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凤来语气不可谓是不愤怒。

接着又摊手，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不要说是我，就算是你的那个朋友易如常，他难道不也是这样想的嘛？

我一直都看着众生，所以我最明白。当年的他离开了战场，选择了回到乡下开一个破小店就是因为他厌恶了修真及无休无止的争斗，他看的死亡真的太多太多了。”

哪怕凤来说的是如此的笃定，禾泽女也没回答她一个字。

凤来看着略有些遗世独立味道的禾泽女，和她的眼神，越发的面沉如水。

凤来冷冷到：“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

没想到，禾泽女竟然有些天真地耸肩，道：“我在想，武侯区究竟是不是乡下啊。”

她的刀还在手上呢，这种天真真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凤来嗤笑一声：“哼，你是不会激怒我的，武侯区？那种地方再过多少年都不会成为cbd的，全市cbd乃至全球cbd，都不要想！”

不置可否，禾泽女淡淡的哦了一声。

大约也是很久乜有跟人说这么久的话，凤来轻轻撩开她遮住眼睛的短发，感觉到情绪的波动，竟然也觉得有一丝的难得。

怎么，我都已经沦落至此？

凤来摇头。

她整理心情，重新昂首挺胸，冷冷道： “我现在很清明。

不仅仅是我，你的朋友易如常，甚至他从前的那个女人姜安之也是，他们看厌恶了修真界永无止境的斗争，所以，种子才应运而生。

那么女人，想要炸掉整个修真界，不然她为”何要创造种子？而你的朋友易如常，他……

当凤来侃侃而谈说到这里，禾泽女忽然“嗯”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凤来不满地被打断，面上的冰霜更重。

她道：“你又想说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们不是夫妻吗？就算不是，我也没有说错，他们关系确实紧密。”

不想，禾泽女只是摆摆手，否认了，只是平静说道：“哦，你说你的，我就是肚子有点儿饿了，在想年夜饭吃什么鸡呢。”

“……”

凤来结舌。

可牙还是要悄悄咬下去的：好一个目中无人的元山神啊。看来，她是缺少点儿自知之明。

“既然如此……”

凤来嘴角微微上扬

她张开了嘴。

随着这个动作的开始，凤来的腹部中央便发出了微微的黄色光芒，小小的原型的光芒从她的胃部缓缓上升。

肉眼可见的光芒到达了她的嘴边，便看见凤来轻松地吐出来一颗小小的，像是玻璃弹珠一般的，金色的，圆球。

中间流转的那种光芒，炫目而神圣。

哪怕再一次见到，她身后的那个女子依旧是非常向往的眼神看着珠子。

别说是她，就是禾泽女，看到珠子的瞬间，眼神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种子。

果然是个奇物。

奇怪的是，种子分明只有一种颜色，好似其中能绽放出大千世界的五彩斑斓一般般。

凤来摊开手，任凭那珠子就这样乖巧得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手摊开，而禾泽女再看了一眼那珠子，看清止呕，不知为何嘴角不满地噘起来，甚至向后撤了半步，连身子都有些不自觉地侧过去。

凤来奇怪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珠子，登时火冒三丈：“我去！你那什么表情！这可是你们千辛万苦保护的种子，现落在我的手里了！”

禾泽女也不答她，就又往后撤了半步。

见状，凤来咬牙，声音更高了，指着珠子表面那些透明的液体道：“你！这是我体内保护种子产生的灵药，才不是口水！

你那么一脸嫌弃做什么，嘴巴噘那么高做什么，给我收回去！！”

她身后的女孩子脸涨得通红，偷偷看着凤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禾泽女摆摆手，也是为了劝她老是地把声音降下来，淡淡道：“哟，生气了啊，刚才不是说不会发火的吗！”

凤来差点就要叉腰了：“有你这么转移话题的嘛？”

元山神摇摇头：“吾可没有。莫要血口喷人。”

“大人。”

站在她身后一直没有主动开口的女子有些着急地抬头。

“大人，别动气，这种动嘴皮子拖延时间的人，我替你去收拾她。”

“行了，你哪里是她的对手。”

凤来阻止了她。说完了自己也反应过来了，她面对的究竟是怎样的女人。理智战胜了愤怒。

对啊，说不定，她真的是在拖延时间，那么自己陪着她，就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说着，凤来将手里的珠子在女子的身上擦了擦，刚要放回嘴巴里，撇了撇嘴，又揣进了怀里。

她道：“哼，你就算想要激怒我也没用。”

元山神看着自己的刀，平心静气道：“感觉还是挺有用的。”

凤来眉毛一挑，又假装没听见。

深吸一口气，她又满意而自信地继续道：“老天还是向着我，想要补偿我的！

当我想到了我需要一个原子弹的时候，上天给了我一个姜安之的种子，作为药粉。当我需要一个激发种子的契机的时候，上天给了我域外天魔，让我成功地浑水摸鱼！

甚至，让我瞬间就成功地吞噬了种子，变身成了刑天！！

接下来，我的夙愿即将达成。连我自己都没想要会提前这么多年。”

哈哈哈!

