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此时正快乐的坐在马车上, 朝着京城的府衙而去。她要把自己的户口和身份都确认了。
她和娇荷摆脱了金宝小朋友后,就直奔大门, 然后顺利的和张妈妈会师。坐上张妈妈雇来的马车,扬长而去。
“妈妈, 咱们先去找个医馆给你看看。”梅影看着有些气喘的张妈妈说道。
“那里那么娇贵,真没事,回头用药酒揉揉就行了。咱现在回府,这回不是郡王妃来接,咱都不回去。哼,没这么欺负人的,为了个丫头, 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张妈妈慈爱的看着梅影, 气鼓鼓的说道。
“妈妈,公子都给了我休书了,我都和他没关系了,他怎么可能会来接我, 就是来, 那也是不行的了。”梅影有些不解。
“咳,他写的那个东西不作数,我虽然不识字,可是看到那上面没有官家的大印。公子年纪小,他那是一时的冲动写的,不作数的。”
“啊,妈妈, 休书还有这么多说道啊,您给梅影说说。我都不懂。”
梅影心里一惊,靠,搞了半天,自己手里的是废纸一张。感情,自己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空欢喜啊。
“妈妈,我也想听听,我以为想公子这样写了就作数了呢。”娇荷一直忧愁的小脸也露出了好奇。
“你们啊,小孩家家的,知道这个干什么,好了,别摇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也是听来的。”张妈妈拍了一下,梅影搂住她胳膊的手说道。
梅影被科普了一下这个朝代的婚约法。这个朝代,休书这个东西,是要到官府上档盖印才生效的。
也就是说,陈瀚出具的休书类似现在的离婚协议书,要盖了官衙大印后才正式生效。上档备案后的休书,就类似现代的离婚证。
“妈妈,我听说还有女户的说法,什么叫女户啊?”梅影以前看书什么的看到古代好像有这么个说法,不过不知道这里是不是。
“哎呦,我的小姐啊,你问这些干什么,那女户都是下堂的,寡妇,没爹娘亲人的,一辈子不嫁人的才办的。”张妈妈有些疑惑的看着梅影。
“我就是问问。”梅影闷声说道。
梅影有些沮丧,张妈妈的意思,她明白了。在这样的男权社会,一般都是男方出具盖了官印的休书。被休弃的女子,伤心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去上档注册。
梅影手里的休书,只有陈瀚的私印。怪不得,张妈妈知道陈瀚写了休书,也不急,只是生气,还让她回府等着陈瀚来接。搞了半天,这个是个半成品,不生效的啊。
如今休书要是不上档注册,她就办不了女户。没有女户,她的一切要么是郡王府的,要么是杜家的。梅影对这两家都不感冒,她的东西只能是她自己的。
“大叔,您知道府衙在那里吗?”梅影思考了一会,迅速的做出了决定,她掀起帘子问向赶车的老汉。
“知道,老汉天天赶车,怎么能不知道那里。”老汉呵呵的笑着说道。“那就麻烦大叔跑一趟,放心,车钱我给您双份。”
梅影心里明白,陈瀚只是一时的气愤。而且郡王府那是个什么地方,别的人不说,就说老王妃,她岂能容梅影如此愚弄陈瀚。
她现在必须把被休下堂的事情坐实,再迟了,恐怕有变化。谁知道那些人疯起来,会怎么对付她。人家要的是名声,她要的是性命。
“小姐,你要干什么,咱不是说好,先回府等人来接吗?”张妈妈紧张的看着梅影。
“妈妈,你信不信我?”梅影严肃的看着张妈妈。
如今最重要的是张妈妈必须站在她这一边,不然梅影后路那是不一般的艰难啊。要知道,她现在的一切都要靠张妈妈的帮忙。
“信,我信小姐。可是你得告诉老奴啊,你去府衙干什么去?”张妈妈难得的执拗。
“妈妈,娇荷,你们陪我出来,我心里很感激你们的不离不弃。现在如果不信我,不想跟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就打发你们走,免得日后被我连累。”梅影幽幽的说道。
“没有,小姐,我早就说了,你去那里,老婆子就和你去那里。”张妈妈看梅影要哭不哭的样子,心里一酸,连声说道。
“小姐,我信你,你去那里,我就去那里。”娇荷却是一脸坚决的说道。
“那好,我就和你们说实话,我是不打算回府去了,也不打算会杜府。一会我们去府衙,盖章,立女户,等办完事情,咱们就去妈妈新买的庄子里。”梅影看着她们两个。
“小姐啊,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要是知道你这样的想,是绝不会让你出府的,这怎么能行,这怎么能行呢。”张妈妈急的直搓搓手 。
“覆水难收,妈妈比我懂这个理。如果我再进那个府门,谁知道会不会再有表姐表妹,红姨娘,粉姨娘的。今天他能为了个丫头的孩子,就这样对我,那以后呢?”梅影皱着眉头耐心的给张婆子解释。
“好小姐,你就听老婆子一句,公子他年轻不懂事,可是这段时间老婆子也看出来了。他就是被惯坏了,可是心地不坏。你再忍几年,人也长开了,让公子知道了你的好,他就会和你好好的过日子。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好好守着他,看着他长大成人,女人一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妈妈想起梅影这些年,加上这些天的委屈和不可预知的以后,想到那些艰难,忍不住搂着梅影肆泪滂沱。
“妈妈,我也想忍,想过等待。可是谁知道会不会在那天没来之前,又有人受伤,掉孩子的,赖到我头上。那时候,公子他恐怕一起气起来,只会让我以命相抵。这次能放过我,不过是看在我曾经救过他的命而已。妈妈说,我还要回去吗?”
