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市第三人民医院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也是费用最高的医院。

但是因为建院时间早，建筑面积有限，所以这所医院里平均费用最高的地方不是手术室，而是住院部。

所以能住在这儿，而且是长期住在这的病人，要么是位高权重，要么是家财万贯。

“老爷子，又偷看电视了。”拎着盒子的护士推开门，皱眉关掉电视机，对床上的老人皱皱鼻子，“刚才是谁过来的？居然帮你把电视机打开了，回头秦董扣我工资，您补给我？”

“我就看看新闻……”老人嘀咕了几句，靠在床头抽抽鼻子，“今儿晚上吃什么？”

“反正你得饮食清淡，所有入口的东西都得按着食谱来。”护士把桌子摆到床边，从盒子里取出饭菜一一摆好。

还没吃几口，门突然被推开了，秦向南笑着走进门。

把护士送出门，秦向南边伺候秦烨吃饭，边问：“爸，今天怎么样？”

“还不就那样，不死不活的熬着呗，要我说还不如回家去。”秦烨对儿子太了解了，看到秦向南脸上强撑的笑容，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晚上去参加了个晚宴，碰到几个熟人。”

“熟人？”秦烨冷笑道：“不会是你大伯吧？”

“不，是天麟地产的乐天陈。”秦向南解释道：“江河市的地产潜力正在被挖掘出来，但去年好几家大地产公司插手，乐天陈想转型……”

“那个泥腿子想转型？总不会想着去做互联网企业吧！”秦烨嗤之以鼻，突然顿了顿，问：“他是想拉拢你？”

“那当然，虽然目前我手上没有相关产业，但论在这一行的资历能力，全江河市也找不出几个比我强的。”秦向南说完才补充道：“当然了，展雄集团除外。”

秦烨夹了块茄子在碗里半天也没放进嘴，半响后才轻声说：“下午蕾蕾来了。”

“这丫头现在疯的很，天天往外跑，叫她回学校把学分补上，起码得拿到毕业证吧，她压根就不当回事，我是管不了她了。”秦向南不禁发牢骚道：“而且心思越来越大，整天尽琢磨网站的事……”

“我劝她把蕾儡电商转手给你。”

“恩？什么！”秦向南一惊之下猛然起身好险把桌子撞翻了。

“看看你什么定力！我以前怎么教你的？”秦烨哼了声，轻描淡写的说：“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秦向南摇摇头，“爸你嫌我事儿不够多啊，现在恒隆快递和恒隆连锁家电我都没空管，精力全摆在波导上，哪里还有时间去接手蕾儡电商？蕾蕾外柔内刚，是块好料子，现在就兄妹两个人……反正我不会接手。”

“我还不是为你考虑！”秦烨没好气的训斥道：“现在的局势还不够明朗？以展雄集团为核心的产业群在江河、新闸两市蓬勃发展，未来潜力无限，你想重振家业，蕾儡电商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平台。”

“难道你想靠波导手机？”秦烨哼了声，“去年将将持平没有亏损，今年呢？”

“第一季度报表已经出来了，有亏损，但主要是因为集中投放广告的原因。”

“你手里有多少波导股份？为什么不干脆壁虎断尾？”

“百分之十五不到，加上温博固手上的，一起百分之二十多。”秦向南看父亲吃完饭，赶紧收拾桌子，又泡了杯龙井端过来，“连锁家电卖场和快递公司都有人负责，都是你老臣子，爸你也知道我对科技公司更感兴趣……”

“但现在还有机会吗？”

“让你接手蕾儡电商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为什么今天说出来？”秦烨伸手指指对面的电视机，“省台的晚间新闻我看过了，星海科技落户江河市高新园区的新闻占了整整十二分钟，总裁居然是吴震……”

秦向南无力的垂下脑袋，的确，就算自己将波导带上正轨又能如何，智能手机的时代马上就要到来，自己有能力、有资金、有渠道去研制开发智能手机吗？

按照吴震向媒体公布的计划表来看，至少明年星海科技会推出一款手机产品进行试水，就算国内因为购买力的原因，老式手机仍旧有一定市场，波导也未必能从中分到多少份额。

“你今天去参加了剪彩仪式？”

“恩，星海科技发了邀请函。”秦向南勉强笑了笑，“国内有点名气的手机厂商都收到了邀请函，波导还算有点名气……”

秦烨转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叹道：“难为你了，受了不少奚落吧。”

“那倒没有，不是每个人都像许芝山、许天逸那般无耻的。”秦向南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笑着说：“前几天我去了趟魔都，找了个位业内很有名气的医生，他正好下个月来江河参加一个行业会议，到时候请他过来看看。”

秦烨沉默片刻，视线落在那被毛巾毯盖着的双腿上，“希望不大，都四年多了……”

“尽人事听天命，您总得给儿子个孝顺的机会吧？”

秦烨没接这个话茬，将话题扯了回去，“蕾儡电商的事情你再想想，倒不是我怕蕾蕾嫁人后产业转手，更多是怕她撑不起这个担子……”

“哎，爸，我就跟您说实话好了。”秦向南摸摸下巴，把椅子往前抬抬，小声说：“蕾蕾是个女孩子，在商界有时候吃亏，但有时候也占便宜……”

“你这叫什么话！”

“您别误会。”看着秦烨的黑脸，秦向南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蕾儡电商从成立的第一天开始，命运就没有完全掌控在蕾蕾的手中，之前是许天逸，后来是许芝山……再后来是冯一鸣。”

“蕾蕾有的事不敢跟您说，蕾儡电商参加第一次江河展销会就打响了名声，但当时她哪来的人手，其他方面还好说有我帮忙，但技术方面的人手万通电商都很紧缺。”秦向南小声说：“当时她是从展雄集团的技术研究院借人的，为此和许天逸还吵了一架。”

“后来呢？”

“和许家决裂之后，蕾蕾手头已经是弹尽粮绝，我这也没钱，她找上到冯一鸣那儿去，她大学舍友米燕和她男朋友罗琦和冯一鸣关系非常好……”

“如今蕾儡电商的股份虽然大部分还在蕾蕾手中，但第二股东是天辰投资。”秦向南扁扁嘴，“天辰投资能容忍蕾蕾，未必能容忍我上位……”

秦烨皱眉仰头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将心比心，如果自己是冯一鸣，也未必能容得下秦向南上位。

“所以我才说我不适合接手。”秦向南悄悄看了眼秦烨，在心里也叹了口气。

虽然冯家已经不再把秦家放在眼里，但是在江河市商政两界，很多人都知道恒隆集团秦家是如何倒下的，再加上父亲秦烨还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秦蕾蕾的小小心思无论如何也没有开花结果的一刻。

“今天剪彩仪式冯一鸣也到现场了，居然还问我……”

秦向南漫无目的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削平果的小刀划到手指，鲜血一滴滴冒出来，他似乎都没有感觉到。

双目无神呆滞的看着对面的窗户，身子僵硬的一动不动，秦向南猛地起身在病房内来回快速走了几步，转头看向一脸疑惑的秦烨。

“爸，你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