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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道:“可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甚至打算嫁给宋与泓。我每天跟宋与泓在一起说笑打闹,好像很开心。但只要人一走,心一静,就会想到询哥哥。想到他时,就特别地恨,恨他为什么是那样的人,恨不得把他抓过来痛打一顿,痛骂一场。当然我没痛打过他,只是找机会当真痛骂过他好几回。他死后,我一直想着,那些时候,他大概很伤心。”
那样炎热的天气,宋昀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必定很伤心。”
他从未见过那个据说模样气质与他相似的宋与询。但他听说过太多宋与询的故事,深知这位早逝的太子才是真正厉害的人物,别说宁宗和太后为他憾痛,连施铭远提起都颇为钦服。
十一继续道:“近来我好像又恨上一个人了。恨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何如此卑劣无趣,把海誓山盟生生化作一场笑话。我也很想把他抓过来痛打一顿,痛骂几场,更想问他一问,走到这步田地,他伤不伤心。窠”
宋昀环住她腰.肢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已经放开,好一会儿才轻笑道:“或许伤心吧!只是最紧要的关头,他并不能把你放在第一位。否则,他不会明知会与你生隙,还打算囚禁你,以阻止你扶立济王;他也不会明知已经间接害惨了你,还重伤了小珑儿。”
十一横眉,“你在挑拨?”
宋昀点头,“我在挑拨。小珑儿被伤成这样,我就不信你还会跟他在一起。”
十一道:“我未必会跟他在一起,但我到底不甘心!”
她眸底映着潋滟水光,出奇地交织着艳媚和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便是容色有瑕,也难掩风华绝代。
看她转过身,大步走出亭去,宋昀低头瞧着自己还带着她体温的手掌,弯过一抹自嘲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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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放心不下小珑儿和齐小观,虽料得施铭远那边没那么容易罢手,也无法安心在宫中久待,见礼部又因册后之事过来请示宋昀意见,便径自先回琼华园。
刚走近小珑儿暂住的屋子,便见花花受了什么惊吓般从内窜出来,又见几名凤卫慌忙奔向那边屋子,十一胸口顿时一窒,连忙奔了过去,差点和正冲出来的剧儿撞个满怀。
“郡……郡主!”
剧儿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正要行礼,十一却已顾不得,扯住她连声问道:“小珑儿呢!小珑儿怎样了?”
“珑姑娘她……她……”
剧儿嘴咧咧,将手往内指了指,“她……”
十一完全透不过气,再不顾得等她结结巴巴的回答,推开她往内冲去。
待她冲到床榻前,才听到剧儿呜咽着在外道:“珑姑娘说……饿了!”
原来竟是喜极而泣。
十一猛地顿住身,眼底快要涌.出的泪水仿佛止住,却在瞧见小珑儿温柔转动的眼眸时,晶亮亮地飞快滚下眼睫。
齐小观依然守在她身畔,但面色终于不再是原来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眼底重新燃起的热切让他晦暗的面颊明亮了许多。
他正握着小珑儿的手,柔声道:“好,我待会儿便去换你做的衣裳。”
小珑儿细细的指尖捏着他宽大的手掌,“嗯哪,不怕弄脏。我只是饿。等我吃饱了,养好了,可以再给你做。”
她的声音低低哑哑,虽然细弱,却还听得清晰,且眼底晶亮,面庞便多了几分生气。
李藤刚刚诊完脉,正拈须站在一边,忽见十一入内,忙见礼道:“郡主!”
十一忙拭了泪,咳一声清清嗓子,方才收了失态,问道:“大夫,小珑儿怎样了?”
李藤微笑道:“珑姑娘已经开始退烧,又有三公子陪伴,必定一心盼着尽快痊愈,饮食汤药都肯配合,如今虽不敢说有十成把握,但只要细心调养,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他向前踏出一步,低声道:“小人也算幸不辱命,终于可以向侯爷交差了……”
分明知晓韩天遥特地请他出山的原因,借此告诉十一,他是奉南安侯之命而来。
南安侯不希望在她的心里如此地十恶不赦,不希望他们曾经那般亲密的关系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齐小观到此时才留意到十一入内,却还不舍得
松开小珑儿,只抬头看向她,“师姐,宫中有事?”
