹象。显然是黄诚自己为凶手开门的。门被一根相当粗的门闩闩住,不可能从外面打开。当尸体被发现时,门闩搁在门旁,只能是黄诚本人拿掉门闩的。肯定有一个黄诚认识的人来造访。
邻居都没有听到过敲门或喊叫开门声。卧室角落里有电话,凶手可能打电话说要来访,黄诚起床拿掉门闩等着他。他一定和来访者很熟悉,没想到这个人要来谋杀他。
存放债据的银箱被盗,与凶手也有关联。凶手肯定知道银箱存放在什么地方,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他的企图是为了偷去债据;而在一座佛像下面,警探发现有十五万元的现钞,却安然无恙,没有踪迹表明凶手曾经试图找到这笔巨款。
案发两天后,警方逮捕了李光生。在调查中,有位刘铁柱先生说那天晚上从家中浴室窗口,看到一个人走向黄诚家,这个人很像在火车站附近开面馆的李光生。
李光生三年前在火车站隔壁开了一家面馆。结果,生意并不红火,顾客越来越少,面馆亏本,背上一大笔债,他陷入了困境。
这个李光生,十八岁到二十五岁时曾在市区一家旧书店当过营业员,做面馆生意完全外行。现在糟了,欠黄诚的利息已四倍于他借的钱。到谋杀案发生时,李光生共欠黄诚七百五十万元。黄诚讨债时冷酷无情,他知道李光生永远还不了债,打算把李光生抵押的地皮和店铺占为己有。李光生恨透了,曾经在一些人面前扬言说:“我要杀死这个老家伙!”
在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屋里指纹很多,但已被抹得模糊不清。楼上有清晰的指纹,是两名房客的,他们在案发前三天回元洲了,足以证明不在现场。
余下的一些指纹也许是黄诚其他债务人的,都旧了。
凶手没有留下凶器。警方没找到可疑的脚印。门闩可能是凶器,可是与那致命的伤口相比较,既不够粗,也不够重。门闩上的指纹是黄诚本人的。黄诚几乎秃顶,伤口往外流血不多,门闩上没有头发或血迹。
但在房子后面屋檐下有一堆松木柴,是烧火用的。当时煤气管还没接到这个地区,有许多人家用液化煤气罐,但黄诚由于吝啬和习惯于农村生活,他仍用木柴烧炉子做饭菜。
松木柴堆成好几层,看来用这木柴作凶器要猛击好几下才能造成黄诚头上那样的伤口。木柴表面粗糙不平,很难找到指纹,而且也不可能留下头发或血迹。
了解了以上情况,王弘开始看李光生的供词:“大概两年前,我从黄诚处借到钱,利息可恶地高。从此我因欠债而受尽折磨。最近他威胁我说,要把我抵押的店铺和地皮拍卖掉。生意的失败和黄诚的逼债使我绝望。我决定与妻子和孩子一起自杀;但是,天哪!这岂不是便宜了那个老家伙吗?在我死以前,非先杀死他不可。这至少也算是为其他受他折磨而痛苦的人做件好事。”
“10月18日,我在离火车站约两百米的万园麻将馆,从傍晚约7点开始打麻将,同桌有三个朋友,何进、石三和徐龙。我们打了三圈,林德彪来看我们打牌。他也想打,我就说我有事要回家一趟,让他坐在我位子上打。他很高兴。我离开了麻将馆,时间也许是9点。”
“但是我没有回家,我在火车站前面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黄诚说我要跟他谈谈债务的事,我已经弄到了两百万元,带在身边,马上到他家去。他听到我有这么多钱了,一口答应我到他家去,甚至用迫不及待的口气,说他先开好门等我。”
“果然是黄诚为我先开好门。我知道教师夫妻三四天前回元洲去了。教师到我店里吃面条时,曾亲自告诉过我。”
“在我进门前,我转到房子后面,因为我知道那里有柴堆,就去拿了一根木柴,藏在背后。”
