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会儿,易如常才终于咳嗽两声,提醒众人一句时间不足了。
几个人这才停止吵闹,也对若再以普通人下山的速度怕车都要到蜀内了。
当下默契十足地互相看了一眼,趁着周围没有人,四人被莫礼捆上了结界,几乎是平行坠落的速度往山下滚落。
这和当时小礼子带着喝醉了的易如常,在清城山上赶路的手法如出一辙。
都第二次用了,他很是轻车熟路。
等他们到山脚的时候定的车刚到,司机师傅还以为他们是被人推下来的石头,砰的一下砸到了司机无辜的车上。
然后,又一个。
然后又一个,直砸了四下。
当即车都给砸出了个凹凸不平的大坑,幸好易如常趁着司机张嘴之前大手一挥当即就恢复了。
那司机还以为自己眼睛坏了,揉揉眼睛再看发现真的什么凹陷也没有,而且几个人看上去毫发无伤,才敢相信。
也只有按下了奇怪的腹诽,当做什么都发生。
易如常伸手就去拉前面的门,立刻被小彩截胡,然而宁宁更快出手,马上就拧着小彩的脖子不肯松手又缠斗一起。
最后的结果很是不出所料,还是恶霸独坐前排,熊猫顶着熊猫眼和两名人高马大的青壮年挤在后排,摇摇晃晃朝家的方向出发。
在司机师傅频频回头差点决定偷偷报警却被宁宁死死按住了的情况下,到了车站,一路鸡飞狗跳却平静地到了家。
某日,老僧的坟前。
慧云和慧丙留下了两张《神奇动物2》的电影票,漫天飞舞的《哈利波特与宝莲灯》,也化成了灰烬随风而去。
山下附近的医院。
尽管当时是学生们稳定了情况,但是奇妙的是一夜之间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都好了。
之后医生们再想回头检查当时的病症,也因病人已经痊愈而始终还是找不出症结。
只有敷衍过新闻,热闹两天算是被别的消息盖过去。
再后来呢。
附近的镇子在口耳相传之间有了一个几乎完美的传说:说是因了渺然寺的那位老僧圆寂时的因果,这才带走了所有邪祟。
还有老僧自愿奉献一生枯骨与轮回,只希望换回附近村民的健康,之类的传说。
回忆里跳出来的名字,听说好像身体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后来老人们才有时间去回忆当年记忆中的渺然寺,才发现,竟然这么久忽略了那座山上的寺庙了,从前可是最灵的!
这些年或许是日子好过了,又或许是太不好过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神佛的信仰与所谓的精神支柱,竟忘了上山拜一拜那些慈眉善目的佛,理一理无法解开的结。
其实神呐佛啊的,在华夏大地信的人也不算是太多,大家大约“临时抱佛脚”。
无论是要考试了还是要求别的大事,总是希望祥云只在自家的脑袋顶上照耀着。
因为这些回忆与因缘,互相作用着,又或许是趁着年底农活不忙了,渺然寺竟然也重新成为了附近的景点,还传出了一些老僧的事迹,一并连文化底蕴都有了。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因此,渺然寺的香火逐渐鼎盛起来,渐渐能比拟过去辉煌的时期。
后来甚至有旅游局的愿意来为渺然寺定星级,划旅游范围和项目。
只是渺然寺似乎没有那么的热衷,甚至还有点不愿多事的意思,事情就暂时搁置了。
最后,还是没有任何游客能看得出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当然连内部的人都很少有人知道全部的事
实,只是隐隐猜测,和知道表面罢了。
那日之后寺庙里,唯有一座塔的残骸完全消失。
僧人们需要修建新的塔。这都是小事。还有,年前僧人们就用自己的努力修建了山上的道路。
有心礼佛,也要西行之路好走,毕竟不是人人有孙猴子在身边文体两……不是,是护卫,不是吗?
如水的平静之下,佛门却并不如表面一般波澜不惊。
或者这个说法也太温和了,应该说,巨大的震动一夜之间将大江南北的佛门和大半个华夏的修士界都震的地动山摇。
这一次的事件是十年前的“那件事情”之后,几乎最大的事故了。
学院立刻召回了当时在的修士,检视并扣下了他们的学院石七天,问了好几句话还要了报告,才放他们离去了。
当然,那些都是发生在初冬的事情了。
这里可是家,不需要想那么多的。
宁宁就这样懒散地靠在沙发的另一头,脚上搭着小彩软软的肚子,虽然毛还是有些扎人,也不妨碍她享受。
其实她脑子里还是涨涨的,大约是昨天晚上看宅斗文小说看晚了的缘故,和他们“日常交流”都没有那么的有兴致了,拳头也就放下来。
歪在一边,她就等着饭上来。
很快,小礼子就穿着围裙,端上来一大锅的莲藕炖鸡。
上面飘着鸡油和葱花,哪怕鸡油阻挡了白烟飘出来,香气却连门外都能闻得到。
咕噜。三个人喉咙都动了动。
果不其然,食物刚放下来,宁宁就飞过去开始动筷子。
此刻的莫礼的头发虽然已经长出来了半个指节的长度,还是没忍住再发短信把那帮孩子骂了个遍,后来他们却没有回消息了。
过了几天才有一个回了,说是抱歉,师父们不允许用手机和外界交流,暂时闭寺。
莫礼握着手机,看上去有些心事。
易如常瞄了他一眼。
“不吃就别挡着我的光,电费你付的?”
