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堂木响起,满座噤然。
“话说四名僧人到了那座无名寺后,吃了些僧人准备的菜,回禅房睡下准备第二天继续赶路。
怎料僧人才送他们到了禅房,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今夜,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一定不要开门’。
要知道,人就是耐不住好奇心,若说冷就别乱出门,或许人家也就不出了。可你既说了,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能出门,这不是明着告诉你:门外有非常反常的事物。
遇上那好奇的,死活都要打开看这也是还没办法的。
巧了,今天的这四位正是。
当晚四人入睡很快,毕竟白天赶路辛苦。到了后半夜,一名僧人这肚子开始难受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吃的东西不对,然而一想起寺里僧人的吩咐,起了之后就一直忍着,没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却听门外响起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这声音特殊,正是高跟鞋的声音
很快,一个女人的影子印在窗子上,影子一瘸一拐的,最终,停在了门口,哒哒哒,轻轻扣门。”
说话之人捏着嗓子,偏偏用一道惟妙惟肖的细嗓道。
“‘奴家好冷啊,好冷啊’。这女人,如是说。
这僧一听,觉得奇怪,毕竟这女人声音又是柔美,似乎有些痛苦,他想了,毕竟是女施主,也不是白骨精,他也不能一直憋着,不如出去看看是吧。”
讲到这儿,讲述的人轻轻笑了笑。
周围的僧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僧人,有的人念一声佛号,有的低头笑笑,还有的不屑一顾,却忍不住想要听后面发生的故事。
便有僧催那讲故事的,后面呢。
“别急。”他笑了笑。
端着蜡烛稍微动了一下免得烫着手,他调整了一下盘腿坐姿,又继续道。
“自然,他贴在门上看了看,女子又说好痛好痛,腿瘸了,这僧心头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的,也就出了门了。
门外忽然一片血红,紧接着他大叫一声。然后便没了声响。
地面上,就看见了血,从门外,一直延伸到了门内,地上,剩下三个僧人的鞋边儿,很快,血变成了黑色。”
说故事的人,恶意地在这里停了一下,一双小豆眼,精明地扫视了一圈周围所有的人。
黑暗中有人倒吸凉气。
有那觉得故事逼真的,又忍不住去看通铺下面自己的鞋子,是不是也有什么奇怪的印子,却抵不过旁边的人使坏推一把,立刻吓到惊叫。
有人笑,也有人暗暗道“瘪吵了行不行”
“咕噜噜……”一个人摇摇头,觉得肚子撑不住,出去了。
那僧很是满意,这才将故事继续讲下去,道。
“第二个人,他听见的是死去的父亲的呼喊,他说了,叫你陪我走一遭,这医院里没人给我付钱呐。”
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随即关上。
“这第三个人,是听见门道一道男人声音喊他:起床念经了。虽然听不出是谁,却以为是早上了,居然浑浑噩噩开门出去了。
这第四个人倒是有趣,也最无趣。毕竟他起床,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半夜上厕所……”
说到这里,大家的肚子像是说好了似的,咕噜噜一片。
立刻有人觉得他十分恶意。
“要不然,咱们一起去上厕所吧。”胆小的,顶了顶旁边的僧人。
“我不,我忍着!”被打扰到那位翻身躺下来,被子从头蒙到尾,连大脚指头都不能放过。
禅房里,其实好几个人其实早就忍不住了,就想去拉稀。可一想到第二天可能要被说尿裤子什么的,
就极度不愿意下床。宁愿就这么忍着。
那僧似乎对故事的效果很满意,又使坏,笑问:“对了,你们要不要听一个从厕所里爬出一个人头的故事?”
“阿弥陀佛我求求 你闭嘴吧!”有人朝他扔鞋子,“几点了?还不赶快睡觉!”
从屋外看,里面热热闹闹的。
再喧闹一阵,天都快要亮了,烛火才渐渐的熄灭了,只有一两支还放在那儿不愿意吹灭。
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合上。
不是别人,乃是一个穿的不多的小僧,迷迷糊糊地出门去找厕所。
刚才的故事他就听了个开头结尾,想着没那么害怕,肚子又闹得厉害,只有出门。
他只想着从上到下好多人在,轮也不到他一个孩子,况且最近寺里生人又多,热热闹闹的,什么鬼都冲撞完了,哪里还有脏东西呢。
便也壮胆子出门。
何况,刚才好像他们也说有两三个人已经出来上厕所了,至少厕所里也有一两个吧,前面的师兄弟们,还有师叔们,应该都没有回去才对。
厕所门外,他就听见砰一声,接着,是水流冲洗,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紧接着似乎有的小声,怕是走路声吧。
他喜出望外地推开厕所门,正要腆着脸请熟人陪伴自己上厕所呢,却只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发现。
在一片漆黑之间,偏偏好似又有什么藏在那里,暗中窥伺。
半晌,小僧只于过分的安静中,听出了没关紧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声。
就是没有人的声音。
他按住自己抖动的大腿,壮起胆子叫了声:“嘿嘿是师兄吗?嘿,这晚上的吃的真不干净,你说是吧。”
“滴答……”
无人回答。
水,终于不再继续。
剩下的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是师兄师叔?还是哪位施主?请不要和慧丙开玩笑好吗?对了,不会是师叔祖吧……哦不是师叔祖是女的哈哈哈我想什么呢。”他壮着胆子故意大声碎碎念,还开自己的玩笑,可实际上已经急的快哭了。
“这,这俗话说啊,这,人吓人吓死人啊,别吓我行不……我真的胆子小,这样,你不吓我,我答应给你一件儿你要的东西成不成。”他继续大声鼓励自己,朝着一个不存在的“你”不停说话。
却只有空旷的回音在答复他的痛苦挣扎。就是没有反应。
无奈他的肚子实在难受,他只能选择打开其中一扇门,上锁,解裤子。生理为大。
呼。
绞痛越发明显,他扭曲了表情。却已经放松了很多了。
然,才放松不到半分钟,从下方吹来幽幽的风。紧接着,他就从木门板下面看见了从面前飘过去一个影子。
不,应该是两个人吧!
