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翰说着,忽然猛烈咳嗽了起来。
长孙衔赶忙上前过去替他拍背顺气,太监宫女们络绎往上递着帕子和汤药。
长孙衔服侍着长孙翰喝完药,才刚刚松口气。
谁料,长孙翰又猛烈咳嗽起来了,身子起伏得比刚刚还大。
咳到猛烈处,竟然从口中咳出了血。
“皇爷爷……”长孙衔担忧喊道。
这已经不是长孙衔第一次看到爷爷咯血,可一次比一次严重。
“太医,快去喊太医过来。”
鲜红的血液很快就染红了帕子,长孙翰抬起颤颤巍巍的手,他的手早就枯瘦发黄如树。
他一把拽住了旁边的长孙衔,“衔儿,爷爷没有多少日子了。”
“你要记住爷爷的今日的话,倘若有朝一日,云华春不舍权利,咳咳咳,你要留着除掉他的后手……”长孙翰慢吞吞说道,每说一句话,他脸色跟着灰败了几分。
“衔儿知道,衔儿定然会守好大晋的江山。”长孙衔眼神坚定道。
可在心底。
皇爷爷,衔儿不想伤害云叔叔。
衔儿不觉得云叔叔会这那样的人。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衔儿会拿走他手中的权利,送云叔叔回家养老。
“好,好孩子。”长孙翰笑了笑,他每咳嗽一下,都要牵动肺腑。
不知这陈年旧疾怎么忽然发作,竟然来势如此凶猛,连一点时间都不给他。
其他的事情长孙翰不大担忧。
唯一担忧是这眼前这孩子和云华春的关系。
养虎为患的故事他见过太多了,哪怕云华春是个好的,不代表他将来,他的后人都是好的。
云华春确实能干,但和自己的孙儿牵扯太深。
所以他走之前,得不停警醒着这孩子,告诉她不能心软。
这会儿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太监欣喜的声音:“陛下,太医来了!”
大殿内又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
云桃送走了她爹,把目光放在陛下赏赐给她的几个皇庄身上。
她没在北方体验过冬天,所以不知道冬天准备些什么。
豆芽是要发的,还有其他的东西。
冬天没什么蔬菜吃,也就非常容易缺乏维生素。
云桃想屯点儿什么,可也没地方给她买东西,也没地方给她存。
让人买了些栗子红薯之类的,可以存放久点儿的东西。
到时有东西换着吃,打打牙祭。
此外,还有办年这件事。
因为菜品本身就不丰富,所以能炮制的年货也不大多。
云桃让人买了不少的猪肉,准备做点儿香肠腊肉火腿之类的东西。
庄子也产了不少的野味,下面的人询问她要不要准备些野味年货。
云桃没吃过野味,没什么经验,又被她娘教育了一番,说野生动物身上携带的各种病菌。
让她别吃,云桃就放弃了,苟这一点总是好的。
公主府里的下人忙里忙外,外面的人盯着里头的动静,日复一日,掐算着时间。
入夜,万籁寂静时。
“准备的如何了?”
“禀报大人,一切准备妥当了,应当就这几日了。”
“好。”
里皇宫不远的一座小院子里,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向另一人禀报着。
这院子里不见任何的灯火,只有枯黄的草木在寒风中凝上一层银霜。
话音暂落,一眨眼的时间,院内的两个人影消失不见。
刚刚的一切,如同鬼影一般,不可琢磨。
第二天,云桃还在梦中,就被府里的下人喊醒。
咚咚几声敲门声。
云桃睡得模模糊糊,碰了碰枕边人。
黎千宸猛地睁开眼,问道:“怎么了?”
“公主驸马,宫里出事了,陛下去了……”新蕊的尾音拖得长长,染着浓重的哭腔,即便隔着一道墙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云桃和黎千宸一齐坐起,睡意全无。
这会儿天还未亮,伸手朦胧可以见五指。
陛下去了。
怎么会去得如此突然?
明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
夫妻俩一个是公主,一个负责守卫皇城。
如今情况特殊,两人都难睡下。
便立马起来换了衣服,一个准备去宫里,一个准备去办公衙门。
“我先送你去宫里,再去衙门。”黎千宸说道。
早就换好了一身利落的官服,戴上了发冠,站在云桃身前。
若是在平时,云桃还欣赏一下眼前人的官服,可现在,她没这个心思。
“你先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云桃扯了扯嘴角道。
黎千宸摇摇头,“不行,我送你进宫了我才能安心。”
“我忽然肚子有些疼,我想出恭了,我怕耽误你时间……”云桃随机扯了个理由道。
“无事,我等你便是。”
既然撒了谎,就得把这个谎给圆下去。
云桃其实不是肚子疼,她就是想找理由进一下空间。
爹妈那边还不知道清不清楚这个消息,她得进去通知一声。
她娘那边她不清楚,她爹肯定是不知道。
空间里这个时候还没动静,肯定是都不知道,所以她必须得进去通知这件事。
虽然这个点不对,两人估计还在梦里。
云桃怕的是她进了宫里,就没机会进去通知他们。
云桃去了屏风后面,屏退左右的人,闪身进了空间。
站到客厅里几人都能听到的位置,大声喊着。
“爹,娘!快醒醒!陛下去世了!”
云桃喊了几句,也不知道她爹妈听到了没,喊完以后她就出了空间。
推开门往外走了几步,扑面而来的,是干冷的晨风,吹在脸上,吹走了她的困意。
万红梅睡得正香,忽然听到模模糊糊的声音,好像闺女在喊她。
这话里说的似乎是,陛下去世了?
万红梅睁开眼,看着昏暗的床帐。
难道是做梦了?
云华春这边听到空间里动静也以为是自己做梦了。
他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看到黯淡的天色准备继续睡。
忽然听到深夜里的一丝细微的响声。
他困意瞬间消失,整个人的背部开始绷紧。
怎么会这么安静?
他记得驿馆里,是有整夜的鼾声,上夜接着下半夜,他昨天听了一晚。
怎么都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