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易如常侧了身子,咂咂嘴。
算了,算了,再憋一下好了。
看外面的天色,肯定还不到早上,现在起来解放了,万一躺会去就睡不着怎么办。
翻了个身,易如常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睁的大大的。
我去,已经睡不着了啊。
啊不行了,膀胱要爆炸了!
怎么办,起来还是不起来……
起来得话,从这里走到洗手间可是要走整整15步,万一在这个范围内我撞伤我精致脆弱的小腿骨可怎么办?况且现在这么黑,我又是一个单身男性,谁要是一直用着红外线夜视望远镜,从我不小心漏出的窗户缝里,偷看到我帅气的睡衣和美丽的森体该如何是好!
万一被威胁呢?
天呐,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
“不行,得检查一下窗……”
此时估摸着莫礼在,就会这样吐槽:你起来只是为了检查窗户,你有没有想过这很对不起你的膀胱啊!
无视并非内心原本的声音,易如常正打算坐起来,忽然,听见了沙发方向传来的西西索索的声音。
嗯?雷雷也醒了啊,哦,大约是雷雷也想要去洗手间吧。
算了我就先让他去。
过了一会儿,易如常觉得自己有点迷迷糊糊的,似乎要再次进入梦乡。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似乎没有这么容易中途醒来之后再这么快睡着的啊。大约是晚上今儿吃得特别多的缘故吧。
也怪雷雷,晚上突然就去伊藤买了那么一大堆的海鲜,贵的一匹,看上去又美得不行,你说我要是这一顿不努力吃完吧,第二顿不就不能吃了吗?
所以三个人,就又是整个的龙虾入蒸锅里蒸,又是把带子和生蚝加了蒜蓉烤,又是金枪鱼刺身的,吃得满嘴流油,那个臭宁宁居然抢了我一大半龙虾。哦,特别是雷雷做的五香小龙虾,虽然味道是重了一点,但是吃起来很是上瘾的。
又是模模糊糊的一阵,易如常眼皮子开开合合的。想着大约时间差不多了,雷雷也应该回去继续睡了,他这才揉揉眼睛坐起来。
本能地朝着家里的唯一光源看过去。
这一看,他愣了一下。
“哟雷雷啊,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借着窗户缝里漏出来的一丝光照,易如常能模糊看见:有人正蹲在那儿,手里抱着一个坛子,见有人来了,他抬起头来,朝易如常笑了笑。
“常哥,我给你擦一下这坛子。”徐雷的回答很是冷静,也很是清醒。
趁着微暗的光,易如常打量徐雷:这小子穿的还不是睡衣,嗯,这擦坛子的仪式感倒是很足的。
他搔搔鸡窝头,语气厌烦:“雷雷啊,现在都几点了?”
徐雷拿出手机:“我看看哈,三点。”
易如常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冷笑道:“哦,凌晨三点,你穿得正正经经地给我擦坛子,这么孝顺呢?”
徐雷摇头,举起手指认真道:“当然,常哥,坛子不擦怎么亮呢。”
易如常叹气,看了看这个普通的坛子,无奈道:“亮也不会有神秘的坛神出来问你有没有三个愿望的哟。就算是坛神,三点它也是会睡觉的好吗。”
徐雷低声笑了笑:“万一它也起夜呢。哥,如果困,就去睡吧。”
这会儿,易如常倒觉得膀胱的问题不是很着急了,干脆走得离他更近了,低头望着徐雷,笑了:“雷雷,你的表情好奇怪啊。”
“有吗?常哥。”徐雷摸了摸自己的脸。
“有啊。而且,为什么我满屋子的收藏品都不擦,光擦我这个看上去就根本不值钱的坛子呢?”易如常拖了个缸坐下来,做出一副今天我就要跟你理论理论的姿态。
徐雷非常自然地回答道:“因为常哥你很珍惜它。”
“哦,你看出来了。”
易如常说完这句奇怪的话之后,空气中莫名只剩下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徐雷才终于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那个不大不小的坛子。
易如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坛子,拿出徐雷新给他买的水果手机,道:“放手吧,我让你跟你师父回去,不然我就报警。”
“我‘师父’,哼,常哥,你明明知道咱们的事情都是警察管不了的。”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楼上忽然传来孩子软糯的声音。
“讨厌……为什么大晚上突然这么吵啊……”
从二楼上啪啪甩下来一个台灯和一个保温杯!
