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认真地将凤爪弄起来,低头一口口地咬着。
苏慕染吃凤爪的样子让人看起来不像是吃凤爪,更像是吃鸡腿。
那么多骨节的凤爪,她可以吃得像啃鸡腿一样,吃进嘴里面骨头都不吐出来。
车子刚驶出小区,时景侧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倒是最后在她抬头的时候却又收回了视线。
一整包的凤爪,她吃得眼睛都发红了,喉咙辣得怎么喝水都开不了腔,却让她前所未有的痛快。
身上带着的水喝完了,她眉头皱了皱,下意识地看向时景。
大概是猜到她的想法,时景抬手指了指车前一瓶没有开封过的矿泉水。
苏慕染以前一直都不觉得自己都属于那种拧不开矿泉水瓶子的人,虽然她看起来可能是有点儿过分的弱质芊芊。
所以她也特别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拧得开瓶子的女生也能成为没有男朋友的理由。
可是今天她真的拧不开,嘴里面火辣辣的烧着,她不免有些急,可是那瓶盖就给她有仇似的,她怎么动手都拧不开。
她看了看瓶子,一狠心,正准备放到嘴里面去,却被一双大手直接夺过了瓶子。
慕染抬起头,这时候才发现原来红灯。
时景稍稍一动,盖子就拧开了,递过来给她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这东西不健康,少吃点儿好。”
她点了点头,接过他递过来的水直接就喝了起来。
灌了整整半瓶水,她才缓过来,侧头睁着一双发红的眼睛看着时景:“谢谢。”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动手缓缓地启动了车子。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结婚的排了一条队也算了,就连离婚的也排了一条队。
两个人到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四点钟了,看着前面十多对要离婚夫妻,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扭头对着时景说道:“你先排着吧,我去个洗手间。”
水喝太多了,总是忍不住要跑厕所。
离婚手续倒是办得挺快的,大概是大家都相看两相厌了,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再和曾经最亲密的人共处了。
苏慕染就是上了个厕所,就发现已经有两对办完了。
第五对的时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之间吵了起来,结果闹到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吻。
一看这架势就直到离不了了,工作人员在她们身后又骂又劝,全都是什么蔑视婚姻不理智不成熟的道理。
她在一旁坐着,只觉得脑袋嗡嗡嗡地作响。
那一整包五百克的凤爪吃到肚子里面,火烧火燎的疼,就连现在呼气都是凤爪的山椒味。
时景站在她身侧,靠在那墙上,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却被那辣味蹿上来,呛得她眼睛都红了。
两个人等了四十分钟,终于轮到了。
工作人员按例询问。
“想清楚了吗?”
“真的要离?”
“不是开玩笑赌气的?”
时景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就只有工作人员在那儿问,却不得一个人的回答,那大妈的脸色都快要青了。
气氛很不好,最后她还是开口了,点了点头:“我们想好了。”
大妈终于缓了缓脸色,只是视线落在苏慕染的脸上,大妈脸色微微一顿:“大妹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们这离婚不会是被强迫的吧?”
苏慕染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没有。”
她其实真的很不想开口,她觉得自己每一次开口那吃下去的凤爪的辣味染了她的胃液,淹得她胃疼。
一双搁在膝盖上的手不断地绞紧,她抿着唇,看着时景修长的手指按在那纸张上,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
她感觉那凤爪的辣味现在还没有消散,蹿得她眼睛都发烫。
慕染低着头,一双手已经将笔纸移到她跟前:“签吧。”
她这时才抬头看了一眼时景,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对方却只是将视线落在那纸张的签名处,丝毫没有要和她对视的意思。
大妈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绕了一圈,禁不住开口:“你们真的是已经商量好了?”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时景却突然之间开口:“嗯,商量好了。”
苏慕染拿着笔的收微微一顿,差点儿就将那纸都划破了。
她紧紧地捉着笔,可是手一直抖,咬着唇瓣的力度不断地增加,鲜血的腥味流到嘴里面,胃里面的难受小腹的绞痛逼得几乎要哭出来。
大妈看着苏慕染越来越白的脸色,又忍不住开了个口:“大妹子,你真的没事吗?你脸色很差!”
时景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微微一怔:“你怎么了?”
她的手一抖,直接就将那纸划破了,抬起头看着他,手扔了那笔,揪着他的衣服:“我胃痛,好难受,时景,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那凤爪的辣味在烧得她胃痛,她之前就上厕所腹泻了一次。
时景微微怔了怔,还想说什么,她已经推开他,飞快地说道:“我要上厕所!”
话落,也不管他说些什么,直接冲了出去。
这还是大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看了看那破了一大半的协议书,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还离吗?”
时景怔忪半刻,随后摇了摇头:“抱歉,暂时不离了。”
苏慕染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力了,双腿一软,直接对着时景就倒了下去了。
幸好时景看到她的时候就走了过去,见她脸色苍白,身体晃晃,下意识地伸出了手,在她倒下的时候将她抱进了怀里面。
他低着头,看着她脸色有些不太好:“没事吧?”
她想摇头说没什么,可是小腹那绞痛让她微微张开的嘴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巴,整张脸因为疼痛布满了细碎的汗水。
苏慕染的皮肤本来就很白,现在疼得脸上血色全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时景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直接抬手就将她抱了起来:“忍一忍,我们去医院。”
她点了点头,想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头有些晕,只觉得双眼有些发黑,努力拼命地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耳边隐隐听到时景的声音,她想开口说自己没什么事情,可是视线完全一黑,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慕染动了动,发现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坐在时景的身上,她身体微微一僵,头顶一惊传来时景的声音:“床位不够,来打点滴的人多。”
她微微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在输液室里面,身下的长椅除了她和时景身侧都挤满了人,确实是很多人。
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发现自己有气无力:“谢谢了,我怎么了?”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因为被抱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隐隐地感觉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语气也有些过分的刻板和冰冷:“急性肠胃炎,暂时性休克。”
她的手微微一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都揪着时景的衣袖,紧紧的,那熨帖好看的西装袖子已经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苏慕染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有些发烫,心口有些难受,松了手,闭着眼睛也不敢靠在他的怀里面,只能尽量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陷入昏迷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多害怕,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地揪着时景的衣袖。
那是一种无人知晓的心塞,就好像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拼命吃泡脚凤爪一样,大概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只是爱吃。
爱吃,哈哈,确实是挺爱吃的。
输液室里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小孩子的哭声还有其他人的交谈声,她却仍旧觉得静的有些恐怖。
时景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这种经常性的沉默让她心口直发闷。
肩膀突然被一只大手扣上,她微微一怔,还没有来得及抬头,后背就已经被紧紧地按在身后的人的胸口上。
初秋的天气还不是很冷,她只穿了一件长袖的雪纺上衣,隔着薄薄的衣服,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后紧紧贴着的胸口的温度。
时景的声音先她一步在她头顶响起:“别乱动了,医生说你有些脱水,没什么力气。”
她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没有说什么,却是怎么都没有动。
打完点滴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她看着针头从自己的手背上拔下来,护士小姐最后遗留给她的那个眼神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时景抱了将将三个多小时。
她连忙站了起来,却发现整个人有些发软,脚刚刚碰地面整个人就软绵绵地想要往下掉。
最后还是被时景捞回了怀里面,她下意识地想要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却被腰上的手紧紧地扣着,他贴在她的身后,声音有些愠怒:“别乱动。”
她松了力气,不敢再动,却在下一秒又被他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