莫礼这才不杵在那儿,跟着先生入座之后一直看着他,忍不住问道:“先生,您说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事情虽然看上去圆满结束,他也有些抑郁着,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事情像是没有解决完似的,有些抓心挠肝的意思。
听他问,易如常抬起眼皮子,吐出半根鸡爪子。
肉全剥落,完好无损的鸡爪骨头随着他牙齿咬合上下摇摆。
易如常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不然呢,你是要去找人说理吗?”
“倒是想,知道找谁。就是这知道才不服气啊。”
莫礼憋气。
倔脾气,非要明面上都找出来。
易如常白了孩子一眼,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着急的?
“先生……你被老是吃啊,说说看嘛,我可都注意到了,您最近总是观察附近恩!”
“就你最聪明是吧。”
易如常拖着长音,眼看着小礼子笑得非常的爽朗,丝毫没有察觉这句“表扬”里面的讽刺意思。
他也不绕圈子,说到:“天下没有这么多的道理等你去讲,做好自己的事情,外界再风云变化你过的都是自己的日子。
佛门说‘迷时师渡,悟时自渡’,你自己不开窍难不成我还拿个笋子捅你脑壳?你看看人家宁宁,就非常的平静。”
他拿筷子尾巴示意了一下宁宁的方向。
“是吗”
小礼子半信半疑,顺着看过去。登时嘴巴能放下一整个拳头。
“完全吃到翻白眼了啊宁宁你醒醒!!那个什么t什么c的急救怎么做的呀?这样……不是,我不能碰……我去!”
宁宁是平静了,平静地翻着白眼躺在那里,一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还死攥着鸡腿不放。
“我的,肉……”
“还念着肉呢,你都回来吃了一周的肉了好不好!你倒是松手啊!”
趁着面前的鸡飞狗跳,易如常筷子出手,把剩下一只鸡腿也默默地收入了自己的碗里。满意地点点头。
至于这个恶霸少女的成长,有还是没有?
当然是有。
世事变幻无常,她竟然还能做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不正是宁宁的成长?
小礼子虽然学了而不少的知识,在想问题的方面,还得再学学啊。
一边想着,店主人呵呵笑了笑。
他嘴里叼着鸡腿,眼睛越过两个闹腾的孩子和翘着二郎腿看动物世界的小彩,往窗外看过去。
黑色的裙摆,随风飞扬。
女子薄羽一般的睫毛微微煽动,她似乎笑了一下。
瘦弱却线条婀娜有妖娆的女子站在那儿,颇有遗世独立的风采。
她的脸隐在了黑色类似的面罩之下,随着风的摇摆呼之欲出。
见她的眼角微微上扬,大约是在微笑吧。
下一秒,她肩膀上那只半透明的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同时,从右手边一辆车疾驰而过。
易如常没有眨眼。
然而女子还是消失了。好似从未出现。
宁宁终于消停了,时不时咳嗽了几声,用袖子把咳出来的泪花儿擦了擦,顺便擦了擦鼻涕,和嘴角的哈喇子。
“先生。”
莫礼突然挥挥手叫他。
原来易如常都愣了半天了。
他顺着易如常的眼神看过去,诶,先生是在看对面阳台上晾被子的大妈臂力惊人吗?看她的架势怕是要打出羽毛球国手风范。
不过看大妈的容颜,嗯……应该……可能看不是她吧。
小礼子莫名其妙地回头,终于有空拿起筷子。
他边问道:“您最近总是盯着外面看,在渺然寺就是,是不是有人在跟着咱们,是学院的人?”
易如常没回答,只是神秘兮兮地指了指砂锅。
待莫礼傻愣愣地低头看去时,锅里,已经只剩下了半根葱和一片姜。
“汤呢!
宁宁!”
莫礼愤怒回头。
“嗝!”
果然,是宁宁摊在一边满意地摸着肚子,打了个大大的嗝,用以回答莫礼的质问。
真是言简意赅,连易如常都比出了大拇指!
虽然是朝下的那种。
“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的,都给我吐出来啊!!”
忙活半天莫礼一口还没吃到呢,他叫的异常的凄惨。
不过吼的对象后问题,毕竟,小礼子得到的不可能是抱歉,只可能是再次惨遭毒打。
那边,易如常忽视了面前的鸡飞狗跳,叼着鸡骨头趁着下巴,如有所思。
虽然他看不见面罩后的声音,却听得见刚才女子的喃喃自语,也不知是在和谁对话,只听她如此说道
“别急,早知道无启的烂泥是打不过这几个修士的,幸而也只弹了曲前奏罢了。
只是不知这修士界究竟能提起几分精神,欢迎咱们的回归呢?”
话语中,略带着笑意,和难以忽视的傲气。
大约天气,这才要真的冷下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