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兴冲冲地跑入店内,当即就站住了,什么情况?
店内
“英烈榜”贴在进门就能看见的那面墙上,厨房在吧台内走进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老板需要钻出来才能将菜端出来。连仨人常坐的吧台老木头板子上道道痕迹都是如此熟悉。
根本和棉阳那家小餐馆一模一样啦!
难道,老板是把自己棉阳那家小餐馆的内饰全都拆了挪过来了?那也不可能连房型都一模一样啊!
“站着干嘛,今儿吃什么?”老板半眯着眼擦着桌子,打了个呵欠问道。
一句熟悉的“今儿吃什么”又把易如常拉回现实。
就是嘛,他仨没事儿想个什么呢,这世上最让人安心的,不还是一样的配方吗?老板肯定也想家噻。
这边,易如常露出了玄之又玄的表情,凑到老板的面前,歪着嘴邪魅一笑:“我最亲爱的老板哟,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合理的食物是什么吗?”
“知道,你的回锅肉盖浇饭,坐着吧。安之呢?”
这个敷衍而顺遂的回答,非常明显地让易如常感到不满。
他翻了个一个世纪级别大白眼,不死心地凑上去:“老板毫无新意啊,我说您就不能假装不知道吗?”
今儿也不知道怎么的,易如常一副还没有喝酒就已经醉了的模样,絮絮叨叨的说起来,没人阻止,也没个停,还听不在乎有没有人听他说话的。
那边,姜安之无奈地摇头,笑着道:“我还是老样子。”
“嗯。”老板点点头。
随即老板转头,又看向了蔡礼达,随口问道:“你呢,老样子是吧。”
老板虽然心里猜这三人小队啊,和常来店里的人一样,都爱吃那几种或者根本就是一种,也不愿意换菜,今天大约还是吃那道。但他的好脾气,还是让他耐心地问了蔡礼达,到底要吃点儿什么样的卤海带结。哦不是,是吃点儿什么菜。
只是蔡礼达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今儿的蔡礼达把头一昂,一看就是个高谈阔论的开头。道:“你俩真是没出息,今儿我都说了是我开关(请客),还吃这点儿没出息的菜。走开走开,看我的。”
他说着,凑上老板面前:“老板啊,平时我都吃破卤海带结,同样是海产却总归是海产的最低端,但是今儿,我要超越我的极限,我蔡礼达要吃高级的海产!!你点的菜你可千万不要惊讶啊。”
老板愣了一下,半晌才又平静了一些,展颜笑道:“那吃什么?”
“凉拌海蜇。”
哐当,易如常手里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下巴基本也掉到地上了。
旁边的姜安之也是一副太阳不是从易如常背后出来了,而是从南西北出来了一样。
居然?!这个万年吃卤海带结的男人,一个卤海带结的代言人,估计撸出来的那啥啥都是卤海带结的味儿的真汉子,这个带起了两个人永远只吃一个菜的习惯的男人,今儿要换菜了?
不行不行,得问问老板是不是这里其实是幻境,太可怕了,太混乱了。
易如常顶了一下姜安之,他俩默契地看向老板。
然而,老板也愣住了。
和他们的震惊不一样,老板的暂停中带着一点宿命的哀伤,只是很淡,淡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
这并不像一向淡然的老板的路数啊。
怎么了?
蔡礼达奇怪地搔搔头,这个菜是老板的雷区吗?
他抱歉,同时有些奇怪地试探道:“老板,如果不能做,或者不方便做的话……”
直到蔡礼达开口,老板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释然笑道:“不是,当然不是。你还不知道我吗?如果你要的菜,我都会给你做。”
“那就好。”蔡礼达笑了。
老板朝他点点头,转身入了厨房。
“诶老板。”蔡礼达忽然唤住了正在往里走的老板。
老板立刻转头,展颜道:“什么!”
“喔”被老板忽然的激动吓了一跳,蔡礼达笑道:“我们还要点儿酒。谢谢。”
“知道了。”老板点点头,终于回头。
蔡礼达觉得奇怪的很,传声问易如常:“诶你说奇怪了啊,刚才老板是不是有一瞬间的失落呢。”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读心神探。”
易如常撇嘴,蹲下来把所有的碎片搜集起来,捧在手心,稍稍颤动了一下,碎片慢慢融合回了一个杯子。虽然还有点裂痕的样子,但好歹是一个完整的杯子了。
当然,这只是很小的插曲罢了。
酒过三巡,三人又开启了日常的吹牛逼模式。
“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的都太胆子大了,我们那时候看个毛片儿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叛逆,现在的才多大,12还是13,就已经那啥啥了?!咳,我可绝对不是说我羡慕啊!”
