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嘿哟一下让开,差点儿没一头撞上新买的“豪车”。
往后一踏,耳边好似打雷一般一句“我去”,吓得男人张口就来:“什么东西!我娘子可是‘张家莽撞人’,休想在我手下讨什么好,趁早给我……你,你谁啊。”
一名普普通通的十六七岁少年,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先别说我,有管自己媳妇叫张飞的吗!”
“这……”
男子犹豫,而自家的婆娘的脚正在自己脚下,此时女张飞好像要烧起来了。
他先悄悄挪开了脚,把自家媳妇一双要杀人的眼神安抚安抚,二人一同看向这忽然出现的陈咬金。
初春十分,他一件单衣,小脸儿底子白嫩嫩的,如今像碗豆花。
少年胸前敞着,领口处挂着一个黑色络子络住的一块乌青色的小石头。
他领口乱糟糟地松着,双肩书包带子垮到一边,却挺直了腰板,肚子上还有个脚印,看上去有些可笑。
此时他也低头看看自己,挺不好意思地苦笑,眯着一双本来圆溜溜的大眼睛,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吓着二位了。”
其实他刚才正好在兴庆自己摔了一跤,没有人看见,但没想到抬头就看见了一双小狗的眼睛盯着自己,半晌,它竟然“噗”一声乐了。
乐了?
说来也奇怪,那狗刚才还是蔫儿得像霜打的茄子,一看见了这个少年,眼内竟然迸发出一道金光!
少年也懵了。
抬头一看看旁边的夫妻是要杀它,他这才心中一动,存下了要救它一命的念头。
少年叫莫礼,武侯区土生土长的孩子。
要说哪里和别人孩子不普通,就是父母去世早些,由二叔莫义川带他生活。
莫义川爱喝酒,莫礼经常要去酒厂把二叔扶回家,二叔喝醉了说胡话,都是什么“修为”,什么“善举”之类。
后来他问清醒的二叔那是什么,二叔只拍他脑袋说小鬼别管,眼睛却是飘忽的。
还有,就是莫礼能看见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他喜欢叫那些东西“鬼魂”。
他问过二叔,后者直说他脑子进水了,眼神却更飘忽了。
因为常看见“这些东西”,他也有了自己一套应对之法。
可他尚不满足,因为他总希望别人也能看见这些,能跟他说说更多的“鬼魂”的事情。
对了,莫礼人还特别的好呢!
他平时也没少做善事,什么给走光露出红内裤的小姐姐提个醒啊,请小树林的情侣“小心蚊子”什么的……
不过经常也碰个一鼻子灰,他也不知道为啥。反正他还是坚持做好事,心想着大家肯定能理解他。
孩子是好孩子。
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莫礼揉揉鼻子上那点儿血,道:“咳咳,我说——”
话还没说完,少年抬头就看见狗头边,女张飞还伸着刀呢,他赶紧上步往前就去夺刀:“诶,大姐能不能先听我说,您这样很没礼貌啊——”
莫礼伸手就抄过女人手里的斩骨刀,这女张飞被徒手夺刀,气得要“哇呀呀”一声喊。
幸好夺得快,少年猛然间被一个龇牙咧嘴的绿眼睛扑过来,还以为遇见了哪路山神。
莫礼赶紧后退两步,把刀一丢,抱拳拱手:“二……二位好汉听我一言。”
男人倒是率先发话:“有话快说,洒家还要去那后山做正事!”
“哦,相公好帅哟。”
女张飞啪一把拍在了男子的肩膀。
骨头差点儿散架,男人忙往后躲开两步:“咳咳,你轻点儿。”
“这下是啥后山都去不得了。”
这下好了,男人听了,直接把气撒在了少年的身上了。
莫礼尴尬了一瞬间,立刻一副煞有介事回归主题,道:“狗狗……嗯,我觉得还是不要杀比较好,毕竟……毕竟,这个,这个狗狗这么可爱,你们为什么要吃狗狗!”
其实别人要做恶,或者做你看不惯的事情时,你的能力不足,会让任何理由成为徒劳。
果然,男人听了,嘴巴张得老大:“瓜娃子你忘了吃奶了吧,”
诶,怎么可以说脏话呢,少年摇摇头:“这位好汉,文明用语还请谨记啊。”
男子差点儿跳起来:“你哪个学校的,是不是隔壁中二的。”
莫礼忙挥手。
“诶,请不要开我母校的玩笑,那是二中。
这样,狗我高价买了,就拿这个……这个小小的法器吧!”
莫礼重重念了“法器”两个字,带着攒了半天的一身正气。
夫妻二人就听见了高价,后来才被法器两字打醒了。
只见莫礼一边说着,果真一边从袖口拿出极其小的塑料袋,神神秘秘塞进了男人的手里。
他再在男人耳边悄悄说:“这东西是我的宝贝,你必定带在身上,每日不离手,能除邪祟!且要回了家再看,你可明白。”
男人想问问究竟,才发一声“诶”就被堵住话头。
少年嘿嘿一乐挥挥手,说道:“你是‘明白人’。”
“明白明白……额其实也不是很明白。”
考虑了一下,他拿着“法器”转过头来要找莫礼。
然而一抬头,哪里还有少年。那少年连同狗笼子,已经消失得影儿都没了。
那一边,顺着小街道小巷子,莫礼是爬坡上坎拐外抹角抹角外拐,连跑了六条街。
总算到了自己熟悉的街区,觉得好像安全了,莫礼才终于停住脚步放下笼子。
扶着墙,是一边儿喘气一边儿擦汗。
说起来今天是他平生第一次抢了别人的东西就跑,还有点儿……有点儿刺激啊。
他捂住嘴,不行不行,不能笑,得反省。
给自己一个大拇指,莫礼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今天的日行一善又完满了!莫礼啊莫礼,你已经离成为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越来越近了!”
你见过谁家的英雄,抢了别人的狗笼子到处跑出逃跑的!
那黑狗在笼子里其实也被颠簸得快要吐了,此时正没好气。
莫礼小心地放下笼子,蹲下来对着笼子笑骂:“我去,我说,你可太沉了。隔着笼子看不出来啊。”
这会儿它终于得以喘息,勉强压下去了想吐的心思,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白莫礼一眼,以一道女性的声音开口道。
“那你倒是早点放我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