凤来甚至忍不住大笑三声。

连对方一直都没有开口都没意识到，只是中气十足地反问道：“连天都站在我这一边，难道我还有错？！

难道我不配做新的人神？！”

面对她难以否认的所有言论，没想到禾泽女回应的，还是摇头。

看来自己猜得不错，对这个女魔头来说，域外天魔的确是一个意外。

想来，大约是天魔感知到了种子的存在，所以重新以吞噬种子为第一目标，打算进攻这个星球了吧。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想着，禾泽女抬起头。

同时，她 伸出了三根指头。

“在教训你之前，首先吾会指出你的三处错误：

首先，易如常呢，他是个大懒人，炸了修真界？别想了。所以我说这是你的第一个错误。

第二，种子是原子弹的原料？你真的明白种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吗？哪怕现在种子就在你的怀里，你的肚子里。姜安之可是会哭的。

第三，也是你最大的错误，那就是误会了你作为刑天的使命。”

“使命？”

凤来反问一声，接着讽刺地大笑，她张开双臂自信道：“你难道还有我懂？化身刑天的可是我！

刑天，是被砍断了头依旧存活下来的，就像是从前的我，一个卑微的求生者，最终会成了主宰天地的神灵！千秋万代！”

千秋万代？

是个好词儿。

也是个名不副实的词儿。

禾泽女眼神悠远，恍惚能从这里，看见过去的荫山一般。

“凤来啊，真是个好名字，有凤将来。凤是浴火重生，不死的

鸟。你凤来啊，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化作刑天。”

凤来昂首，中气十足：“因为我顺应天道！”

“错！”

一个字，禾泽女难得地说的是铿锵有力。

凤来当即皱眉。

禾泽女并没有给她质问的机会，自顾自继续到：“你何曾知道何为天道？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顺应天道，可你要明白，人神刑天，以一人之力汇聚部落愿望，为部落而战。而你是魔，为一己私欲掠夺他人生命的魔。”

凤来失笑：“你竟然说我是，魔……”

禾泽女并不否认，点头道：“不错。

可叹凤凰浴火重生，然而真正的凤来早已在火中死去。”

听见她的断言，凤来满身的狂怒简直化成了实体，她脚下的海面都悄然被旋成了旋涡。

她自己倒是没有察觉，只是她的语气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尖锐地说着她确定的事实，道：“放屁！我活下来了！！”

根本不理凤来的脏话，禾泽女还是以她悠长而缓慢的语调，再次强调：“凤来啊凤来，你早就在半个多世纪前死去了，在你凤栖谷消失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拖着行尸走肉的身体，在华夏大地，不，在全球做了那么多的挑拨离间的坏事，早就配不上凤来这个名字。化身刑天，更是一个可笑的巧合。夭折的凤凰，无脑的刑天

在吾看来你，你不配做人神。”

这淡淡几句话，怎么的呢，就这么直接将自己的存在都否认了？

听到这儿，凤来不怒反笑。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便反过来质问起了禾泽女。

只听她讥讽道：“你难道就配做山神了？怪不得你无法存续下去，被迫卸掉了神位！

你看看你这么 多年做了些什么，你面对战争，只是做一个缩头乌龟！你为多少人免去了灾祸？！你所做的一切就是眼睁睁看着人们受苦。你懂得和平的可贵吗？

这些，我比你懂得多！”

两方正所谓是针锋相对了。

感觉到对面那孩子一样的言论，禾泽女失笑。她有些苦恼地搔搔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禾泽女此时也总算知道易如常为什么这么喜欢做这个动作，原来真的苦恼的时候，是真的很想做做这个动作的。

这个世界上，幼稚的人事物太多，只是看你平时多少机会遇得上罢了。

做山神的时候，她不必去劝人，做人神的时候，她也不必做什么心理导师。还以为自己难得开口劝人，至少会有一点点的功效吧，没有想到啊

果然是对牛弹琴。

凤来，她还是不懂，她什么都不懂。

禾泽女以悲悯的眼神，看向她：“凤来啊凤来，你还是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你，和我千百年来见过的人一样”

被称为孩子的凤来忍不住追问，道：“一样什么？”

“一样的可笑。”

禾泽女虽然带着微笑，语调却没有丝毫的温暖，她大约，是真的觉得好笑：“那些人，他们总觉得自己懂了大道就撸起袖子想要做点儿什么。

可天地大道，谁又曾真的明白。”

凤来冷哼：“那么，你又明白了？禾泽大人？”

这个称呼，她又放了多少的真心呢。

凤来望着禾泽女定格在了冷淡的眼神上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对话差不多就进行到这里。

话不投机，也就言尽于此了。

至此，这个大年三十，总算是要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她们也没有再交流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