听蔡礼达当着姑娘面儿,明目张胆说片儿的事情,易如常祭出斜眼。一脸分明“你就是羡慕”的表情。
“你少这样看着我,你以前难道不是?”蔡礼达撇嘴,有些不服。
“我们监狱会组织一起看那啥啥片的。”易如常耸肩,答得从善如流。
“你又吹你在监狱的事情,就不能老老实实承认你就是退伍的军人呢?”姜安之摇摇头,无奈道。此时,连安之的脸都有些红扑扑的了。
易如常仰头又是半杯,顺便,给她一个“你就是羡慕”的表情。
“嘿!”
蔡礼达拿酒杯撞了一下易如常的,两人神秘兮兮地对了一杯。
老板打了个呵欠,这几人啊,喝醉了就吹,看来今天他的觉得少好几个小时。
易如常嘿嘿笑起来,似乎喝高兴了,忽然站起来就开始转圈圈。
幸好店里没人,不会撞人,这不,都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了,店里的老板倚着门打了个好多个呵欠,他才终于开始说话,开口就是笑:“嘿,小黑能活下去,真的把我吓了一跳。诶你们知道小黑是谁吗?不知道吧,我告诉你们啦!小黑被压了三天三夜,才这么大!”
他自顾自就开始说,谁也没问他,他就在虚空中用手上比了一下,大约才不到一米的样子。
“狗?”姜安之歪头。
“不是!人家是六个月的奶娃娃,什么狗,呕……”
大约是圈圈转多了,易如常开始反胃。
蔡礼达无奈地要去拉他坐下,他顺从地没有反抗,继续又哭又笑。
两人摇头。
得了,又开始自言自语了,还随人摆弄他。怕是真的喝多了。
不过也奇怪了,这次分明只是喝得微
醺的量才对啊?!
“其实安之做的事情,我差点儿也做了。那天我经过的时候,预制板下面分明没有任何的生气了,按照我的探知,下面要不然就是没有生命,要不然就已经死了两个了。那个妈妈疯了一样,衣服上都透的是汗水,和没有干透的乳汁,她的两个哥哥拉着她不让她去扒砖。毕竟,上午,那附近才挖出了她丈夫的尸体。”
“不高兴就不说了。”
蔡礼达稍微拦了他一下。
“我高兴,我要说!小黑活下来了,你知道吗?预制板扒拉开了,那个妈妈就喊了一声‘幺儿’,那个三天三夜没有喝奶的娃娃忽然就开始哭了!他活着!而我居然判定那个下面没有任何的希望了,这不是啪啪打脸吗?
不,这不是,这就是奇迹,这就是最好的等待!
没有任何的等待是没有价值的,所有人都会为了希望奋斗,奇迹就是最好的反馈!”
易如常越说越快,他又像是醉了,可又好似清醒无比,泪水从他闪烁的眼中滚珠儿似的落下,砸在实木的桌子上,就是一个硬币大小的痕迹。
“连天,都站在他们一边。”
易如常最后说完,抱着手边的酒就开始敦敦敦往下灌。
结合易如常说的话,蔡礼达想了想,终于露出无奈却欣慰的笑容。
见状,姜安之有些奇怪。拉了拉他的袖子:“队长,你怎么不拦着点儿,还笑呢。”
“该笑啊。”
“为什么啊。”
“你不懂,他,这是要入道了。”蔡礼达食指指着天,露出了然的笑。
“不会吧!队长,他,比你还……”姜安之显然震惊无比。
被判定喝醉了的易如常,逮住机会立刻插入两人对话:“对对,姜,说的好!我就是比他蔡礼达入道早!你看看他什么样,这么好的入道机会脑子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搞个什么。”果然醉了,还是那个嬉笑怒骂的模样。
虽然也不是真的去骂,好歹姜安之有些不舒服,而且她也担心蔡礼达心里有点儿梗得慌。毕竟队长他真的是一直都看的非常清,目标也很明确,甚至做出了一些什么实际事情,比如做带着他们仨,还有黄金时代一起在往前冲的精神领袖
说什么都应该是他先入道啊。
“队长。”姜安之仰头要说话。却被蔡礼达打断。
“没事,姜,都是自家兄弟,谁先谁后怎么了。来!”他端起酒杯,和姜安之的小杯子撞了一下,猛地抬头全灌了进去。
果不其然,因为动作太猛了,他直接咳嗽着把小半都吐了出来,还连脸都咳红了。
易如常笑的是嘎嘎嘎的,养了多少只鸭子似的。
气得姜安之要去揍他,小拳头落在他肩膀上邦邦响:“你喝醉了就醉了,干嘛老气队长。”
然而话说到了这里,蔡礼达却忽然说了一个再次让姜安之下巴落地的事实。
“他没错,姜,错的是我。是我,不想入道的。”蔡礼达拉住了她的手,苦笑。
“什么?”姜安之彻底愣住了。
她揉揉耳朵,还以为自己耳朵坏了。
他却温柔地拉住了她的手,摇摇头,“道:你没听错,是我自己不愿意入道的。”
说完,蔡礼达放下杯子,撑着下巴,默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