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钰这几天一直处在一种迷茫的状态之中，现在受到沐家军的惊吓反倒是惊醒过来。惊醒过来的李钰，第一件意识到的事情就是苏珂不见了。从潼关撤退到现在，已经过了几天的时间，李钰一次都没有再见过苏珂，想起来，李钰心中就起了疑惑。

“来人！来人！”李钰坐在车中大声吼着。

外面的侍卫连忙走上马车，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陛下？”

“马上去把苏珂给朕叫过来！”李钰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苏珂的不满，自己颇为倚重苏珂，没想到苏珂现在竟然连人都不见了。

这边在找着苏珂，那边的副统领在拼命砍杀着冲进来的骑兵。

为了赶路的速度，禁军的阵形是一个长蛇阵。这个阵形原本对整个队伍中间的保护最为有利，但是白天的时候阵形已经被沐家军冲散得不成样子，现在又在最困乏的时间受到沐家军的袭击，整个长蛇阵隐隐就有崩毁的态势。

副统领带着兵马奋力抵挡着沐家军的冲袭。在白天，禁军就很难对沐家军骑兵形成围攻之势，在夜晚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沐家军有目的，沐家军来回的冲锋都是在冲击整个队伍中部的位置，那个位置就是李钰所在的地方。

在抵抗住又一波冲锋后，沐家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副统领终于能够歇息一会了。

被李钰叫去寻找苏珂的侍卫，在整个军中来回跑动，呼喊着苏主簿，可始终没有看到苏珂的半个身影，只好放弃回到李钰的马车旁边。没有完成任务的他，很是担心李钰会责罚自己，没有敢上车，直接在车下道：“陛下！”

李钰掀开马车的窗帘，扫了扫周围，没有看见苏珂，于是看着回来的侍卫，冷冷的问道：“苏珂呢？”

侍卫听到李钰的语气不对，吓得连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小...小的没有找到苏主簿。”

“没有找到？”

李钰心里的疑惑彻底爆发，仔细想了想，但是没有丝毫的头绪。苏珂如果不再军中，那会去哪，他又是为什么要离开呢。想着想着，突然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李钰的思考。

“陛下，属下无能，让你受惊了。”副统领骑着马，飞速来到马车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自责地说道。

李钰倒没有想要责怪副统领的意思，现在李钰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苏珂身上，对副统领问道：“你知道苏珂去哪了吗？”

“苏珂？属下不知。”副统领摇摇头，回答道。

副统领这几天因为回京的事情比较繁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珂，现在一听到李钰问起来，想想自己确实是有几天没有见到苏珂了。往常的时候，苏珂都是一直伴在李钰的左右，，此刻突然不见了，着实是非常奇怪。

得到了自己最不想要的答案，李钰直接将窗帘放下，不再言语半句。

就在此刻，轰轰隆隆的巨响又从远处飞来。副统领还未向李钰告退，就直接翻身上马，去查探情况。

天色昏暗无光，根本就看不清楚远处到底是什么。但是那一阵阵轰轰隆隆的声音告诉副统领，沐家军又要来了。

所有的禁军都保持着高度紧张，毕竟没有人想要在这里丢了性命。轰轰隆隆的声音一直持续着，禁军就一直保持着紧张。出乎意料的是，空有声音在一直响着，但是好像沐家军根本就没有往禁军这边冲过来。

副统领心中平静下来，静心一听，才发现这轰轰隆隆的声音竟然是鼓声。即便如此，副统领依旧是不敢大意，一直专注着四周的动静。

禁军们本来还害怕沐家军的冲锋，但是现在沐家军空有声音没有动静更是让他们感觉到害怕。

白天被一直骚扰，夜晚的时候还拼上性命与沐家军对决了一番，直到现在禁军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别说是一般的士兵，就连副统领都有些扛不住了。

副统领见沐家军实在没有动静，就有了一瞬间的松懈，就是这一松懈，疲倦之感如滔天洪水袭击到副统领的脑袋。副统领强忍住困意，打个哈欠，对身旁的副官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副统领，现在已是寅时。”