梅影想起自己这憋屈的两个月,也忍不住落了泪。这该死的老天,她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让她受这样的折腾。
张妈妈看梅影哭了,连忙收泪哄梅影。“那也不急于这一时,咱在等等,万一公子他后悔了呢。”说来说去张妈妈还是想让梅影会郡王府里。
“唉,妈妈,你比我清楚老祖宗的心思,难道妈妈真想我由妻变妾吗,还是老死在某个小院子里?”
“可是也不用办女户,你回府还有老爷呢。”张妈妈迟疑的说道。
张婆子想起自己打听到的,又想起今天陈瀚对梅影一点情意都没有的态度,不由的也心灰意冷,不再说什么,毕竟她也只是个奴才。
“父亲,妈妈可真是健忘,呵呵。回门的时候,您难道没看见吗?那个家,我那里是能回去的。如果回去,不出三天,王氏就能把我的所有的产业都拿走,然后把我卖给外地老头子做小妾去。”梅影冷笑道。
“唉,都依你就是,小姐,你可想好了,要是盖了印,就真的成了下堂妇人了。”张妈妈一时也没了主意。
“妈妈放心,如今梅影长大了,也到了可以孝敬妈妈的时候了,以后绝不会委屈了妈妈。”
“就是娇荷,就冲你能跟着我出府,以后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丫头对待。等咱们稳定下来,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备上整齐的嫁妆风光的嫁出去的。”梅影坚定的说道。
一时间,只听见马蹄声声,车里的哭声和说话声都没了,赶车的老汉轻轻的叹口气,这不知道是郡王府那房的佣人,被撵出来了。
这年头,给人家当奴才也不容易啊,不如自己这个赶车的自在呢。一会还是别要那双份的车钱了,哭的这个可怜啊。
梅影可不知道,哭了一场,还能省银子,感情这位收了专场费用了。
“去,去,这里也是能停你这破马车的地界?”梅影还没下车就听见外面一个破锣嗓子的咋呼。
“大爷,我马上就把车赶走,那个等车上的人下来。”外面赶车的老汉陪着小心笑道。
“这位小哥,我们想找管户籍的衙门,得往那走?”张妈妈扶着梅影下车,就向那个吆喝车夫的衙役问道。
“这什么时候,大太阳当空,都午时过了,休息了,下午再来吧。”
长的傻大黑粗,一身半旧班服的中年汉子,一脸的不耐烦。也不去搭理她们三个,只是驱赶那个车夫。
“您帮个忙,我们这些没脚蟹那里懂这个,这个小哥拿去喝杯酒,劳烦小哥给引个路。”张妈妈连忙掏出一块银子塞到那个黑大个的手里。
“你们还真是赶到巧了,还就今天,何爷他忙,还没出去。各位随小的这边走。“
拿了银子,马上眉开眼笑的黑大个,痛快的领着她们,很快就把她们送到一间屋子前。
“这就是何爷办公的地方,你们进去就是了。“
“有劳小哥了。“张妈妈一脸感激的说道。
“那里,那里,我姓刘,以后有事来只要说找黑刘,就是我了。呵呵大妈,回见了。“黑大个摸摸脑袋嘿嘿的笑着去了。
梅影感叹,那个时代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张妈妈的银子,又一次印证了有钱万事通的道理。
梅影一路上都在打草稿,不知道还想要费多少口水,多少银两,才能办好这个事情。毕竟一方是受宠的郡王府的公子,一方是个五品的官员之女。可是没想到,让梅影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佝偻着背,一双老鼠眼,两撇八字胡,干瘪抽抽的书吏。听她们说了来意,坚决拒收张妈妈塞的银票。然后也就几分钟,就办好了所有的手续。
“回去请给郡王爷和郡王妃请安,小的姓何,名自清,向来嘴严的很。此事绝不会被外人知道,这些个资料,都是我分管,外人那是探查不了的。”那个书吏诞着脸弯着腰说道。
“好的,好的,劳您费心了。”张妈妈忍着诧异给他行礼道谢。
