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A城已经进入冬天了,夜里面的气温越来越低,幸好屋里面开了暖气,慕染才不至于手冷脚冷。
走出厨房的时候时景还在窗边,她将手上的红烧鱼放好在桌面上才走过去。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以至于她走到身侧都没发现。
苏慕染知道这几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时景本来就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这几天的沉默越发。
她之前也有些忙,快年关了,不少新人都想在年前结婚,跟了七八个妆之后才停了下来。
她看着时景的侧脸,那人本来就不胖,这些日子越发的瘦,只觉得心口直直的疼。
抿了抿唇,她抬手碰了碰他,见他侧过头来看自己,才开口:“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点了点头,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公司出了些事情。”
苏慕染有些不解:“之前不是说你们公司才签了个大单子吗?”
他突然抬起手卷到她腰上,一下子就将她整个人拢到了怀里面:“是家里面的公司。”
她微微一愣,肩膀上突然一沉,右脸微微一暖,时景弯下头正贴着她的脸。她没有动,站在那儿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是不是二叔出了什么事情?”
时景家里面自己是有公司的,规模还是不小,十多年前是时景的父亲在打理,但是时景满了十八岁之后就将公司交给时景二叔了。
他家没有传说中的豪门那么复杂,时景的二叔就只有一个女儿,而时景的父亲也就只有时景一个儿子,偏偏无论是时景还是时景的表妹对自家的公司都没有什么想法。
时景父亲就更不用说了,如果不是时景的爷爷硬是要把公司塞给他,他也不会接受那公司。而时景的二叔原本是个画商,自己也是学画画的,自然对家里面的公司兴趣不大,但是时景父亲摞摊子,他不可能不管,就只能接手管。
这几年天宇的发展越来越好,前年刚在美国上了市,她是断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事情。
“不是小叔,不知道为什么,去年有不少的合作商突然说不再合作了。原本每年一月份他们都要提一笔很大的货,而且我们合作了三年,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突然说不合作了。公司堆积了好几亿的货。”
苏慕染微微一怔,眉头不禁一皱:“这件事情很奇怪。”
天宇是研发手机电池的,除了给外商一些著名的手机品牌提供国内的手机电池之外,也会有不少随着近几年的发展而出口到国外。
而国内的不少国产牌子的手机电池生产也是天宇签下的单子,突然之间撤了那么多的单子,这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出来是有人在其中捣乱。
他掐了掐她的掌心,低低地开口:“天宇上市之后免不了招人嫌,这几年二叔已经很小心翼翼了,暂时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她抿了抿唇,这样的事情她知道不能急,只能一步步地等着将人揪出来:“会解决的,先吃饭吧。”
苏慕染知道这事情挺严重的,堆积了那么多的货,而且年关了,原材料的买进需要很大的一笔资金,如果那好几亿的货解决不了,天宇只会越发的举步维艰。
她一直都知道这事情很严重,直到时景辞去在HM的在华区总经理的职务时,她才意识到,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加严重一点。
送别会的那一天苏慕染穿了一件绛紫色的裙子,衬得凝脂若雪。
包厢里面除了林昂和赵秘书,苏慕染对其他人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而很显然,大家对这个神秘的时太太十分的好奇,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为什么时景会对自己的太太这样藏着掖着。
一开始大家都不太明白,见到真人的时候就明白了。
包厢里面的灯光不太好,但是谁都能够看得到跟着时景一起进来的那个女人。
她不是惊艳的,但是她就像是那开在山头的百合一样,不适合入世,不适合城市的喧嚣。
苏慕染其实有些紧张,捉着时景的手不断地收紧,一侧的人觉察到她的紧张,抬手握着她的手,难得对她笑了笑:“别紧张。”
她点了点头,另一侧的手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她知道时景这样的人,公司里面的人大概都是敬畏多一点的,平时被压抑得多厉害,今天爆发得就有多厉害。
今天出来送别的都是一些高层领导,大家平日工作喝的已经够多了,所以今天没让时景喝酒,只是换成了喝果汁。
但是那果汁一杯一杯的灌,苏慕染在一旁看着不少人已经开始跑厕所了,不免勾了勾唇。
偶尔有人将话题引向她的身上,但是没几句都被时景引开了。
她知道,大家都很想知道,为什么结婚都快三年了,却到今天才将人带给大家看。
“这你们就不懂了,时太太一看就知道想让人藏起来的,气质太好了,时经理必须得担心啊!”
