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淅淅沥沥。

仔细看来，其实易如常和宁宁比小礼子还要几乎惨不忍睹。

具体原因……算了，不说了。

揉着自己满是淤青的胳膊，宁宁还在赌气：“你们为啥把我一个人放下外面，老娘很生气！”

易如常没好气地把自己被踹断的小腿骨接回来，咔嚓一声。

听见了宁宁的抱怨，他蹙眉：“那是你一个人出来的谁逼你了，还有，我说了我们华夏女孩子不会自称老娘，不要和译制片里的反派学！还有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那个给你酒的人到底是谁，你还记得多少？”

一旦想起了为什么宁宁会出门，易如常不自觉地连锁反应了数个问题出来。

宁宁听得头大。

这是什么爹地口吻啊，她又不是夜不归宿！

她揉揉脑袋，暴躁道：“你一次问那么多谁知道啊！”

好容易等三个人冷静一些了，他们打算先摸到附近有人的位置，那是个禅房，靠近时能发现里面似乎有摇晃的灯火。

谁的屋子啊？莫礼伸头。

“慧丙？是你吗？”

不等他们问，屋子里的人开口了。三人意外地互相看看，是老方丈？

原来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甚虚老方丈门口。

不等他们得出结论，里面继续道：“慧丙，贫僧没有偷偷看漫画，快去睡了吧。哦哈！”

易如常抠了抠鼻子。

老方丈绝对非常夸张地打了个呵欠，又道：“贫僧也睡了。”

绝对是假睡。宁宁鄙视地指了指里面，比了个嘴型。她很有这方面经验。

莫礼吓得慌忙地举起手指：“嘘。”

然而不等他们走开，老方丈已经开门了。

“不是慧丙？”

沉重的大门空隆隆打开时，三人尴尬地站住脚步，转身呵呵一笑。

能从他身后看见油灯的光，估计老头一个人也无聊吧。

老方丈呵呵一笑，丝毫不介意地让出位置请他们进来避雨。

三人鱼贯进了屋子。

屋里黑黢黢的，说不阴森是假的。

“似乎又停电了。不知怎的。”甚虚方丈不等他们问，先解释了。拿出三个蒲团和唯有一块毛巾来，请三人入座。

难得的是，接话的倒是宁宁。

她理解地点点头，道：“怪不得你不能看漫画呢。”

咳咳。

莫礼非常夸张地咳嗽了一下。这种时候是说漫画的事情吗？！

“咳嗽什么，淋这么点儿雨就流鼻涕了？弱鸡。

对了老头我正要找你呢。”

一边讽刺莫礼，她话锋一转，对上了甚虚方丈。

易如常和莫礼都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她居然还有事情找甚虚方丈？是终于打算要朝老头直接要肉吃了吗……

两人大约都想到一起了，脸色都不好。

当然老方丈也有些奇怪，说出了“师侄有何事需要夜里找来？”后，宁宁鼻子先动了动。

她奇怪道：“诶？这里是有辣条的味道吗？算了，我的错觉

老和尚啊，我要走了，现在就要走了，不会留下参加你‘撑到节’的。”

说着宁宁还一边拍拍肚子，自言自语道：“当然，你们拿来‘撑到’的食物都已经被我吃光了，是真的‘撑到姐’了，别惊讶哟。”

“从‘撑到节’的时候我就应该开始吐槽阻止你了对吗？吐槽晚了，是我的错。”

莫礼扶额，回头想求救先生说点儿不那么尴尬的话。

店主人低头打了个喷嚏，随意地拿毯子擤了鼻涕。

莫礼还是决定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回头。

听了宁宁的话，本来红着脸转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的老方丈也立刻回头。

老方丈微微瞪眼：“什么！”

闻言，宁宁立刻掐断他的话头，很是不满道：“我都说了别惊讶！”

摇头，甚虚方丈似乎哭笑不得。

稍微调整了一下语气，方丈关心道：“哦，贫僧并非惊讶于此，只是不知师侄为何着急离去。”

“我都不知道一开始是来做什么，而且这里让我觉得不太舒服，我必须走了。”

宁宁说的急匆匆的，不给他人反驳的机会，说完了站起来要走。

然而，老方丈似乎不着急挽留她，只是略微惋惜地摇头。道：“那倒是可惜了，贫僧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关于你的过去，你的师父。”

宁都已经走到了大门口了，听见这话也毫无意外的没有留下的意思。

她烦躁地侧身，最后道：“我说了，我没有那个师父。”

老方丈

的语气让她不舒服，虽然他的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但是她没品出来的，既然如此，那都只是废话罢了。

两元店的两个男子完全当做看现场情景剧，在看见宁宁驻足的时候分明还激动了一会儿呢。

听见她的拒绝，老方丈也缓缓起身，他似乎在禅房唯一的柜子里翻找些什么东西。

宁宁咂嘴，她正打算叫他俩别一脸傻笑地憨坐在这儿了，赶紧回家睡觉的时候，站直了的甚虚禅师再次开口了。

只听他道：“师弟会伤心的吧

而且贫僧的辣条好像忽然找到了，如果你愿意听我说倒是愿意和分享。”

宁宁耳朵一动，蹭的一下就转过头来。

只见甚虚方丈正举着一包撕开封条的和一包装完好的辣条，带着和蔼的微笑，等着她的回应。

“那你为什么还不快点说呢？”

当宁宁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冲到老人面前，一把从老方丈手里夺过辣条，并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蒲团上撕开包装袋这样一连串的高难度动作了。

只剩下了另外两个男人的目瞪口呆，然后表情从最初的惊诧滑动到了微微的鄙视。

似乎并不觉得宁宁的举动有何奇怪，老方丈非常自然地笑了笑。

望着宁宁嘬手指的天真模样，他思索片刻，开始了他的讲述。

“师兄是十二年前离去的。

巧的是，算算时间，大约和现在一样也是十一月底的事情。”

说到一半，老方丈也嘬了嘬手指上的辣椒。

易如常和莫礼本来都做好了听八卦的心，准备问他们要点儿辣条了，老头忽然从胸口掏出一块指头大小的红色宝石。

一灯如豆，光影摇晃。

尽管如此易如常微微眯眼，还是看清了那个东西。

他很熟悉。

毕竟那是一颗学院石。

“这是你们修士的东西吧。师兄修行八十载，在生命的最后，也只留下了一些舍利子，还有这个宝石。”

老僧微微眯眼。

生命逝去，也只有这些“东西”能留下。

学院石光彩早已不在，他苍老的掌心也是道道纹路。

甚虚方丈却依旧目不转睛地望着掌心这颗普通的宝石。

好似他初次见到时那般，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