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现场顿时都小声附和起来。
“是啊,怎么能让千岁大人喝这种污茶呢,岂不是在侮辱千岁大人?这也太大胆了吧!”
“大逆不道……”
“就应该处死啊……”
萧慎衍侧眸看向朔风。
朔风朝前走了一步,拔出腰间的剑,厉呵一声:“千岁跟前,大声喧哗者,杀!”
没有人再敢多说一个字,均是噤口不言。
萧慎衍挑眉,薄唇轻启,声音清冽:“他说的可是真的?”
李秀兰福了福身,点头:“是真的。”
这声应下之后,那告状的人脸上浮现一抹得意。
叶青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千岁大人,千万别责怪娘亲,是我不懂得其中的规矩,失手把茶包掉落在一个婢女的擦洗盆里了,娘亲并未看见,千岁大人要责罚就责罚我吧。”
叶青素来怯弱,但是此时维护自己娘亲却并不胆怯。
李秀兰心里一暖,不由得又暗暗夸赞一声,果真是她白来的好闺女。
“你可知,让本人喝下这种茶叶,是什么罪名?”萧慎衍瞳孔微缩,喃声道。
李秀兰想继续开口,一个温润的男声,却率先一步响起。
“千岁大人,这位妇人第一次来这种场合,怕是不知道宫廷官场的规矩,依属下看,不知者,无罪。”宗政钰拱手恭敬道。
没有想到,宗政钰居然会帮她求情,李秀兰有些诧异。
萧慎衍的手掌放在貔貅扶手上,手指轻轻转着那貔貅的眼珠子,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是觉得这李秀兰在打什么主意,这件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手指一顿,没有说话,眼睫微垂,睨视着李秀兰,这居高临下无形释放出来的威压,叫在场的人,呼吸都凝滞了,猜不透千岁大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莫不是怒极了?
到时候可千万别把怒火蔓延到他们的身上来。
在座的一个个额头冷汗涔涔,伏在地上跪着,只暗暗祈求着千岁大人,快点把这个妇人斩了,省的连累他们。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萧慎衍朝着李秀兰问。
李秀兰俯身,应声回着:“民妇确实有些话要说。”
“那‘冷香’确实掉落水里了,可是茶,大人却并没有喝。”
李秀兰伸手拂袖朝着面前的炉鼎指了指:“若千岁大人不信,可以命人将这茶端了让钰先生尝尝。”
萧慎衍点头,那边婢女迈着莲步而入,走到李秀兰身边,端了炉鼎送至宗政钰的面前。
宗政钰捏了壶把手倒了一杯,捏在手里,送到唇边?,闻了闻,蹙了蹙眉,尔后将一杯茶全部送进咽喉,茶汤在唇齿之间滚了一遭,入了肚。
除了兰香,还是兰香。
他微微摇了摇头,唇角眼底流露出笑意,这是无语又佩服的神情。
“如何?”萧慎衍问。
宗政钰拱手行至他的面前,弯腰答:“这茶,非茶。”
此言一出,底下跪拜的,都是心里一惊。
居然诓骗千岁大人?这女人未免胆子也太大了吧!
萧慎衍侧眸看着那托盘里的茶,重新捏了一盏放在鼻尖闻了闻,确实如宗政钰所说,这茶非茶,而不过只是一片兰花冲泡的水,沾染了些兰草香气而已。
他这方才解了她先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什么茶道无为,什么‘品茶是茶,品非茶亦是茶’,什么‘无为谓之一人正而化天下正’。
说的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了防这些人告发茶污了的实情,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用带来的茶,说了这番话,就诓了他一个‘留’字。
而他,此时还没有办法治她的罪,因为她明明确确的告知了,‘品非茶亦是茶’。
这个女子,当真是有趣极了!
“很好,对于茶道的领悟独有见解,只是冷香此次怕是喝不到了,等来年殿试,期望看到你的水平。”
萧慎衍说完,站起身来,踱步而去,留下一殿人面面相觑。
那告发的人,忍不住的朝着宗政钰问了问,“钰先生,千岁这是何意?”
“何意?李秀兰的冷香‘留’,其余尔尔全部弃用,可以散了。”
宗政钰下巴微抬,眼底满是轻视。
那人不服,许是千岁带着人走了,便觉得大胆些便没什么不妥了,便站起身来朝着宗政钰问:“凭什么?这妇人投机取巧,没用茶,端了盏水给千岁大人喝就过了,我等的茶却尝都不尝,就弃用了,这是什么道理?”
李秀兰踱步到他的面前,冷笑一声。
“这位公子,你难道不知道茶之道,隐射的是为人处世之道,贵信贵诚,你们明知茶叶污了不能用,却不告知,只等着看我犯错尔后举发,这种小人行径,大人没有问罪于你们,已经是大人大量了,你们还想留用,怕是早上起得太早,还在昏睡吧。”
“你这妇人,休要小人得志,在这里乱咬人。”那男子气得压低着嗓子,鼠目狠狠的挖着李秀兰。
宗政钰招了招手,两名属下上前,架住了他朝着外面拖去,他挣扎着想要叫喊,被其中一人一记手刀砍在脖子上晕了过去,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其他人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赶紧速速的散了。
李秀兰看着全部散去的人群,朝着宗政钰拱了拱手:“多谢,先生了。”
“谢甚?以后你我可就算是共事了,你这茶入了二选,就等同入了我这金缕园,以后怕是还需要你的照拂呢。”宗政钰扶着袖子弯了弯腰。
李秀兰被他这假意打趣的样子逗乐,先前因他笑面虎的气质产生的不喜,也减淡了些。
那边,钱鱼儿一直躲在暗处,悄悄观察着永和殿的动静。
就瞧见萧慎衍脸色不冷不淡的出来了,一人紧接着被扔了出来,还有其他的人全部都出来了,就是不见李秀兰她们出来。
难道……因为叫千岁大人吃了污茶,直接在殿内处决了?
她先前可是也瞧见过千岁大人的属下杀了人之后,直接撒上些药粉,那些尸体就被腐得一干二净的。
想到这里,她先是一喜,后又有些愧疚,相互交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