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灵株开并蒂花,并蒂花结草灵丹。
草灵丹见之不易,纵然是药王谷,也只在药王留下来的医书上见过,盖因草灵株世所罕见且开花不易。
据药王留下的记载,并蒂花一阴一阳,草灵株唯有生长在且阴且阳,阴阳互藏之处方开花。
且草灵株十年一开花,十年结一果,一开两朵花,是为并蒂花,一雄一雌,同开同灭。
世人皆言昙花一现,殊不知草灵株开花才短,开在日晞阴阳交泰之际,譬如朝露,一晃而逝。
苏幕遮在药王谷初闻草灵丹时便知,并蒂花开花不易,在如此短时间内授粉更为不易,草灵丹应只存在于传说中。
现在落谷见到了草灵丹,他与小师姐震惊之意可想而知。
不过也只是震惊了。
在药王谷记载中,服用过草灵丹的人不超过一巴掌之数,唯有一人活下来,便是尝出草灵丹有洗筋伐髓之效的药王本人。
药王事后对草灵丹服用时的痛苦记载不多,只有十六个字:心如火焚,肾如冰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药王是谁?曾效仿神农尝百草,奇毒怪虫饮下无数,心肠千锤百炼,寻常痛苦根本折磨不到他。
他记下的这一笔,对后人的震慑可想而知。
火焰鱼肉果然鲜美,他们分食完一条打着饱嗝时,苏幕遮又烤了数条,做明日出谷时的补给。
将这些忙完后,苏幕遮又用青衣门人身上剥下的青衣短打包了一兜淤泥。
“这是什么?”叶秋荻皱眉。
“驱蛇用。”苏幕遮得意说。
他们返回巨石,生上火,苏幕遮坐在巨石上,拍拍自己的双腿,拉着小师姐枕在上面。
“你先睡。”苏幕遮将散发别在小师姐耳后,“我为你守着,防止怪蛇袭来。”
即便高高手如叶秋荻,在睡梦中也防不住这些怪蛇。
苏幕遮摸了摸她眼角,“你受苦了。星夜兼程赶来,又没少惦记我,觉也没睡踏实过,黑眼圈都有了。”
“鬼才惦记你。”叶秋荻嘴硬。
苏幕遮手指摸划在她唇边,“说谎可不是好孩子。”
他的双眸在火光下熠熠生辉,似将她心思看穿了,流露出一股淡淡笑意,仿若在说我知道你肯定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
叶秋荻咬他手背,被苏幕遮躲了过去,“说没有就没有。”
“好吧,我可想死你了。”苏幕遮俯身吻她额头,“我怕我去了,你也不独活。”
“你知道就好。”叶秋荻将目光移向旁出,轻轻一声。
苏幕遮将她的披风系住,掖紧,“睡吧。”他说。
“嗯。”叶秋荻淡淡应了一声,在跳跃的火焰中陷入沉睡。
在睡梦中,她梦见了苏幕遮将天蚕丝手套交予她时的得意。
那是他见她采药时被荆棘划破了手,用苏词留下的寒蝉剑换来的天蚕丝织就的。
叶秋荻心疼,怪他将家传神兵轻易换了出去。
苏幕遮为安慰她,笑道:“我不喜欢剑,一辈子也不会用剑。”
他就是在那时执着于刀的吧?
又梦到了儿时,苏幕遮病体不适,经常高烧不止,不停说胡话,她彻夜守着他,深怕他一不小心就去了。
她还梦到了苏幕遮坠入山崖。
他不停地向下坠,她想拉,指尖能触摸到他指尖的温度,却怎么也拉不住,只能看着他坠入到云雾中。
叶秋荻就是在这时惊醒的。
她望着夜空,漆黑如墨,星辰也不见一个,心中安慰自己好久,让自己明白刚才那些都是梦。
余光看见苏幕遮在就着火光看书,“你八日来就是这么度过的?”她问。
“也不是,”
苏幕遮低头见叶秋荻醒了,轻笑着说,“头一日,我数了四千九百七十四颗星星,还把每一颗都起了名字。”
“什么名字?”叶秋荻问。
“叶秋荻,叶秋荻……”
叶秋荻唇角上扬,又忍住了笑意,“你真够无聊的。”
“还好,后来数着数着就乱了,只能从头数。”
他向火堆添了一根柴,“第二天捡到经书后,夜里再睡不着时便读这本经书。”
叶秋荻坐起身子来,“我睡好了,你闭一下眼吧。”
“不必。”苏幕遮说,“我要等明日出去后,好好睡上一觉。”
叶秋荻也不勉强他,蜷起身子坐在了他身旁,苏幕遮将铺在石头上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夜非常安静,风也听了,只闻柴火在燃烧时的“噼啪”响。
两人心意相通,默契十足,有时一个眼神便知她或他在想什么,不必开口言语。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在东方露出鱼肚白时,叶秋荻扭头要问苏幕遮将寒蝉剑换给谁了,肩膀忽沉,苏幕遮终于抗不住睡意靠在她肩膀上打起盹来。
“口是心非。”叶秋荻嘀咕一声,回过头见火烬渐熄,有怪蛇袭来,她捡起一根树枝随手一挥,剑气纵横,将怪蛇绞碎。
天大亮时,苏幕遮方醒来。
他们简单收拾一下,叶秋荻又抽空去泉水处查看一番,确信草灵丹无遗漏,记下草灵株所在之地后便准备出谷。
落谷南北走向,东西两侧山高崖峭,出去不易。
南北两侧崖壁如镜,但高度要低些。是以在越过水潭后,叶秋荻抓住苏幕遮的胳膊,两人一跃而起,由南侧出谷。
叶秋荻太乙神功已大成,如风一般凭空借力上青天全然不在话下,
即便如此,他们也大费一番周折。
幸好崖壁也全然不是无凸出之处,偶有岩角,树枝,缝隙。
对常人而言或许难以落脚,但能容下剑尖脚尖即可供叶秋荻歇脚和借力。
起风时,她更能牵着苏幕遮扶摇而上,甚至有惊鸟飞过时,叶秋荻在它们背尖一点,也会立时拔高三丈。
苏幕遮轻功也见长,只需稍微借力叶秋荻即能跃起,为小师姐减少了负担。
唯有崖壁实在无着力之处时,才需叶秋荻凭空借力跃过去,再借鞭子牵引,让苏幕遮借力直上。
说来简单,但也是颇耗体力之事,俩人幸好有火焰鱼及时补充体力,扫除疲劳,是以只花费了半天时间就出了落谷。
站在峰顶,苏幕遮长出一口气,大声喊道:“我胡汉三终于又回来了。”
喊声久久在山峰间回荡,徽音与东篱正候在洞口,闻言站起身,惊喜对视。
徽音道:“这是……”
“王爷。”东篱笑,”他还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