十一摇头,“没什么,已经没事了。我只记挂着你们。”
她拍拍齐小观的肩,“不仅小珑儿得养着,你自己也得好好养着。”
小珑儿歪在枕上道:“是啊,又黑又瘦,头发跟扫把似的,都没以前好看了……不过我还是喜欢!”
齐小观这才抓了抓自己头发,“哦,待你吃了饭,我去叫人给我梳洗下。”
小珑儿道:“不要!等我好了,我来给你梳洗!”
齐小观笑道:“算了吧!待你替我多做两套换洗衣裳再给我端水吧!我怕淋湿.了没得换……”
小珑儿嗔道:“你又笑话我!”
她伸手去拧齐小观的臂膀。
齐小观低眸含笑瞧着她,由她拧来拧去,再不肯躲闪,惟恐她拧不到,着急牵动了伤势。
十一握住小珑儿的手,微笑道:“先别淘气,待养好了,天天为他梳洗,或天天用水淋他都使得。”
小珑儿便红着脸笑,笑着笑着呛咳了一声,便又牵动伤处,疼得眼泪汪汪。
十一忙点过她几处穴位,为她顺着气,柔声道:“记着,伤得不轻,得自己留意保养着,才能留着小命给小观缝衣做饭,知道么?”
小珑儿点头,想起受伤这事又不服,说道:“但这事终需姐姐给我做主!不报了这仇恨,我万万不服!”
十一微一恍惚,“你把我先前收起来的一些东西拿到韩府去了吧?用在韩天遥身上的毒,他不尽快谨慎处理,未必保得住小命。你虽吃了大亏,倒也算为自己报了仇了!”
小珑儿一愣,叫道:“可刺我的不是他啊!是聂听岚那个不要脸的大贱人!”
“嗯?”
别说十一,连齐小观、李藤都已怔住。
剧儿已经托了一托盘的羹汤清粥走进来,“珑姑娘,看看爱吃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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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医药样样不缺,加上齐小观回来,纵然先前做的衣衫都多了条袖子,到底还在小珑儿跟前能说能笑,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和快活很快便让她忘却先前所有的绝望和仇恨。心情大好后,她的身体也便随之一日比一日好转起来。
琼华园已开始重建,十一便依然常回琼华园住着,只是宋昀很难再寻到机会前来琼华园探她了。
除了册后大典那边会有意无意间用琐事拖住他,随着魏人催逼犒师银,朝堂上主战与主和两派之争也愈发激烈,连皇帝大婚前后是不是适宜大动刀兵都被搬上朝堂争得面红耳赤。
大楚祖制,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历代皇帝于虽不如太祖、太宗英武,却多宽仁开明,连小小县尉都能上疏建议皇帝减少后妃,朝中重臣面谏廷争的便更多了,素来受到敬重,极少会因言获罪,故而楚国大臣对本国兴衰存亡的责任心极强,所谓“位卑未敢忘国忧”,所谓“男儿独患无名尔,将相谁云有种哉”,所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种种警世之言都是出自大楚朝的名臣。
施铭远虽然主政,但那些刚烈大臣连皇帝谕旨都敢反驳,与他意见相左时更不会相让。
如本朝名臣甄德秀,才高德望,在朝野内外声名极大,宁宗时也极受敬重。鉴于大楚兵力国力,他不主张主动出击收复故疆,更大力反对纳贡称臣,认为靺鞨人贪得无厌,以楚国贡奉壮大实力,更将置大楚于险境。
何况这年与魏人交战并未落于下风,朝中大臣士气大涨,附议者极多。
施铭远浸.淫权术,到底习文出身,便不得不忧心死后落个卖.国的声名,故而面上也不敢太过嚣张,只能一边硬着头皮听着,一边暗打别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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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最开明最宽仁的朝代,不是汉唐,更不是元明,而是宋朝。宋朝是文人的天堂,有昏君,却绝无暴君。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比起朱元璋杀尽功臣、杀尽举国豪富的手段,不知仁慈高超多少。不过南宋经济之富庶与军事之积弱形成的反差着实让人扼腕。嗯,题外话了。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