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泾河龙王,张笙一直抱以同情的心态来看他。
认为老龙关心鱼虾蟹,本性并不算坏。
可自从打了照面之后,张笙便断了救他一命的心思。
绝不是因为泾河龙王多看了长孙一眼。
当日,随便带着长孙逛了逛,又带她到郊外飞了一会儿天,便回了府邸。
入夜,张笙抱着软玉温香,在府邸花园凉榻之上卧看银汉。
今晚的天气出奇的好,星空如洗,透过重重银汉,张笙似乎能看到九天之上凌霄宝殿里的那位大佬正在下布云施雨的命令。
毕竟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凡间明日下不下雨,完全就是玉皇大帝上一秒决定的。
月夜清凉如水,只恨纸人分身。
至次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自辰时起便是万里无云,便是熟识天时善于农事的老农也看不出今日有雨。
张笙就坐在院子屋檐下看天等雨。
长孙自然陪在一旁。
不过女人是个好动的性子,很快就坐不住了。舍了张笙,跑到庭院花园里追蜂补蝶。
可怜的小虫儿如何是得道女仙的对手,分分钟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好在长孙心地良善,从不害了它们性命,于是吸了仙气得了便宜的蜜蜂蝴蝶呼朋唤友携老扶幼拖家带口的来了。
闹哄哄将长孙围在中央。
以至于先前还在美滋滋炫耀自己体比花香的长孙花容失色,叽叽哇哇的跑到张笙身边求救。
饶是如此,仍求着夫君莫要伤了它们。
无奈之下,张笙只得弄了点灵果仙药揉碎了,洒在一旁,方才救下长孙。
但那些蜂蝶得了好处,纷纷生出灵智,化作一个个小小的精灵,围着长孙叽叽喳喳拜谢不停。
玩闹了一会儿后,辰时早过,果然不见天上有半分云彩。
及至巳时,忽然从远处飘来一朵乌云。
张笙抬眼望去,只见影影绰绰之中有老龙在云中翻腾不休,其余鱼鳖虾蟹各拿令旗,准备呼风唤云。
铅灰色的乌云铺盖卷一般的慢慢遮住了响晴的天空,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乌云铺开之后,也就渐渐到了中午时分。
忽然间半空里雷霆乍响,闪电游走,乌云之间有龙影忽隐忽现。
长孙虽然已经成仙,但还是害怕打雷。第一声雷响之后,便已经钻在张笙怀里瑟瑟打斗,像个可爱的小鹌鹑。
本应该是个很幸福的画面,可张笙却是有苦难言。
没见过自己钻在夫君怀里,还带着一帮子小精灵一起挤进来的。
就这般足足折腾到未时,黑沉沉的天空才突然微微一亮,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势头丝毫不减一直到了申时才骤然雨停。
张笙拍了拍长孙露在外面的浑圆臀部,笑道:“雨停了,天晴了,带你去看热闹去!”
长孙扭转身形,看着响晴的天空,问着雨后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心情大好,雀跃道:“今日便要看那恶秀士如何乖乖奉上五十两课金,哼哼,只送上课金还不行,我定要他向老丈赔礼道歉!”
张笙摇了摇头,并没有指出雨事上的龃龉
。
对寻常人来说,一天之内啥时候下雨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影响。
很快,二人上了长安西门的朱雀大街。
彼时城池新建,排水系统做的极好。
方才的瓢泼大雨几乎淹了半个城,但此时已然积水消退一空。
除了稍稍湿漉漉的青石板昭示着刚刚下过一场大雨。
到了卦摊时候,张笙才发现似乎已经来的迟了,没赶上最初的瞬间。
不由得吧唧了一下嘴,深表遗憾。
长孙看着老卦师被掀了的卦摊,招牌、笔、砚在地上碎了一地的凄惨场面,立刻就不乐意了。
扯着张笙就要上前伸张正义,非要教训一下那个衣冠鲜亮却以欺负老人为乐的恶徒。
张笙拦住了她。
在长孙不解的目光中,指了指端坐不动、毫无怒色的老卦师,笑道:“人家正主都不生气,你做什么程咬金?”
程咬金素来有急先锋之称。
长孙不依的扭了扭,嗔道:“那老丈那么大年纪,被人欺负只能陪个笑脸哩!”
张笙无奈的捂住了脸,这丫头看人难道只看胡子和皱纹么?
怎么就看不到端坐不动笑眯眯的老王八眼睛里的杀气呢?
“等着吧,你眼里的孱弱老丈可是大名鼎鼎的袁守诚哩,人家装13才刚刚开始!”
长孙果然是个听话的女子,听张笙这般肯定的说了,立刻就不再言语,站在一旁看着白衣秀士发威。
“你这老贼,昨日的赛赌你已然输了,是你自己离了这长安城,还是我将你丢出去?”