一个砸向易如常。
一个砸向徐雷。
“痛——啊我的灯。”
被保温杯砸中的徐雷则暴跳如雷:“操你他妈摔个皮的东西啊!”
“雷雷。”易如常揉了揉额头,皱眉,“你丫嘴巴放干净点。”
“老子也算是腻了。”
从此时起,徐雷语气似乎变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点燃。
宁宁爬在栏杆上往下看,厌恶地捏住自己的小鼻子。
“恐怕不止。毕竟你专门从广元那么远过来武侯区,就是为了偷这个的吧。”
从缭绕的烟雾中抬起头,徐雷语气深沉:“常哥,别为难我,师命难违。”
宁宁伸了半天手,总算把离她最近的灯打开。
接着光,终于能看清:只见徐雷的手里是一根长长的线,一边卷住的是这个坛子,中间,是他的手卷了三圈,然后那一边连接的是宁宁的脖子。
虚空中,一张黄纸贴在了线上。
其实仔细看,那根线是时断时续的,根本不存在,但是因为法力的连接,他能操纵之。
易如常有些失望地摇头:还说自己跟着那位师父没学到什么真本事,这不,挺行的嘛。
此时宁宁正因被束缚了喉咙,痛苦地全身颤抖。
“什么啊……”
易如常白了他一眼:“放开她,你要我的东西,把人家小姑娘卷进来是什么本事。”
“师命难违。”
复读机吗?只会说这两句话。易如常随意地把台灯丢到一边去,道:“当初哥在里面怎么教你的,你从来都可以选择自己命……”
“你闭上你臭嘴吧,能选择?你还不是杀了……”
徐雷的话还没有说完,易如常的手稍微一动,立刻蹿到了徐雷的领口,一把就抓住了徐雷的脖子。
他语气森然:“说了,叫你别乱吐脏话,你听不懂吗。”
徐雷吃痛,但是手却没有放开绳子,反而稍稍抖了一下那绳子,宁宁轻轻嘤了一声,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宁宁挣扎着,痛苦地朝易如常伸出手。
“救……”
“呵,这一个环着一个的,你不松手我不松手,估摸着能撑到明天去。”徐雷艰难得从被命运,不是,是被易如常扼住的喉咙里,还能挣扎出一句话来。
易如常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被卡住喉咙了居然话还这么多,厉害啊。
“是啊,你是能到明天,不过我的膀胱不允许。”
他说着,忽然转而向宁宁道:“哦对了宁宁,记得早上的时候我是不是又偷了你一包零食,你现在找到了吗?”
宁宁一听见零食,眼睛又亮了,眼神中满满都是控诉,她痛苦地从被命运哦不是,她是被从徐雷扼住的喉咙里挣扎出几个字来:“小偷,还我……”
明显的,徐雷感觉到了手里那根虚线的颤抖。
怎么回事,那个女娃娃居然能挣脱我师父给我的绝招……
不可能!
易如常见状,玩味地扬起眉,进一步刺激她道:“哦,那就是还没有找到嘛……小妹妹,想知道吗!”
“还我,零食……”
痛苦地伸出手,宁宁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呵呵,还挺执着的——哦不是还挺恐怖的诶你的眼珠子真的都要瞪出来了!我去,为了点儿零食值得么,哎。
害怕被波及,易如常赶忙指了指徐雷手里的坛子,甩锅道:“喏,东西就在那个坛子里。要的话自己去拿!”
此话刚落,徐雷猛然间感觉到了手上那根线一颤。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