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疯子,这个名字杨常不熟,也不知道是真疯还是这人哪里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但这些杨常不在乎,只要钱到手,送信和走镖都只是一个过程。
和李老头简单的道个别,第二天清晨,杨常出现在东城门口。
长远镖局的车队已然抵达,杨常和张镖头聊的片刻后,其他被雇佣来的武者也慢慢到场。
对于为什么要从其他地方雇人走镖,张镖头对杨常做出了回复:“最近城外不安宁,原本许多可以自己走的人和队伍也都放弃了出城,转而让我们镖局代行。”
“来投镖的人多了,我们事情自然就多起来,培养镖师不容易,人手不够,自然就是花钱请武者来。”
松屏城内的大家族当然不可能跟长远镖局扯上什么关系,大家族看不上这点冒死才能挣的银子。
而出城走镖风险也不小,不可能从街头巷尾拉几个壮丁来充数了事。
相比之下各大拳馆的习武之人既在意钱财,可以说得动,又比普通的男子更有实力,敢打敢杀,是走镖的不二之选。
张镖头很真诚,表示出门在外尽管付出全力即可,长远镖局都是按劳分配,不会缺谁少谁。
货物被镖局的劳工装上车,等到人员全部到齐,城门打开后,张镖头随即下令出发。
走的很匆忙,原因很简单。
再晚,出城门就没这么简单了。
还没有进城的灾民在外面熬了一夜,在意识到松屏城门再一次打开后一定会继续闹。
而且这个闹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肚子里存货的变少而加剧,一旦等到矛盾真的没办法调解,冲突就会又一次升级。
一点点走出城门,杨常很轻松的就能看到躺在城门口以及城墙旁过夜的灾民,他们的目光或麻木或凶狠,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小组织。
毕竟如果没有帮扶,单个人怕是没机会从齐州走到松屏来。
这些被开门声惊醒的灾民仔细的盯着杨常等人,贪婪的目光被一个个壮汉以及手中的刀剑止住。
从走出松屏城门起,车队的危险就开始了。
杨常也不清楚这几个月来城门口的人换了几批了,过往的灾民大多是在忍无可忍之后和城门官兵守卫发生真正的流血冲突,导致官兵压力太大,被逼无奈才放进城。
只有无奈放进城了,松屏官府和大家族才会凑一点钱粮大家意思意思。
现在城门口的情况都已经成为了一个套路。
灾民越来越多,忍耐性越来越差,和守城官兵激化矛盾然后开打。
灾民不怕死,官兵怕死,所以灾民成功进城,然后获得一定的钱粮供应存活下来。
一批人进城后,下一批人又在城门口慢慢聚集,随着人数的增多和饥饿的蔓延开始暴乱,重复上述剧情。
镖队一点点远离松屏城,在看向灾民的最后一眼中,杨常看到了几个成年男子对着镖车指指点点,看向杨常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善。
在意识到镖车远离后,他们又很快散开,消失在灾民群中。
相对庞大的车队展开一条长线,顺着官道一路朝着远处的山上走去。
远处,是无穷无尽的山岭,绿意盎然,又略微有一种压抑。
无穷无尽的山脉,眨看还好,多了总是有些不适应。
赶车的马夫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带着一顶草帽,他指着城门口又逐渐聚拢的人群有些叹息地说道:“现在出城门这么赶,是因为有这些灾民堵门。”
“灾民从齐州来到松屏城,松屏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不会走的,城里的老爷让他们去府城,哼。”
“开玩笑,谁知道他们一路走过来死了多少人,府城距离松屏城山路延绵,至少有二百里路,能不能走到、能不能找准方向都是没地方说的事情,再走下去会死更多人的。”
马车夹板上除了杨常和马夫外还有一个颇带英气的姑娘,先前介绍的时候杨常记住了她的名字。
江舒。
江舒的眉头一皱:“那些大家族整日歌舞升平,但凡拿是一个边角出来就足够灾民食用多日了,一条条人命没在松屏城门口,他们也真的看得下去。”
“人命?”马夫摆摆手:“得了吧,现在这世道,人命最不值钱,或许在那些老爷看来,灾民就不算是人了。”
说罢,马夫挥动着手里的鞭子,在半空中扬起一道弧线,催打在马匹的屁股上。
随后,马匹微微发力,再将速度提升一些。
从松屏城到山岭乡如果只是一个人走的话大概只需要一天不到的功夫,但镖局毕竟携带着不少的货物,纵使有马匹的存在也会把这个时间拉长。
一天半到两天的时间差不多,如果遇到麻烦的话速度会在被影响。
清晨出门,到中午的时候杨常等人走完了接近三分之一的路程,算是相当有速度了。
再到黄昏之分,他们大概走完了一半的路程。
张镖头原本是想在过路地方的一个村子里休息,但是又想着尽可能早的到山岭乡,以免夜长梦多,所以在最后的时候又稍微走了一段的路程。
直到黑夜降临,他们才在一个山谷中休息了下来。
镖局的人和经常出城的武者都不是蠢人,堆好篝火,做好简单的护栏,给马匹喂草料,拉到固定的地方牵好。
一切事情都被安排妥当,杨常则被张镖头安排到了寻常周围的队伍当中,和江舒凑成了一组,拿着火把探查一下周围的情况。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虽然这条路镖局走了不止一遍,但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少。
野狼的声音在林间响起,松屏城周围都是荒山,山上最不缺的就是一些个东西。
火把在黑夜中燃起,林间堆积的落叶和腐烂的草木很可能让人一脚踩空,半个腿都陷下去。
巡查无聊,江舒下意识的和杨常聊起天:“杨哥,你觉得这世上有没有鬼怪。”
杨常的回复很简单:“有。”
“嗯?”江舒倒觉得习武之人应该不大信鬼神之说,现在杨常回复的这么果断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
火把的明亮将杨常的倒影斜射在地上,虚影靠在树木之上,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妖异。
冷冷的语气从杨常的嘴中吐出:“我见过。”
简单的三个字,差点没让江舒把手头上的火把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