“黄诚引我到客厅,从墙角里一堆坐垫上面拿了两只,放在一张桌子旁。我坐下时赶紧把木柴藏到坐垫下面,我说我带两百万元来了,请他给我写收据。说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用报纸包好的东西,其实里面包的是废纸。他一看以为是钞票,高兴得跳起来,走到隔壁房间去拿空白收据。”
“我想时机已到,也跳起来跟他进去,从背后用木柴猛击他的头部。他脸朝下倒在地上。我弯身再在他后脑打了三下,他没有动静了。为了让人认为是盗贼而不是来客作案,我把两只坐垫放回原处,然后在这间房里寻找银箱,在壁橱里找到了。我要撕掉我借他的债据,可是不懂得怎样打开那把数字锁,决定把银箱带走。出门以后,我到屋后把木柴放回柴堆上,不记得放在柴堆的什么地方了。整个经过大约半个小时。”
“月亮升起了,我走到路边草地里,找到一块石头,砸开了银箱。借着微弱的月光,我把有我名字的债据放到口袋里,然后把银箱丢进右面的池塘里。我走到不远处一家人寿保险公司的操场上,拿出口袋里所有债据,点了一根火柴就全把它们烧成了灰,随即用脚把地上的灰抹掉。”
“当警方告诉我说,银箱已被找到,我的债据仍在箱里,我真的感到很惊奇。在黄诚的账薄里有一个债务人的名字和我的很相似,警方以为我搞错了,在黑暗中误以为这个人的债据是我的。我烧掉了他的债据,因此他的债据不在警方找到的银箱里了。由于当时我很兴奋,很可能出这样的错。”
“回到麻将馆,四个朋友仍在打麻将。我在一旁看了十分钟,等林德彪‘胡’了,我换他的位子,打了一圈。他们都不知道我已经杀死了一个人。如果我说出来也会很镇静的,因为我杀死黄诚没有负罪感。”
“我那天夜里睡得很好,债据被我烧了。黄诚没有继承人,谁欠他的债全一笔勾销了。我感到快乐和轻松。”
王弘看完后,感到本案果然简单。他所要做的,只有请求对被告从轻发落;然而,又有一份材料使他大出意料。李光生在公诉人面前翻供了,说警方对他搞逼供,还进行诱供。
李光生对公诉人说:“我说我和何进、石三和徐龙在万园麻将馆打牌,打了三圈我让给林德彪打。我到火车站前面的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黄诚,说我要跟他谈谈债务的事。他说他起床等我去。以上我说的都是真话。至于其他我在警察局里说的则都不是真话。”
“我在电话里没有对黄诚说我已经弄到两百万元。我怎么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可是警方坚持说,如果我不说带钱去,黄诚不会起床等我。他们说,如果我只说要去见他,他一定会叫我明天去。他们说我把一包看起来像一捆钞票的纸包放在口袋里,然后到黄诚家去。我明白他们这样说的意思。的确,根据黄诚的为人,任何第三者都会同意警方的说法,因此我承认他们是对的。实际上,我对黄诚说我有办法还债,想跟他商量。他说他愿意听听我到底有什么办法,才同意我去,并先开好门等我去。”
“于是我走到他房子那里,但不能进去,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什么该死的办法。我真怕失去我的店铺和地皮,只想要求他耐心等待我还债。我知道这只会使他大发脾气。我不敢面对他,因此我没有进屋去,只在屋外徘徊了半小时左右就往回走了。”
“回到麻将馆接林德彪的位子打了一会儿。因为我没有做什么错事,所以我很镇定,我的朋友可以作证。我妻子说我那天夜里睡得很熟,我毕竟问心无愧。这就是发生在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况。”
“再说说我伪供的事。一开始我就告诉警方,我没有谋杀黄诚。他们不信,说他们已经有了全部证据。照他们所说,被盗的银箱已经在一个池塘里找到,数字锁被砸坏了。他们在银箱里找到十七张被水浸湿的债据,包括我的,我共欠七百五十万元。天哪!他们说对照了黄诚的账本,有一个人的名字与我名字相似,他的借据不见了。说我偷了银箱后要拿出我的借据时,由于月光暗淡,我看不清楚,拿错了。”
