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生谢谢知府大人。”
再次开堂时,石岗村的男女老少都来了衙门。
对于发生过的事情,众人怎么都不可能忘,口径自然也是一致。
云华春瞧着知府旁的位置多了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正面色不虞看着他们。
心想,这不会就是那位通判大人吧。
石岗村的人口径一致,但这作为证据还不够充分。
“和你一起逃难的都是你村中的乡亲,他们可会偏袒你维护你,这些作为证据还差了些的。”
“云华春,你既说那坞堡的人抢你家的孩子,那你可还记得这贼人长什么样子?还有其他的证据吗?”尚宏达说道。
云华春低着头听着,有些无奈。
人只匆匆一面,他记住了一些,可别的证据一点儿都没。
云桃报着画板也匆匆赶来了府衙,她爹昨日就跟她说要来报案。
她跟厉家提早告了假,说家中有要事先走一步,丫鬟还送了她一程路。
她画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背景没画完。
对于她爹告官这件事云桃心底也有自己的想法,想着她是否能帮上忙。
云桃赶到衙门的时候,听到台上知府正在问他爹是否有别的证据。
她的正是时候啊!
“大人,民女有证据。”云桃举起手道。
“你是何人?”尚宏成望向人群中的云桃。
“大人,我爹是云华春,就是告状的人,这事我有证据。”
“有何物证,呈上来给本官瞧瞧。”尚宏成不急不慢道。
若是有证据,定然早就拿过来了。
听云华春说的,这村子的人打过贼人以后,便匆匆逃跑了,能带什么物证。
所以云桃一个丫头片子站出来的时候,尚宏成还真没往心里面放。
“大人且稍等,那些人抢人的时候,我把他们的样子一一记在了心里,还有坞堡的模样,大人等我画出来。”云桃说道。
“行,本官等你。”尚宏成悠然道。
在他心里这案子已经有了定论,云华春等人给出的证据根本算不上证据。
云桃庆幸自己把小炭条给带来了,不然用毛笔一点儿也不自在。
当即跪坐在地上,拿着自己的画板一笔笔画了出来。
云桃画的是简笔画,她寥寥几笔就把人物的神态全部勾勒出来。
加上她超群的记忆,坞堡里面的所有人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那个坐在竹椅上的人开始,云桃把他坐在竹椅上的冷漠神态画得淋漓尽致。
其他下人,云桃画得就没那么仔细,只画了个大头画。
但人物五官的所有特点都被她画了出来,头发长短,眉毛粗细,连带着脸上的痣和皱纹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大头画云桃画得极快,两三分钟就一张。
刷刷刷的功夫,她带来的纸就用得差不多了。
云桃抬头道:“大人,我这纸不够了,可否劳烦大人赏赐一些?”
尚宏成对这小姑娘的画好奇,便让人给了纸下去。
厚厚一摞,看着百来张。
云桃当即感谢道:“谢谢大人,您真是个好人。”
尚宏成对这小丫头的吹捧倒没放在心上,指挥了旁边的小吏去替他拿了几张画回来。
画递到尚宏成手上,他颇为新奇打量了半天。
这画风十分奇特!
是他未曾见过的工笔,也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寥寥几笔,就能把人脸上的特点和神态描绘殆尽,实在是新奇得很。
周明遥也在公堂上,站的是下面的位置。
自打云桃出现以后,他心中愈发堵得慌。
自家弟弟犯的事,他一直清楚。
可他就这么些亲人,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哪能送他去受苦呢。
周明遥就把弟弟送到了乡下,别在城内惹事即可。
连带着这些日子弟弟说的恶鬼上门,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再瞧见了云桃正在画的画像,他甚至觉得恶鬼跟眼前的小姑娘脱不了干系。
这小姑娘莫不是恶鬼投胎转世讨债的?
云桃画完所有的人头后,把坐在竹椅上的男子放在最上面,举着这画些道:“大人,这便是那抢我们车队孩子的恶人。”
“这是他府里的主子的模样,这是坞堡的模样!还有他家中的奴仆,我都画出来了,不知这些可否作为证据!”
周明遥此刻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这小姑娘当真一点儿机会都不留给他,里里外外都被她扒的干干净净。
周明遥当即脱了乌纱帽,跪在堂下。
“大人!这恶人正是卑职家中不成器的三弟!这坞堡也是卑职的祖产。”
“至亲作恶,卑职难逃其咎!”周明遥重重以首扣地,泪洒当场。
尚宏成暗自心惊,周通判的反应比他料想中的要快得多。
便立马下去搀扶,“周通判,近些日子你一直在邵安府不曾出去过。”
“这案子还没查清楚,不知你家弟弟现在身在何处,得带到公堂前面,审个明白。”
“家里人作了恶,罪不至通判你啊!”
一个痛哭流涕,一个苦心相劝。
云桃冷眼瞧着他们,这是打算把这事敷衍下去了?
因为这案子的嫌疑人没到,时候又不早了,只能放着改日再来。
具体得改到哪一日,还得衙役来通知他们。
“改日?”
“他们下次不会改了口供串通一气吧?”云华春担忧道。
“钟叔……”云华春回过头想找钟达,发现身边的钟达不见踪影。
尚宏成和周明遥下了公堂,携手向后院走去。
“周通判,你家三弟如今可还在那坞堡里,按规矩,衙门应当把他捉拿归案。”尚宏成说道。
周明遥拱手垂眸,“知府大人,实不相瞒。”
“我那不成器的三弟,前些日子回了城内。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三弟前些日子撞了邪崇,整日疯疯癫癫,甚至连我也不认得了。”周明遥说着,又是一番悲戚神色。
“竟如此严重?”尚宏成惊讶道,一时摸不准这话里的真假。
“是啊!我觉得这案子有蹊跷,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的。我三弟病得这般厉害,与那流民只是萍水相逢,又怎会抢车队里的孩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