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技乃杀人技!
“春秋至今,上至诸侯大夫,下至诸子百家,无不喜欢佩剑以显示身份,西河剑派甚至由剑舞而来。”叶秋荻认真教诲苏幕遮,道:“但刀与剑不同,刀技,容不得半点花架子。”
苏幕遮疑惑,低头慢慢地抽出青狐刀,自下而上,缓缓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贴在木桩上。
“不错,不错。”苏幕遮自个儿满意点点头,“我可没半分花架子。”
显然师姐不是在说自己,苏幕遮抬头示意叶秋荻继续。
“你呀。”叶秋荻食指点了点苏幕遮额头,恨铁不成钢。
苏幕遮对此早已习惯,虽说两世为人,他却不是什么天才。
有旁人逆天的运气,出生便在大把羡煞江湖人的武功秘籍中长大,但再厉害秘籍也是需要悟性与毅力的。苏幕遮懒散惯了,师父叶秋有个将药王谷管理井井有条的大徒弟,有个妖孽般的女儿,因此对关门弟子苏幕遮要求也从不严苛,这导致苏幕遮身上轻功、内功、刀法、掌法、点穴暗器、疗伤法门,随便拎出一门功夫放在江湖上都是让人争破头的,他却武功不入ㄧ流。
“你若把偷懒耍滑的心思收收,放在武学一途上,怎会落在尚小楼后面?”叶秋荻无奈道。
“尚小楼此人品德不行。”
苏幕遮大义凛然,道:“为了三成收益可将好友置于危险之地,莫在我面前提他,我鄙视他。”
叶秋荻翻了个白眼,懒着去理他与尚小楼之间的无头公案,继续道:“莫以为你出刀快,刀路狠稳准便没摆花架子,你的心在出刀时花架子摆的可不少。”
“额。”苏幕遮怔住了。
“吾且问你,拔刀后你心中在想些什么?”叶秋荻耐心地点拨他。
“自然在想如何砍到对方咯,”苏幕遮理所当然的回答。
“哼。”叶秋荻道:“依我看,你估摸着砍出那一刀,心中还在意它够不够快。”
苏幕遮讪笑,对拔刀快是他一贯追求,对于懒人而言,能一刀解决的事情,千万莫使第二刀。
“若砍不中呢?”叶秋荻又问。
“闪避对方出招,想法再砍。”
“这便是摆花架子!”叶秋荻道:“真正快刀,在何时拔刀,使‘大漠'或′长河′刀法,中与不中,砍对手身体哪个部位,皆是你拔刀前应当思虑清楚的。”
“而出刀时刻,即是忘记这一刀的时刻。”
“如果出刀后依旧想着这一刀应砍向何处,中与不中这些问题,手中刀必受影响,刀速自然变慢,甚至会因你的思虑而有多余动作。”叶秋荻道:“这是快刀之大忌。”
“若你出刀时心神停歇在这一刀上,而不去观察对手之变化。待敌人躲过或后发制人时再做变化,不仅失了先机,也落了快刀之下乘。”
“所谓迅捷一刀,不止刀快,步法要快,心也要快。”叶秋荻总结道。
“不明觉厉。”苏幕遮称赞道。
“什么?”
叶秋荻一愣,苏幕遮时常冒出些她听不懂的话来,虽早已习惯,但叶秋荻每次总是要问个清楚,似乎这样对苏幕遮了解会更多些。她隐约可以感觉到,苏幕遮心中另有一番不同的世界。
“虽不明白,但觉很厉害。”苏幕遮依旧感叹的语气。
“啪。”叶秋荻摆出了师姐的威严:“不明白还装腔作势!”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苏幕遮打个哈哈,道:“不就是出刀时便忘记这一刀么,简单!”
“是吗?”叶秋荻在木人桩上随手划下一道槽,道:“刀要快准狠,这是血衣侯凭借八招刀法便可横扫天下刀客的诀窍,且砍这儿,今日试试你的准头。”
苏幕遮屏气凝神正要试。
“让你马上改掉出刀便忘刀的毛病略有些难。”叶秋荻打断了他,又道:“不如你观察仔细后,蒙上你双眼,让你心静下来,看不到只能由心去砍这一刀。”
苏幕遮点点头,让师姐将一丝绢遮住了他双眼。
当叶秋荻在他身后绑丝绢时,一股幽香撩拨着苏幕遮的心弦,忍不住道:“真香。”
“啪。”
叶秋荻没好气的给了苏幕遮后脑勺一下,似乎是有意的,她力气有些大,压着苏幕遮低了低头。
“糟。”
苏幕遮暗暗叫苦,刚才瞄准后的感觉消失了,只能静下心来,凭着脑海中的印象,砍出那一刀。
“准头还差些。”叶秋荻道:“日后闻鸡起舞且在木桩上蒙眼练刀法与步法吧。”
苏幕遮扯下丝绢,扫了一眼按某种顺序钉在地上的木桩,道:“掉下来摔着怎办?”
“放心,有人在旁边护着。”叶秋荻嘀咕道:“吃点苦头也不错,你就是吃苦太少了。”
“王上每日早朝议事吾得去的。”苏幕遮撒谎时面不红心不多跳。
“你觉得我会信吗?”侍女东篱进来走到叶秋荻旁边,递给她一张名帖,叶秋荻拆开同时说道。
叶秋荻看了看漱玉,道:“也是,本王身边皆是通风报信之辈,唉。”
神情马上一转,又问道:“谁的帖子?”
“西楼,柳如眉,柳大家。”叶秋荻将帖子放下,对东篱道:“请柳大家到塘中亭榭一叙,将琴案、香炉摆上吧。”
“是。”东篱应了一声,问道:“小姐,取哪把琴来?”
“取小苏子做的那把琴。”叶秋荻道。
“慢着,那把琴吾还未做好呢。”苏幕遮道。
“先沾沾灵气。”叶秋荻说,又道:“所谓人刀合一,便是心指哪儿,刀砍哪儿,你准头不成,先闭眼双手执刀,由上而下对着木人桩头部劈刀百遍,不许用内力,待双臂不堪重负后,自会借用腰腿之力,从而领悟劈刀、拔刀最快发力要领。”说罢,叶秋荻便径直去了,留苏幕遮一人枯燥劈刀。
柳如眉由侍女徽音引到后花园时,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王府后花园景致极美,梅树花开正艳,亭台楼阁轩榭沿池塘依次铺开。花园池塘很大,即便是称作湖也不过分,塘水清澈,碧波荡漾。“果然是王府。”柳如眉轻叹,正打量间见到了在桂花树下、池塘边劈刀的苏幕遮。
刀不疾不徐,眼紧紧闭着,每一刀劈下时都要睁开眼仔细此较打量一下。
柳如眉正要过去施礼,被站在一旁监督的漱玉轻轻地摆手止住了。
“王爷这是在?”柳如眉疑惑问道。
“估摸着是被小姐教训了,正练刀呢。”徽音说着引她上了廊桥,走了近百步,来到了塘中亭榭。
叶秋荻已经在亭中候着了。
塘中亭榭为重檐,纱幔低垂,帘钩上还挂着小小的香囊,散着淡淡的幽香,被风轻轻一吹,涌入满怀。透过纱幔,岸上苏幕遮练刀身影清晰可见,想来这便是苏幕遮不偷懒的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