“别……”他倒吸凉气。
然而意外的是,第二双不是人的脚,巨大,毛茸茸……
前一个人影子后还滴滴答答的水滴落下,他看不清,莫不是血迹哩!咦!对啊,怪不得进来的时候总觉得有一股子腥味,怕是就是血腥味。
怕是山上的野兽,还叼了个人!
“呼……”
他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再努力,也捂不住下面的啊……
一阵扑啦啦的马赛克声音之后,毫无意外的,那影子就在他的这格子间面前停住了。
别,千万别啊……孩子快要哭了。
就看见那个野兽的脚,换了个方向,朝着小僧方向站定,接着,动了。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不要啊!”
声尖叫,孩子终于如愿以偿地昏过去。
当小彩推开门,看见的就是一个完全虚脱的小僧,全身都是马赛克躺在自己创造的产物上。
“我去,好臭!”他旁边,因为拉太久腿蹲麻了的莫礼撑着他,一边捏着鼻子皱眉道,“我就说了,这个豆腐肯定有问题!”
他俩转了这么大一圈儿,居然也转到另一边僧人住的禅房,幸好也厕所不然他肚子都要炸了。
哎,这也不是第一个了,厕所里居然好几个都吓傻了,他怎么一并带回去啊,只有去通知他们来捞人了。
呵,这味儿,哎哟我的肚子。莫礼只觉得腹背受敌。
要疯了,这一个寺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吗?大半夜开门的究竟是谁,哎,多的是问题,到底怎么办啊。
“先生啊,宁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啊?!”莫礼长叹一声。
听见那边禅房传来一声惊叫。
“啊!”
莫礼忙收了自己的抱怨,拍拍小彩,叫它带着自己快去那边看看。
同一时间,
某个黑黢黢的屋子内,唯有篝火摇晃。
“如如,你要不要点儿脸。”
少女声音不满。
“干嘛?”男子问的是懒懒散散。
“还干嘛,我带的吃的,你倒是吃的高兴。”宁宁插着腰就想把易如常踹开,只是篝火烤得他暖暖的,手里的兔子又好吃,她简直不舍得动。
辣椒干炒的兔子,上面洒满了芝麻,恨的是一包兔子半包辣子,爱的也是辣子里挑出兔子的工程感。
店主人抱着好容易到手的两个兔头,一边啃肉,一边咂嘴,不满道:“你这么多个月吃我的住我的,我吃你个兔子怎么了。”
这白眼狼。
才不管店主人怎么想呢,少女的眼里充满了鄙视。
想了想,她意味深长的道:“我小时候啊,曾经听我爹地说过古代地主的故事。从前呐……”
“闭嘴吧你才是地主。你到底会不会点火,这都灭了冷死了。”易如常打断她阴阳怪气的讽刺,催她继续添柴。
这好好的吃饭气氛,别毁了啊。
风刮得窗户门板匡浪浪作响。他总觉得还是有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漏出来,打了个哆嗦。
对此,他懒得用法力,炉火烘烤的这种真实感让人觉得难得,是难得是烟火气,窗口用来通气也好。
大约,柴火他们用的是松树,火堆里自然有迷幻的香气。
香气带领店主人,模模糊糊地回到了从前接任务的时光:辛苦的是要在郊外蹲点,额外得到的美景,便是抬头就是星星,身边便是朋友
想到这里,店主人顿了一下,逼迫自己收回思绪。
这破寺庙的破厨房也十分的煞风景嘛,居然什么都没有!这一点非常的减分!
啧,厨房嘛,就该应有尽有啊,跟着童话故事里永远不会熄灭灶火的小矮人的房间一样,再不济,萝卜白菜一缸菜籽油得有啊。
啧啧,这甚虚方丈也混的忒差!就这破渺然寺,真不知道他煞有介事找这么个懒到家的理由叫宁宁来,究竟所为何事?
对啊,他到底为了什么?想到这甚虚,到现在居然都忍得住,一点口风都没漏,易如常不由得慢慢地平静下来,细细思索。
眯着眼,他打量着看向了宁宁的侧面高挺的鼻子,各种假设蹿入他脑子里,又一一被怀疑和否决,不知不觉,他又入了神。
柴火噼里啪啦,蹦到他身上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宁宁朝着他耳朵,连叫了他好几声。
“喂,鸡窝头快让开!你踩着老娘辛苦搬来的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