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好友振奋的精神,郭采颖脸色阴晴不定的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爸爸也知道老王这个人好几年了。
如果他是去‘异世界’做研究,我老爸就算不明摆着告诉我,通电话时我也能听出来点什么,别自己骗自己了楚河,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
这几句残酷的话,令艾楚河本来渐渐明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巴士站已经近在眼前,三人无声的走到站牌下,一直到上了巴士,经过几站路来到一片繁华的街区,都没人再说什么。
下车后,还是张黎生看到满目的霓虹灯,和衣着休闲的时尚男女,首先打破了沉默,“这里一定是硅谷地一部分吧,街上地人可和我想地不大一样撒。”
“你怎么想的,硅谷的程序员就应该穿着汗衫邋里邋遢嚼着汉堡满街走。”郭采颖语气很冲的说了一句,穿过马路,走进一家规模不大,但招牌画着两个交错刀叉图案的餐厅。
法式的西餐厅里以晶莹的水晶吊灯照明,餐桌和椅子都是用没有油漆仅以漂亮的手织桌布盖住的红木制成,看起来和走在时代尖端的硅谷颇有点格格不入。
看到顾客营门,身穿白色衬衣,带着黑领结的服务生马上迎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跟在女孩身后走进餐厅的张黎生就先用法语问道:“请问还有空位吗?”
“当然有先生,郭小姐已经定位子了。”服务生不明显的一愣,露出八颗白牙,带着三人走到一张空着的餐桌旁,递上了菜单。
“我饿坏哩,法国菜又不顶吃…”张黎生接过餐单,先自言自语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用法语点了三道分量十足的套餐,开了两支价格不菲的陈年红酒,最后摸出一张百元大钞,“再来五罐冰可乐剩下的算小费,谢谢。”
在硅谷的法式餐厅服务,总会有一些遇到奇怪客人的经验,服务生不动声色的接过钞票,将目光转向了郭采颖、艾楚河,“两位小姐有什么需要?”
本来将张黎生带到这家自己常来的硅谷最贵的西餐厅,只是想让他窘迫一下的郭采颖,没想到青年竟然讲着一口流利的法语,眼睛眨都不眨的开了上千米元一支的红酒,点了最好的套餐。
她吃惊的张张嘴巴,随便点了个自己常吃的法式红烧鸭套餐,打法走了服务生,仔细打量着对面的青年,“学弟,你法语说的不错吗?”
在以前是欧洲列强殖民地,现在是淘金圣地的南非约翰内斯堡生活了几个月,靠着‘永恒通晓术’精通了法、德、西班牙、葡萄牙等国语言的张黎生笑了笑,“勉强能说点撒。”
“别,别再用川西方言和我们讲话了,听你说完法语,再听这些‘撒撒咧咧’的话,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学弟,看你出手这么大方,家里应该也很有背景吧?”
“背景倒没有,我是川西恒泽市佢县人,世世代代都是山民。”
斯坦福作为米国学费和生活费用最贵的私立大学之一,在留学期间如果没有奖学金的支持,每年的花费至少也在七万米元以上,一个川西山民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这里留学,还讲着一口流利的米式英语和法语,这当然没人会信。
不过刚才的问话本来就有些犯忌讳,郭采颖虽然不信,却也没开口反驳什么。
不一会,服务生把晚餐送了上来,三人开始用餐,还没吃过头盘心情沮丧的艾楚河就已经默默的喝下了满满两杯红酒,不知不觉滴下的泪水完全淋湿了眼妆。
女孩啜泣的样子被餐厅里的其他客人无意间察觉,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一会服务生又走了过来,寒暄的问道:“艾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对不起。”艾楚河惊觉了自己的失态,匆匆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望着她消失的背影,郭采颖放下刀叉,突然压低声音向对面的青年说道:“学弟,其实你刚才的猜测很有道理,你一提醒我也觉得老王很可能是被国家招募到了‘异世界’做生物学研究,所以才一定要和楚河分手…”
“那你刚才还…”张黎生睁大眼睛问道。
“我刚才是故意演戏,你没听楚河说的吗,她要一直等着老王,可到了那个鬼地方,谁知道老王还能不能回来。
再说了,就算他能平安回来,也是五年之后了,到时两个人的感情会变成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呢,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对楚河最好的一条路就是痛苦一阵子,然后重新开始,我希望一会如果楚河喝醉了,再问你什么话,你能…”
“我明白,我明白。”知道了郭采颖对朋友的良苦用心,张黎生点了点头说。
听他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郭采颖愣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替老王说句话,正想着该怎么说服你呢,没想到你…”
“学姐,你的目的不是和那个老王一样,都希望艾学姐有个新的开始吗,我帮你和替他说话不是一回事吗?”
