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知道父亲的优势，不过也知道父亲成也在此，败也在此，再过不了几年，一些大的工程队开始往这上面挤，老爸的关系也就不太好使了，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接了一段大路的铺建，可惜那会现任的交通局长已经调任，父亲拿到的只是二包，结果直接将家底赔了个精光。

九七年，市场已经逐步开放，人的各种信誉也开始下滑，林天跟在父亲身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帐，林天发现要了几天的时间，父亲只要来了十三四万，根本连下一阶段买路砖的钱都不够，忍不住的有些着急：“爸，你这么搞可不行，十三四万回去一霍霍就光，够干啥的啊？”

“唉，你以为我想啊，现在欠帐的是爷爷，要帐的是孙子，我有什么办法？”林山长叹道。

“那你拿着这钱回去怎么搞？”林天接着问了一句。

“当然是给工人开资了，地砖那边的款子还能拖一拖，要是再不行，就只能跑跑贷款了。”林山道。

“爸，别人都是工程完了给钱，你这按月按日子的开工资，不是招人骂吗？”林天道。

林山闻言一阵苦笑：“呵呵，那有啥办法，能跟着咱干的都是信得过咱的，家里都指着这钱过日子呢。”

林天听了父亲的话，心里一动，他前世虽然接触老爸的工程不多，可也知道老爸的一些事，他性子耿直，从来不差别人的事，要说这也算不错，可这种做法却是弊端多多的，现在还好，再往后会越来越难。

随着各种政策开始正规化，林山揽的工程越来越大，他压的款子会越来越多，那会老爸就是咬着牙给工人开了资，结果后面资金链断了，才搞的工程难以为继的。

想到这里，林天摇了摇头劝道：“爸，你要这点钱去维持工程开销都不够，可不能把钱全开出去，后面真要人家不给你供材料了，你光有工人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散伙？”

“这……”林山听的一阵皱眉，他是正儿八经的商人，以前没有想到这一点，那是因为习惯了这种本位思想，现在林天一说，他也吓了一跳，是啊，他总是想着工人，真要是哪天人家材料供应商那边需要现金了，他贷款再跑不下来怎么办？

林天看老爸的表情，知道他也有所感触了，接着说道：“爸，你这是纯属是拿自己的老本在跟市场拼，一点风险抵御能力都没有。”

“那你说怎么办？工人过日子都要钱，不给钱谁还跟你干啊？”林山郁闷的说道。

林天闻言笑笑：“你把工人的心想的也太小了，他们能跟你干就是信得过你，我们又不是永远不给，不过就是暂时留点钱周转，这也不算对不起谁啊，再说了，你要是哪天工程都干不下去了，想不欠都不行，还不如这会早做打算。”

他说的这是实话，而且也并非他人品真的不好，而是他在后世见了太多白手起家的人，知道这开源节流是必须的。

“这……能行吗？”林山还有点犹豫。

林天见老爸的样子，心里一阵苦笑，他身为人子，也知道父亲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这种性格在生活中不算什么缺陷，但在商场上却相当致命，所以赶紧又加了一句：“怎么不行啊？仓里有粮，心里不慌，等哪天你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拿什么过日子的时候，你再回头可就晚了。”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道：“还有啊，跟咱们在这路上一起干活的又不是你一个工程队，别人都是这么干的，你怎么就不行了？你没看别的工头都不待见你吗？就是因为你坏了规矩。”

林山闻言沉默了好一会才道：“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行欠着工资点了，人不狠站不稳，咱既要行的正，也不能犯傻，这次你要到了十三万多，回去先开三万多，留十万先放着，工程也不要干太快，拖一拖，等把前面的款子要的差不多了，你再继续，这样不就松快多了吗？”林天试探着说了一句。

“那怎么行？工人一松劲，这工程可就要增加工时了？”林山听的一阵摇头。

只是林天闻言却直接笑了起来：“呵呵，那怕什么，增加工时你就加预算，然后按工程需求往上报，这事能是什么难事吗？”

林山听了林天的话，彻底沉默了，他不知道儿子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鬼主意，可对这样的主意，他却无法反驳。

如此爷俩回了工地之后，林山把工人们喊到工棚里，尝试着解释了一下，只给工人们开了三万块的工资，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工人们既没提什么反对意见，也没有人追着要，让林山再一次认识到了儿子林天的正确性，心里也多少踏实了一些。

手里有了一些周转的款子，林天也等于是帮父亲迈出了第一步，可接下来的款子还是不太好要，一连转了几天也没什么结果，反倒是天天喝个烂醉，老婆张秀芹看着老公的样子只能无奈苦笑，可她一个妇道人家根本插不上嘴。

林天为了这事也有点头疼，研究了一番之后，他总算是找出了里面的毛病，这天也跟父亲再次聊了起来：“爸，你这个要钱的法子有点毛病啊。”

“你说怎么要啊？”林山道。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把工程放缓吗？后面追加预算吗？你怎么还带着工人玩命的干啊？”林天不解的道。

“不行，你看看别的工程队干的那叫什么活，质量不好，还天天磨着加预算，一百万的工程弄不弄就搞到一百五十万，功夫全磨进去了，这不是坑国家吗？”林山没好气的道。

林天闻言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他之前是想过老爸正直，可他没想到会‘正直’到这种地步，难怪后面老爸的工程会越干越难，真这么搞下去，害的可不是父亲一个人，恐怕一帮工友都得跟着他吃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