开口的是一个女人,包厢的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是谁,但是赵秘书的那一声Ardy她就知道了是谁了,怪不得这人的声音这么熟悉。
慕染不喜欢这个Ardy,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女人的第六感。
她正想着,膝盖上的手倏然一暖,她抬头看了看身侧的男人,他没有看她,只是开口缓缓而言:“嗯,我怕她太招人了。”
他脸上表情淡淡,仿佛刚才说的那一句只不过是一句很平常的话。
苏慕染却觉得脸烫得很,虽然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就连心口都是发热了。
认识时景那么久,也就今天听到他这么明目张胆却又一本正经地说着这么骚包的话。
一番打趣之后这话题过去了,大家都在互相祝福说一些平时不怎么敢说的话。
苏慕染坐在那儿,时不时喝一口果汁,捉着时景的手指一根根地捏着,也不觉得无聊。
只是让她很不舒服的是,总是有那么一道视线,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她侧头看了一眼正认真地听着某部长说着这几年的苦水的时景,她用力捻了捻他手心,见他回过头看着自己,才低声开口:“我上卫生间。”
他点了点头,却和她一起起身:“我陪你吧。”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不用,好几个人都看过来了,她脸红了红,没说什么,只是推着他往前走。
这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慕染有些庆幸时景陪着自己,不然这上个洗手间都九曲十八弯的,她觉得自己回不去原来包厢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时景,我知道你家里面出了问题。”
她刚整理好头发,打算补个妆,却突然听到Ardy的声音传进来。
“我还知道你和苏慕染已经打算离婚了。”
慕染拿着粉扑的手紧了紧,她觉得有些恼火。
Ardy喜欢时景她自然看得出来,她只是没想到这么明目张胆,她就在厕所里面,她就那样在外面大声地将这些不知羞耻的事情都说出口。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躲着,躲到他们都说完了,她才若无其事地走出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她做不到,她也不允许自己那样。
一个丁晓琪已经够了,她不想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破坏她的婚姻。
“时景,我哥哥是A行的行长,你们家公司的情况你大概也清楚,那么大的一笔贷款,不是哪个银行都能够拿出来的,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证——”
苏慕染将粉底往包包一塞,抬腿走了出去。
时景和Ardy就站在女厕的左侧不到五米的距离,慕染站在厕所的门口,笑了笑:“老公。”
结婚那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喊他老公。
Ardy脸色瞬间就白了,时景看着她,倒是什么都没有一样,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慕染,过来。”
慕染笑了笑,抬腿向他走去,顺着他的手势进了他的怀里面,旁若无人地抬头看着他:“等久了吗?”
时景摇了摇头,视线淡淡地落在Ardy身上:“我和我太太暂时没有离婚的打算,以后也不会,至于我家公司,谢谢你关心了。”
话落,他半抱着她就转身离开了。
这并不算是一场很愉快的送别会,但是也不算是很不好。
慕染总觉得今晚的时景大有不让她明天下床的想法,在那双手再次探下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抬手挡住了:“时先生,我们要学会合理分配。”
激情过后的时先生眉目都比平日迷人,他看着她眉头微微一抬:“嗯,这是前几天遗留的分配问题。”
苏慕染脸一囧,前几天她好像出差了。
她不过一走神,时先生就攻城略地了,城门被再次攻破的时候,苏慕染最后干脆自暴自弃,不再挣扎了。
苏慕染觉得时景真的是特意的,哪里有人每次明明知道她要到了,偏偏又停了下来或者干脆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