“这点小事,派个人就好了,怎么还劳动了柳妈妈。柳妈妈贵人多忘事,那次随上官去给郡王爷请安,曾见过妈妈一面。”何自清先生谄媚的说道。
梅影愕然,感情他老人家认错人了。她还以为,终于碰上一个公正严明的,不讲私情的古代公务员。
梅影看看自己,看看娇荷,原来还是张妈妈的形体,比较有王霸之气。她们两个一看就是二三等的小丫头。
就这样,在被误会的情况下,一切都很顺利的完结。出来时候,张妈妈还替那个摆了个打乌龙的书吏担心。主要是那位的热心极度的满足了张妈妈。
“小姐,你说,这如果王府的人知道了,找他麻烦,可怎么办?”
“妈妈,郡王爷是何等的尊贵,那里会和这样不入流的人计较。你不要再担心了,除非他自己找不自在,往枪口上撞。”
她们那里知道,送走她们三位,何自清先生,嘴里哼着小曲,一时都想再弄他二两烧酒,一碟子老花生米庆祝一下。幸好今天没溜出去会小桃花。呵呵,值啊,没想到这样的好事情让他赶上了。
满京城谁不知道郡王府三公子,病危娶了个冲喜夫人啊。就是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月,就想赶人出府了。如今他一文不收的帮了这么大的忙,郡王一高兴,还不赏他的七品官做做啊。
梅影心里也在唱歌,呵呵,老天总算是挣了回眼睛。她彻底自由了,她终于成了古代的地主婆了,再不用看谁的脸色过日子了。这比重新投胎,从奶娃娃开始要自在些。
梅影可不知道,此时已经有三拨人在到处找她呢。知道的话,估计跑的更快。
此时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表小姐,下午,本是和一群小姐夫人喝茶聊天的她,被一个消息惊住了。她带着新叫过来的丫头红梅,急急的回到自己住的院子,一时间也没了赏花和结交新朋友的心了。
“你听见的可是真的,那个乡下丫头真的出府了?”
“是啊,奴婢给您取帕子,刚好听见表少爷在骂金宝,说他是个孬货,连个人都看不住。金宝说,谁知道三少夫人是闹了别扭的,要是知道,他就是跪着,也不会放走的。”
“难怪饭前,看到二表哥的表情怪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你去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她才气跑了。”
“这个时候闹别扭,老祖宗岂能饶她。小姐,奴婢这就去梧桐苑看看。”红梅笑着说道。
窦蕊儿绞着手帕子,咬着嘴唇,想着怎样能让那个丫头不再回来了,又想知道具体的情形。一时间,一个人在卧房里绕起圈子来。等得她都心焦了,才等来红梅的匆匆的脚步声。
“让你打听个事情,你跑那里野去了?”她不耐烦的问道。
“小姐,这回出大事了,奴婢听梧桐苑的小丫头说,凝碧姑娘的孩子没了。然后三公子大打出手,把少夫人给打跑了。”红梅一脸激动的样子,气都没喘均就兴高采烈的学说。
“什么,那个孩子掉了?”刚坐下的窦蕊儿蹭的又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我是听守门的妈妈说的,其他的人都见不到,听说老祖宗生气,都给关起来了。好像还有其他的事情,可是那个妈妈不知道,她也是刚接班,上一班的人都看起来了。原来她也是死活不说,还是我给了她二两银子,她才说了这些。”
窦蕊儿沉吟了一会,拔下头上的一根足金的簪子,“你做的挺好,这个赏你。应该不止是孩子的事情,你一会去姑妈那里守着,等姑妈回来就来叫我。”
“多谢小姐,奴婢这就去,小姐放心,二夫人一回来,我马上就来回报。“红梅恭敬的说道。
红梅接过那个重得有三两的金簪,笑咪咪的出去了。二两银子换三两金子,要是梧桐苑再出点事情就好了,自己的嫁妆就攒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