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如这次,宁氏就从梅为民叙述之中,瞧出许多刻意。
以萧慎衍这样身份的人,真要拿梅为民,何须喊他两次说话?
当然,这些宁氏不能细细说与梅为民听,只怕他想的过多,只得按捺在心中,见过宁妃主儿才行。
次日。
宁氏便在花园里,摆了赏花宴。
花园里,种植的是野生杜鹃,从山上挑了品相好的,移栽在了院子里。
有长得两人高的,像伞一样的,开着紫粉色的杜鹃。
还有长得不过膝盖高,但是由几种颜色,错开摘种,摆出了各色造型的杜鹃。
还有一边种着一大棵,由人工造型过的缠绕在两颗树桩上,搭着秋千架子的杜鹃。
此时全部开了,确实好看。
尤其是叶青本就是乡下生乡下长的乡下姑娘,小时候她还在枞阳老家,杜鹃花开的时候,她便和钱鱼儿一同上山采着各色的杜鹃,插在家中的瓶子里,摆在床头上,案几上,布置的家里到处都是春色。
此时,宁氏将她邀来,她看着确实心中欢喜。
“有心了,我很久没有瞧见这么好看的杜鹃了,前几天我还同殿下说,想上山看杜鹃,他念及我有了身孕,怕我爬上爬下多有不便,不准我去,现下可算是解了我的眼馋。”
叶青扶着明月,走到杜鹃花秋千架下坐着。
宁氏走到叶青跟前,福了福身:“宁妃主儿喜欢就好,本就是些乡野常见的花,不比牡丹芙蓉这些名贵。”
“杜鹃自由杜鹃的好,颜色艳丽,易于成活,开起来成片成片,山连着山,都成了它们的地盘,敢于争艳,不自艾自怜,山崖峭壁它能开,花房园圃它也能开,有什么不好?”叶青浅浅的说着,随手从秋千架上摘了一朵,将花瓣撕下来塞进嘴里,有些微微的酸,“还能吃了解馋呢。”
宁氏些微错愕,原先就听说煜王殿下侧妃乃是平民,现在看来,还真是不拘小节,平易近人呐。
她心中又有了许多把握。
“谢谢宁妃主儿点醒,我们这些出身低微的女子,确实该学学杜鹃,不自命不凡,也不自轻自贱。”
叶青捏着帕子,轻轻一笑:“我不过是随意一说,可没有这些个寓意。”
忽然,一抹绿色的身影跑了进来。
“娘亲,娘亲,今天先生夸我了,娘亲,娘亲~”
绿色的团子肉爪子抓着一本书,一口气冲到宁氏跟前,却没刹住脚,一下撞到叶青的怀里,扶着秋千。
明月吓得一跳,忙将团子往后面抱了一下,“主儿,您没事吧?”
“我没事,秋千是晃的,没撞着我,倒是你这个小家伙,没事吧?”叶青瞧着那个小团子,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柔声问。
肉团子瞧着有生人,先前的激动劲,忙的收起来,将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宁氏。
宁氏眼神略有责备:“怎么不小心些,冲撞着宁妃主儿看你爹,不剥你一层皮。”
“我,我知道错了,宁妃主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团子吓了一跳,忙的跪下来,给叶青磕了一个头。
“好了,别吓着了孩子。”叶青摆了摆手。
宁氏看向一个丫鬟:“还不把,少爷带下去。”
“是~”丫鬟上前,赶紧将团子带了下去。
叶青看着他离开,眼中还满是笑意,伸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肚子。
宁氏瞧着差不多了,便好似随意的提到自己的孩子。
“这是民妇的幼子,今年才五岁,但是已经启蒙两年,识得千字,百诗,偶尔自己做的诗,拿去给他的先生品,还会得到夸赞,教书先生说他,是难得的读书的料子,很受他父亲喜爱。”
“他还有一个姐姐,今年十岁,会织布、裁衣、刺绣,绣出来的绣品,?绣娘说不亚于二十年老绣娘的手艺。”
提起自己的两个孩子,宁氏眼中,满是欣慰。
叶青点了点头:“看着夫人,言谈举止,应当也是出自礼教甚严之家,能教养出这样的子女,也是应该的。”
宁氏忽的噗通跪了下来。
“求宁妃主儿救命。”她低头行了大礼,整个前身都贴在地面上。
叶青佯装不知道的样子,柔声问:“夫人这是怎么的?”
“宁妃主儿,求您看在同是女子,即将为人母的份上,救救民妇相公吧。”宁氏趴在地上,声音已经开始哽咽。
叶青看了看明月,挥手道:“先将夫人扶起来,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样说话,我头低着,也累得慌。”
“是。”
明月应声,走上前,弯下腰将宁氏从地上扶起来,扶着她到一旁设的座坐下。
宁氏取了帕子擦了擦眼睛柔声道。
“民妇失礼了。”
“好好说说吧,现下我住在梅府受你招待,再加上你姓宁,和我的封号也是一样,算是有些缘分,我能帮的,肯定尽力,不能帮的,也无能为力。”叶青轻声道。
宁氏敛了神色:“有了主儿这番话,那民妇就直接说了,是民妇的相公,早前他还是个自耕农,然后……”
将事情前前后后全说了出来,叶青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千岁大人一向说一不二,这件事情他既已经有了结论,即便是我去殿下那边说情,怕也是不好办。”叶青有些为难。
宁氏吸气,眼圈又红了,像是又要哭似得。
“其实,民妇到不是想要为民妇相公开脱,只是、只是心疼民妇的两个孩儿,一旦相公入狱,他们便会被烙上罪人之后,民妇的长女嫁娶,幼子仕途,就、就全完了……”
宁氏说着声声泣泪,是真的伤痛不已。
叶青沉思着,微微叹息一声,尔后道。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只是……”
“只是如何?只要宁妃主儿说出来,民妇一定会回去好好同夫君说。”宁氏激动道。
叶青点头:“这些天,我一直听殿下和千岁大人在商讨贫农租地耕种的事情,辛苦一年,到了寒冬粮食还是不够吃。正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正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千岁大人提议,强制减租,殿下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办,毕竟租金这个价也不是一天两天,贸贸然压下来,只怕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