白衣秀士砸了一通之后,发现老头竟然丝毫不慌,立时便恼了,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揪袁守诚的胡子,将他赶打出长安城。
令他不可再乱算卦,谋害水族子孙!
结果老头儿被揪了胡子依旧不慌,大声笑道:“你这孽龙是当真不知死,违背玉帝敕令还敢在此撒泼?赶紧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剐龙台上那一刀怎么挨才舒服点吧!”
长孙瞪大了眼睛,指着袁守诚对张笙道:“夫君,我们去帮他一把吧,你看老人家都吓的神道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张笙揽着长孙的丰腴细腰,指点江山道:“哪里是胡言乱语。那白衣秀士本就是泾河龙王,他违背玉帝敕令,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长孙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衣秀士,怎么也和龙王形象结合不起来。
就在二人说话之时。
白衣秀士脸色忽然大变起来,露出极为愤怒的神色来,指着袁守诚咆哮道:“本王总算是想明白了!你这恶道原来是在算计于我!”
张笙耳朵顿时支棱起来,从看剧情的感觉里跳了出来。
白衣秀士声色俱厉道:“长安八河水族何其之多,你却几次三番指点渔夫只坏我泾河龙族根基!本以为你只是为了寻口饭吃,如今看来胃口不小,竟是将注意打在本王的头上!既然本王活不了,那就拿你来垫背!”
说罢,便朝袁守诚扑了过去。
半空里他的右手已经变成龙爪,直奔袁守诚心口窝而去!
张笙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
泾河龙王出乎意料的暴起
杀人,那袁守诚该不该救呢?
其实细细想来,袁守诚不是什么好东西。
坑了泾河龙王也就罢了,只当是他俩有仇。
但为何在坑了泾河龙王性命之后,为何还要指点他去找李世民救命?
进而将李世民拉下水,差点害死一代人皇性命?
这其中就有十分古怪的地方了!
基于以上的推论,张笙甚至怀疑这袁守诚是前朝余孽,跑这儿报仇来了。
如今倒是好了,让泾河龙王临死之前杀了他,一了百了,免得再给自己的世民徒儿平添麻烦。
带着这样的心思,张笙决定冷眼旁观。
忽然。张笙耳边有愤怒的悦耳声音传来。
“你快来看看,你闺女尿了!”
原来是花果山上的黄龙真人实在是被幼年白晶晶折腾的凄惨,撂挑子不干了,才过来将小女娃儿丢在张笙怀里。
张笙反手就给塞了回去。
“都成了仙的妖精了,怎么可能会尿!别闹!正忙着呢。”
就这么一打岔的工夫。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泾河龙王是去的快,回来的更快。
不知那袁守诚使了什么神通,竟然让堂堂泾河龙王含恨一击无功而返!
张笙是一脸懵逼,甚至想亲自动手活捉了袁守诚,看看这老道士是不是什么别的玩意儿变化而成的。
“好险好险,那恶龙竟然想要打老丈人,幸好他身后有一个黑影护了一把!”尚且不知道自己夫君被另外两个女人纠缠的长孙,为了其他男人的安危长长的出了口气。
张笙狠狠的瞅向袁守诚的后背,并没有发现什么黑影,只当是长孙看花了眼。
泾河龙王被击飞出去,虽然没有受伤,但被那股力量的余韵吓得毛骨悚然,心惊胆战!
他已然能确定,自己根本宰不了这个狠辣的老牛鼻子,哪怕是显露龙王真身也不行!
所谓大长龙能屈能伸,既然打不过,立刻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道长救命,只要能让我活命,便是再造的恩主!若是活不得,本王哪怕拼着神魂磨灭,也必找你报仇!”
袁守诚抚着被揪掉不少的稀疏山羊胡,笑道:“你肉身已是救不得了,没人能从玉帝手中抢人。只是你的神魂还有一条生路!”
张笙暗道,果然还是来了!
不过既然方才已经为世民徒儿生了杀心,没道理就这般消磨掉。
在袁守诚下句话尚未说出之时,张笙出手了!
没有用什么高深的法术,只是将铁杵刹那间磨成针,屈指朝袁守诚张张合合的嘴巴里射了过去。
动作极为隐秘。
张笙相信,哪怕袁守诚真的是什么神仙变的,也必然吃得这一针!
然而,张笙失望了。只听见虚空里嗯的一声闷哼,针不见了。
就那么凭空消失,根本就没有触碰到袁守诚。
张笙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刚刚有那么一瞬,他感觉到了一丝阴寒的力量。
这力量极为奇怪,非人非仙非佛非神!
却依然为天地正统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