得到回答，副统领朝西边看去，月亮已近天边，看样子，就快天亮了。

就在这个时候，马长嘶的声音石破惊天，无数沐家军冲锋而来。那些正因疲倦而在偷偷休息的禁军许多都反应不及，直接就成了沐家军的刀下亡魂。

只在一瞬间，禁军的阵形一下子就彻底乱了。无数的禁军不知所措，甚至在黑夜中分辨不出敌我，各种事件都发生在禁军之中。一时间，平原上成为了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睡着的李钰也被这巨大的动静惊醒，掀开窗帘，一眼就见到外面刀光剑影的场景。那些沐家军就近在咫尺，被周围的禁军死死地地挡在外面。李钰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战场上厮杀的场景，血肉横飞、残臂断指，简直是人间的地狱场。李钰胃里翻滚，一阵恶心，直接就靠着窗户就吐了起来。

李钰在亲征沐家军的这一个月，从来都只是远远地观看战场上的情况。那震天的喊杀声和漫天的白羽箭只能让他感到热血澎湃，谁知他一近距离看到战场上的情况，才发现事实与他自己所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李钰吐了许久，感觉自己的胃都被吐空了。虽然还泛着恶心，但是已经吐不出什么东西了。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李钰感觉到非常的不适，虚弱地坐在马车中，感觉到恍恍惚惚的。

恍惚中，李钰仿佛看见了两个人掀开车帘朝自己走来。那两个人面容怪异，看起来就像是带着面具，他们各自穿着一黑一白的服装，看起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两个人走到李钰的身前，轻轻地说道：“跟我们走吧。”

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怪异，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李钰心里剧烈挣扎着，但是那声音非常有蛊惑性，李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跟着他们走去。没走几步，李钰转过头看见自己的身子还在那里坐着，一时就慌了心神，大喊道：“不！”

“陛下！”

李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醒过来就看见旁边站着一个人。李钰下意识地一脚向那个人踹过去，十分惊恐地喊道：“滚开！滚开！”

太医见李钰这副模样，知道他是受了惊吓，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就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马车颠簸不已，显然是在以非常快的速度前进着。

李钰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说道：“是朕失态了，你起来吧。”

太医还未起身，一道焦急声音从马车外传了进来。

“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连忙掀开窗帘，看着骑着马跟在车外的副统领，回答道：“陛下受了点惊吓，休息休息便无大碍。”

听到太医的回答，副统领放下心来，调转马头飞速往回奔去。

李钰将头凑到窗边，看见自己周围的士兵少了不少，疑惑地问道：“发生了什么？”

太医一下子又跪了下去，生怕刺激到李钰，缓缓说道：“沐家军偷袭我军，我军大败！”

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李钰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平静。李钰站起身，走出马车，站在车板上，看着两侧的风景不停地后移着，看着眼前的大好河山，不知怎么回事，心脏竟然起了疼痛的感觉，叹口气，摇摇头，但是没有说话。

今天的天气很是晴朗，无风也无云。李钰想，要是自己没有御驾亲征，现在很可能会带着后宫佳丽，在林中狩猎，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狼狈的情形。

李钰回想起曾经许许多多的事，一时竟起了悔恨之心。是自己愚蠢才会一步步逼着赵沐走上了造反的道路，是自己的昏庸才会导致朝中的大臣不敢言语，是自己的盲目自大才会让这场战争失利。

想着当初的大夏，败西凉、破彝族，是那么的风光，可是现在，天灾四起，人祸不止，已经快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了。

想着想着，李钰的眼中竟有一丝泪光。

看见李钰的模样，太医感到非常的吃惊。此刻的李钰给太医的感觉，就好似一潭湖水，平静无波，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的心境都与以前变得有所不同。

......

在询问到李钰没有大碍之后，副统领回头加入了战争之中。副统领实在没想到，禁军的一个冲击竟然就将整个禁军的意志就冲溃了，这些禁军实在是真的酒囊饭袋。禁军已经溃逃了不少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就成了沐家军的刀下亡魂。

沐家军乘胜追击，大夏的百万大军似乎就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副统领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活着回到京城，死罪可免，自己这个副统领的位置却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