“逻辑上是这样没错,可…算了,总之我发现你真是个脑袋让人很难捉摸的人。”
“我倒不那么觉得,对了学姐,你说老王到了‘异世界’可能很难回来,那里很可怕吗?”
“你能保守秘密吗?”
“应该可以吧。”
“我也可以…”郭采颖得意的笑笑,但看到对面青年受到作弄后不愉快的表情,女孩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压低声音半真半假的说:“学弟,看你用心请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点华国发现的那个‘异世界’的情况。
据说那里是‘一神教’的世界,所有人都信奉着同一个神灵,不同的分支教派间相互杀戮,用死亡取悦他们的神灵,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喜欢信徒用死亡来取悦,”听到这样的描述,张黎生眼睛一亮,突然想到自己能靠着别人的负面情绪提升巫力的邪恶特质,不由喃喃说道:“如果我要是成了神灵,也许会和他做相同的事情…”
“你说什么?”
“没什么学姐,你不去洗手间看看艾学姐怎么样了吗?”张黎生正说着,就看到艾楚河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座位。
不过女孩虽然看起来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但直到吃完晚餐,搭巴士回到斯坦福中心校区也没有失态,或像郭采颖想的那样多问青年什么。
送两个女孩回宿舍后天上早已经是星斗密布,借着皎洁的月光,张黎生骑上那辆付出好大代价才换到的中古公路车,按照手机地图上的指引,沿着校园大路,来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图书馆。
作为全米藏书量排名第二的大学,分布于校园各处的三十余个斯坦福图书馆的八百多万册藏书大部分早已经经过了数字化处理,在网上向公众开放,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涉及到版权问题的书籍,想要一睹为快,就必须要亲自到图书馆借阅。
而且在网上看书和实际将书本拿在手中,呆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和成百上千同样全神贯注的‘书虫’一起读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记忆、理解的效率对有些人来说差别天差地远,所以张黎生锁好脚踏车,登上台阶推门走进这做看起来建造时间不久,像是巨型快餐店,超过图书馆的图书馆时,发现里面早就已经人满为患。
越是有名的大学,学生间的竞争就越是激烈,斯坦福几乎每年都会有学生因为承受不住学业上的巨大压力而自杀,除了一年级、二年级那些暂时还找不到奋斗目标,在各个科系之间转来转去,凑学分的学生过的轻松自在外,其实鲜有不努力者。
在前台明亮的吸顶灯下环顾四周,看到都是发色不同的脑袋,张黎生喃喃自语着:“从开学第一天就开始拼命吗…”,开始在公共电脑上查看图书目录。
一名优秀的生物学家至少要拥有精深的生物化学、细胞和分子生物学知识,对于高等数学、物理学也最好有基本的掌握,青年来图书馆的目的本来是想要找一两本简化学习的相关论著,但在电脑上查来查去,却被一本书名古怪的《生物解剖与化学作用图鉴》吸引住了眼球。
“请问这本《生物解剖与化学作用图鉴》可以外借吗?”他犹豫了一下,把电脑屏幕转向管理图书馆的黑人女孩问道。
“噢,一个看不懂借书标签的斯坦福新生,”女孩先看了看张黎生,后看看电脑,抿起厚厚的嘴唇,“抱歉勤奋的学弟,这本书只有研究生可以外借。
这学校真是名不副实,总是歧视我们这些本科生,不是吗?”
“我倒觉得这样很好,最起码能保证这些书离开图书馆时,是被更懂得使用它们的人拿走,”青年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牌,“张黎生,生物学系史提芬.匹格罗斯教授的研究生,能告诉我那本《生物解剖与化学作用图鉴》在哪吗?
我想借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