“另一个警探走进来,很得意地说,在案发那天夜里大约9点5分时,刘铁柱从家里浴室窗口,看到我急急忙忙朝黄诚家的方向走去。他咧嘴笑我当时没有注意到刘铁柱在看着我,如今要否认已太晚了。现在他们有了看到我在现场附近的人证,有那只银箱作物证,又有我说过要杀死黄诚的明显动机,这可是铁证如山,无可动摇。”
“天啊!他们接着说,由于同情我,如果我招供,他们可以请公诉人同意释放我,从此结案。他们如此说,我当然愿意尽早回到家里做生意。我只好说,好吧!我承认是凶手。他们高兴得什么似的,点香烟给我抽,到附近饭馆买饭菜给我吃。他们要我画一张黄诚家的平面图,我画了。根据他们的指示,我开始写供词。”
“写着写着,问题来了。第一,我不知道该说我用什么当凶器。有个警探像猫头鹰似的看着我,拉开脸说会不会是烧炉灶用的东西。我说对了,我用一块煤砸死黄诚。这警探骂我笨蛋,说是从山上森林里面砍来的。他比划了长度。我说,噢!是木柴。他说这就对了,问我藏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呢?就说藏在厨房的角落里。”
“他气得叫喊着骂我,说是在下雨天雨水一滴一滴漏下来的地方。我问是屋檐吧?他叫道:‘对了!’警探把我带到黄诚房子的后面,问我拿哪一根木柴当凶器的。我根本没有杀过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有个警探从柴堆顶部第二层拿了一根长木柴,问我是不是这一根。我心想他已经认定了,我不承认也不行,就说是的。这就是被当作我进行谋杀的所谓物证。于是我问为什么这根木柴上没有头发和血迹。他们解释说这是由于黄诚是秃顶,伤口往外流血很少。我问为什么没有我的指纹。他说木柴表面很粗糙,找不到指纹。”
“他们接着问我怎么进屋谋杀黄诚的。我根本没进屋子去,只好胡编说黄诚听说我带了有两百万元现钞,邀我到他房里去,我从他背后用这根木柴野蛮地猛击他的脑壳。
”
“警探们认为这不可能,于是说了他们的看法:既然我是客人,黄诚会拿两只坐垫来用。两人坐下后,我说要还两百万元,黄诚急忙站起来到隔壁房间去拿空白收据。这是他们为了证明我从背后打中黄诚的头。他们还添油加醋,说我把两块坐垫放回原处,以造成凶手不是来客的假象。我也只好承认了。”
“跟着,他们问我打了黄诚几下。我说一下。他们说打一下不至于把黄诚打死,喝问我到底打几下。我说六七下。但这又太多了,因为真打这么多下,黄诚头部不会出那么少血。有一个警探说据他猜测是三下,并自言自语似的说打三下的伤口就会符合验尸官报告里所说的了。哄小孩似的问我是三下吗?我只好承认。”
“接着谈到银箱问题。什么砸开银箱、拿错了债据等等,都是警探们要我承认的。他们问我把银箱丢进哪个池塘。我说左面的一个。他们要我再想想。反正一共只有两个池塘,一左一右,我就说右面一个。再者,如果银箱上有真凶的指纹,我可就清白了;可是警探们说银箱上的指纹已被池塘里的泥巴涂掉了,还说我是为了涂掉我自己的指纹而故意把银箱丢到池塘里去的。”
“他们把我移交给拘留所,警告我不得翻供,否则将把我带回警察局重新开始讯问。后来我发现如果我照他们所说的招供,就能被释放回家等等,全是谎话,因此,我决定说出事实真相。”
王弘比较了李光生的供词和翻供,两者的语气都很自然;但是,现在的警察局是有逼供和诱供的事,因此,作为被告的辩护律师,王弘倾向于相信李光生第二份供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