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十分,城关之上竖起一杆十几丈高大纛杆子。
蛟筋做了绳索,把刨皮抽筋的黑蛟血淋淋的挂在高处,迎风招展,成了震慑四方不法的工具蛟。
黑蛟之下,互诉姓名的两人对着席卷而来的暮色,摆出酒肉相对而坐。
酒,是张笙拿出的猴儿酒。
肉,是秦翊现割的蛟龙肉。
猴儿酒入喉火辣后劲大,蛟龙肉劲道喷香灵韵足。
张笙和秦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你运气不错,救下百姓数百,功可抵过,否则上头的位置有你一个!”秦翊放下酒碗,伸手讨要印信。
张笙从怀里取出印信,拍在桌子上,冷笑道:“你运气更好,遇到了我,否则这会儿多半成了一坨臭气熏天的蛟粪。”
“他娘的!”秦翊摸了摸脸上被劈出来的雷纹,骂了一声,也不知骂的是谁。
然后劈手把印信拿回来,小心翼翼揣进怀里,才到了满大碗猴儿酒,一饮而尽:“谢了!”
张笙瞥了他一眼:“傻…逼…”
象征性的举了举酒碗,抿了口,继续磕灵花生下酒。
专门给大圣酿的猴儿酒,入口柔,一线喉,但是喝多上头后可是连大圣都扛不住。
果不其然,秦翊三碗酒下肚,两只眼睛便分了家。再多半碗,脑子便不再记得自己还有个嘴巴要管。
于是乎,一丈长的汉子便趴在城头上口若悬河。
吐了一会儿,秦翊先是指着黑蛟大骂。然后不知怎么得就转到了今日大败一事上。
最后站在城头上戟指中原,大骂那群不顾百姓生死的乱国之人,个个千刀万剐了才好。
若不是他们混乱天下,导致人族气运散乱,他唐唐一边关守将怎么会连个区区黑蛟都拿不下!
说到后来,秦翊箕坐在地,扯着张笙大叫贤弟,并亲切的跟刚刚还暗戳戳互相骂娘的贤弟交流工作上的压力和生活中的苦楚。
说到激动处,蒲扇大小的手掌砰砰的往张笙背上拍,拍的他背后淡金之色不断聚散。
在秦翊又要一泻千里时,张笙贴心的擎出大锤来帮忙拍背,生怕他被呛死。
于是半夜的功夫,张笙便被动的从这个边关武夫嘴里摸清了南瞻部洲数万年来的朝代生态。
这事儿得从边关
印信说起。
那印信非同一般,并非寻常朝廷授予的符节,而且从三皇五帝时期代代流传下来,共有一百零八枚,应对南瞻部洲一百零八关。
其中蕴含人族气运,足以驱妖逐魔,抵仙御佛。
至强之时任有天大本事也难以插手人族,由此万千年来,南瞻部洲才成为人族的自留地,仙佛匿迹,妖魔无踪。
边关印信自三皇五帝始,尧舜禹相传。人族气运越强,印信越是强大。
尤其是其中部分地处边关的印信,被守卫边疆之人代代相传,并不受到王朝兴替的影响。
当然,也不是全无影响。比如今日,秦翊不能拿下黑蛟,便是因为中原动荡,人族气运不稳的缘故。
悲愤之余,秦翊又捶胸顿足嘶吼出一首歪诗来:
禹夏与殷商,国祚万年长。
历经封神后,周只八百载。
春秋和战国,乱世何蹉跎。
一统度量衡,强秦两世亡。
无敌楚霸王,败于小亭长。
魏蜀吴三分,各自守边疆。
两晋前后延,南北两相厌!
愿有人皇出,了结天下乱………………
以上是酒醉状态的秦翊捶胸顿足喊出来的。
张笙请他详细说一说,结果这厮大喝一碗酒后又醉死过去。
气的张笙抽出大锤,好好的帮他清醒一番,但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卵用。
无奈之下,张笙只得拿起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历史知识,试图与西游世界互相印证,毕竟秦翊说的那点儿事儿,在他原来的世界也发生过。
诗的前面两句好理解。说的是边关印信是从三皇五帝时候凝聚而成,尧舜禹时期代代流传下来。
人族气运鼎盛之时,在边关印信的稳固之下,夏朝和商朝国祚都有万年之长。
但是到了周朝时期,情况急转而下,受到封神影响,国祚只有八百年。
再往下,张笙就坐蜡了。
诗里提到的那些人他都认识,事儿也都普遍对的上,但是放在一块他就蒙了。
只得再殴打了一通秦翊,好运之下唤得他醒来,张笙得以幸运的听酒醉之人断断续续的解释:
接下来便是春秋战国的数百年乱世。好容易秦国
统一诸国,却莫名其妙两世而亡。
群雄逐鹿中原,明明有楚霸王项羽横压一世,却被刘亭长窃取了胜利果实。
转眼到了三国鼎立时期,都在问鼎天下之余,与异族交战,牢守边疆。
再然后三国归晋,国祚百余年。
这段时期,虽然边关印信代代流传下来,未曾断绝,但人族气运受损严重却是不争的事实,国祚时间一朝不如一朝。
纵观上下,有太多太多的可疑之处:
为何祖龙化身的始皇帝明明可以长生,却无端死去。
………………
为何楚霸王横压一世,举世无敌,却终被大汉窃了国运。
………………
而窃了霸王国运的刘邦,却后无来者的拥有四五百年国祚。
………………
到底是光头的扭曲,还是牛鼻子的沦丧?
………………
张笙摇了摇头,刚刚还是走进历史,怎么突然转道德观察了?
一脚放倒胡言乱语的秦翊之后,张笙掐指算了算当前所处的时间点。
多半是南北朝之末,隋朝建立之时。
考虑到秦翊乃是偏僻边关一守将,信息滞后是必然,所以当下隋朝应该已经建立。
“我本世外人,何苦世间事。”
张笙发出一声呐喊,随后酒上愁头,呈大字瘫在地上,自问自答嘀咕了句:“突然处在这世间,不狠狠折腾一番,怎么对得起自己?”
是夜无话,城头之上只有风声呜咽,和黑蛟大旗被风吹动撞在大纛杆子上的砰砰声。
翌日。
秦翊从沉睡中醒来,浑身疼痛几乎散架的高大守将差点没有站起来,一脸懵的问道:“昨晚有妖怪过关?”
张笙瞥了他一眼,趁他不备将丢在城墙脚边的大锤收纳起来,淡淡道:“没有。你喝大了,非说有妖怪,狠狠跟空气打了一架。”
“那我怎么会全身疼?”
“失足坠下城墙,摔的。”
“你以为我会信?”
“爱信不信,告辞!”
【正在扫描周围环境,检测到宿主当前正在河湟关,符合签到条件,宿主可以进行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