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茜薇不知道这个梦境在预示着什么，只知道梦里，封子川的眼神凶狠且狂热，他一直在向她伸手，告诉她，跟我走。

她站在亲人的尸体中哭泣，朝着他喊，告诉我，你让我怎么跟你走！怎么跟你走！

这个梦仿佛抽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喘了好一会气才缓过神来。

她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是半夜两点了，仔细算算，她笼统也就睡了三个小时。

她曲起腿来坐了一会，到底没能忽视掉楼底下的封子川，她起身去开窗，告诉自己只是想看看他的车还在不在。

昏黄的路灯下，白色的车影子还在。

莫茜薇紧紧得咬了咬唇，转身披上件外套，借着手机的灯光，小心翼翼悄然无声得下了楼。

她走过去，见车内没人，她疑惑，将脸贴到了车窗上往里看，才发现他把座位放下去了，整个人躺在上面闭眼睡觉。

他倒是知道怎么舒服！

莫茜薇原本想直接上楼不理会了，鬼使神差般，伸手敲了敲车窗。

封子川感觉到身体有些不舒服，在浅睡，一有什么动静就立即醒了过来。

他起来晃了晃脑袋，想晃走脑子的晕眩感，动手开了门，沙哑着声音笑着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下来了。”

“这样有意思吗？”莫茜薇摸着手臂看他，“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清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

夜风凉，封子川看她穿着单薄，让她上车来聊。

莫茜薇不动，“你快走吧。明早我哥起来看到你在，又不知道要怎么说我了。”

封子川抓着她话里的漏洞，锐利得道：“你是在怕你哥反对我们的事？”

莫茜薇别开头，“你别多想了，跟我哥没关系。是我，是我没能放下以前你对我的伤害，我一睡觉，做梦都是那些过往悲惨的场景……”

封子川看着她，又眼紧紧的凝视着她，“我们的过去，真的只能用悲惨来个字来形容吗？”

莫茜薇深吸了一口气冷笑给他看，“要不然你给我来个准确点的形容词！算了吧，你不是我，你不知道那些还给我的伤害有大有多痛！回去吧，别再来了！”

她说完，转身要走。

封子川立即下车，伸长了手将她拽住，急切地道：“莫茜薇，我不同意！分开这事，我不同意！”

莫茜薇回头好笑得看了他一眼，然后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同意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

封子川后退了两步，无力得撞在车身上，闷哼了一声晃了晃身体。

莫茜薇讶然，她并没有使多大的力。

“你喝酒了？”她问。

封子川哼了一声，“反正都没关系了，你何必要关心！”

“也是，就当我是滥好人吧！”莫茜薇说罢，强迫自己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想着刚才在他身上并没有闻到酒味，她有些不放心，还是回过头来看他了。

见封子川似乎连开车门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抿唇又走了回去，“你不舒服？”

封子川想着她刚才绝情的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死了，你不是应该开心吗？”

莫茜薇跟着冷声道：“我还没有恨你恨到你非死不可的地步。”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的仁慈。”封子川倚着车门，嘲讽了这么一句。

莫茜薇没理他，在灯光下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得惊人,她有些慌张得道：“你在发烧……”

她的手冰冷，摸着很舒服，封子川贪恋着按压着她的手，“你的手真凉。”

莫茜薇强硬得抽回了手，强迫自己冷静道：“你在发烧，得去医院，我让田军来接你。”

封子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如果我不去医院，把这条命烧没了，你会不会为我哭。”

“别开这种玩笑了！”莫茜薇转身拿手机要给田军打电话。

封子川却一把夺了过来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执意得问，“回答我！”

莫茜薇冲他低吼，“你疯了吗？！”

“回答我！”

“不会！不会！封子川，你今天要是因为这点病就死了，我告诉你，全天下的人都会笑话你！你也别指望我会为你掉一滴泪，我嫌你丢脸！丢人！”

封子川转身骂了一句脏话，狠踹了下汽车，车子的警报系统立即嘀嘀叫了起来。

“你要把全小区的人都吵醒了才甘愿吗？！”莫茜薇红着眼问他。

封子川这才按一下车钥匙，将警报系统关了。

“手机！”她朝他摊手。

封子川有些不甘愿得将手机交还给她。

莫茜薇转身给田军打电话，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慌的，“喂，田军吗？你来趟城城南岸，封总发烧了，你过来送他去医院吧。”

她说完，挂断电话，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道：“你先上车等着吧。”

“你陪我。”封子川提出了无赖的要求。

莫茜薇不理他，转身要走。

“你走一步我就不去医院！”

莫茜薇真的要气疯了，她垂头闷声绕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封子川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车门打开，然后坐了进来。

莫茜薇不语。

封子川半躺着，半晌问话，“他是不是真的比我好？”

莫茜薇动了动，“对我来说，不是你，谁都可以。”

“你嫁给他，除了折磨自己和我，还有什么用？”

莫茜薇抿唇。

封子川喃喃自语着道：“与其日后天天那么被折磨，不如今天就死掉算了。”

“别那么幼稚了行不行！”莫茜薇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的，她真的没想到，成熟如他，竟然会那么认真说着这么孩子气的话。

“你哭什么。”封子川起来，伸长了手擦了擦她的泪，笑着道：“你不是说以后就没有关系了？反正我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哭什么。”

“你是个大混蛋！”

“我本来就是个混蛋。我是个混蛋，才会让你天天为我伤心；我是个混蛋，才会让你一声不吭出国八年；我是个混蛋，所以今天才追不回你！我是个混蛋，你选择他是对的……”

莫茜薇听着他说，情绪有些崩溃，泪水越掉越多。

封子川用手指粗鲁得抹她的泪水，“别哭了，明天眼睛要是肿了，你哥又要问了。”

莫茜薇推开了他的手，侧过头抓起纸巾自己擦，只是泪水，像是怎么也流不干净似的。

封子川重新半躺下，侧头道：“别哭了，我给你唱歌。”

“曾经以为人生就这样了……虽然岁月总是匆匆的催人老……如果你能够重回我怀抱……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莫茜薇听着眼泪是止不住。

这种无言的伤痛，让她更加难受。

封子川唱的还有些走调，他这人本来就不是很会唱歌,中间还有咳嗽声。

一首歌还没完，莫茜薇就大吼着让他别唱了。

封子川就不唱了，他问她，“很难听吧。”

莫茜薇恶狠狠地道：“特别难听！”

封子川叹息，“亏我还为你特意学的。”

莫茜薇转过身去，在心情还没平复下来之前，拒绝在跟他对话。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守不住，又重新贴到他的胸口。

半晌，她感受到封子川靠过来了，他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住，她听到他在说，“薇薇，我现在好难受……”

她转身，却见他闭眼朝着她的怀里倒来，她惊骇得大叫，“封子川……”

封子川困难得睁眼，映入眼睑得是苍白的天花板，眼睛朝四处看了看，发现周围都是一片白。

他明白，大概在医院了吧。

田军在外头通了个电话回来，见他醒来，脸上立即出现了欣喜的表情，“川哥，你醒了，有没有觉得怎么样？”

封子川右手挂着点滴，他摆了摆左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闭了闭眼问道：“莫茜薇呢？”

田军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半晌才道：“莫小姐让我把你送医院来，就回家了……”

封子川闭眼没说话。

田军觉得应该给点安慰，便道：“川哥，其实我觉得莫小姐还是很关心你的，她嘱咐我你醒来就给她发个短信……她还哭得啊……”

封子川嘴角弯了弯，“是吗？”

“我说的都是真的！”

封子川没有不信他，他在昏迷的当下，听到了她的惊呼声，那叫声里充满了担忧不舍和不忍。

“那个川哥，医生说你最近身体有些透支了，让你能休息就尽量多休息。今天这烧也挺凶险，幸好及时送医院来了……”

封子川嗯了声，闭着眼一直没有睁开过。

田军抓了抓后脑勺，他本来就不会说话，能说的话都说了于是也就闭了嘴，想起莫茜薇的叮嘱，给她去了条川哥已经醒了的短信。

莫茜薇一直没睡，一直等到了这条短信整个人才算松了口气轻松了下来，她给田军回复了谢谢两个字。

她后怕的想，如果这一夜她真的那么狠心不下去，明早，封子川会成了什么样子？

那个把自己唤醒的梦，真的不知道算是噩梦还是好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