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的虚幻立刻消失,易如常睁眼,面前立刻变成了一个陌生而安静的病房。
一直在点着头打瞌睡的王世绪吓得一抖,眼睁睁见易先生诈尸似的忽然坐起来,也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却因为动作太猛差点儿打翻手里的水杯。
也不是什么莽撞的年轻人了,他赶紧摸着嘴边的口水,整理了一下身上淋了一些水的狼狈。尽管还是难掩惊讶,却尽量平静地打招呼道:“先生您,您醒了。”
“渴……”
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易如常弓着背就痛苦地伸出手,和沙漠里呆了多少天似的。
哟哟功臣都这样说了,能怎么办?王世绪赶紧把手里一直握着的,水温冰凉、杯壁发热的玻璃杯递出去,随即后悔:“哎呀我喝过这杯了……”
“咕咚咕咚。啊……你说啥?”沙漠里出来的这位干完了一整杯之后擦嘴皱眉。
“没没没,没说什么。”王世绪赶紧挥手,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可爱的小结巴。
从栎儿那讨人厌的梦境里出来,易如常算自己半个劫后余生,也不打算跟谁计较什么。
这样昏暗的房间里,宁宁和莫礼从他醒来之后就前后从病床上爬起来,宁宁揉揉眼睛,还是那副刚睡醒的、闷闷的模样。莫礼则立刻反应过来,跌跌撞撞跑到易如常身边,上下打量他。
“先生你怎么能起来,你的胸口诶?怎么,已经好了?”
莫礼官也不管,毛手毛脚上去摸,他的胸口竟然连伤疤都没有,只剩下衣服上的一个洞罢了,登时吓得嘴巴都合不拢。
“诶诶诶,搓什么奇怪的小豆豆。”易如常掀开莫礼的毛手,转头,看向了窗边的小豆豆,哦不是,是鹤岚。
它脆弱的长发重新铺展在地面上,纯白,垂顺,像极了它寂静的心。
这幅场景,几乎一瞬间就让他想起了栎儿那句,“物尽其用”。恶心。
正当莫礼摸着头,苦思冥想所谓的什么“奇怪的小豆豆”是不是在打擦边球的时候,那边,易如常烦躁地站起来,忽然开始鼓掌,而且还故意大声喊道:“嘿嘿嘿,都给我起来。装死的
,装听不见的都给我老实起来!”
“……”宁宁低着头。
“……”鹤岚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莫礼和王世绪尴尬对视。这,不是都醒着吗?他在和谁生气啊。
接过这一片奇怪的寂静,易如常好似听见了一片热情的小青蛙的回答,将耳朵窝成一个小圆筒,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煞有介事道:“对对对,说得对,睡什么睡,high起来啊!”
所以说你到底听见谁在喊啦!莫礼摇头。
“旅游团的胖友们,咱们不是出来嗨的嘛?那就旅游啊,什么‘上车睡觉下车尿尿’的,不准给我搞那一套,大好河山都给我走一圈!不走完,谁都不准给我说累,所有的费用报销事宜,统统交给了我们最可爱的人,王世绪先生!”
当然,这么长的一段话,最重要的还是在最后一段。
说完了之后,店主人立刻大大方方看向了王世绪。紧接着两双眼睛也一道火辣辣地盯向“冤大头”,哦哦不是,是大方富裕的王家后人。
在三张脸火辣辣的期盼下,王家小儿只是犹豫了一秒钟,果然立刻挺起胸膛,比了一个坚强的大拇指。
面对他的果断妥协,莫礼不由得拿出了小本本,还感叹道:“人真是活一张脸啊,为了这张脸,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精力。看来我想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修真者,还要跨过‘脸皮’这一道坎儿。”
得到认可,宁宁哪里管是不是真心愿意,马上咽着口水踮起脚:“哦哦,那我的烤鸭套餐。”
“吃起来啊!”
仰起头,易如常举起拇指愉快抢答。
既然如此……莫礼眼珠子一转,咳嗽了一下,假装不经意道:“其实我一直很想去海边来着,哎呀,咱们深居内陆的人啊是不是就却这么一口盐水……”
“走起来!”
毫不犹豫地,大气举手赞同的当然也就是咱们的店主人易如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丢了脑子的,王世绪居然也开心地举起手来,道:“最近我的美黑套餐还没有完成不如去马尔代夫如何啊喂我自己怎
么响应起来了啊!”
哦哦哦太开心了。宁宁忍不住的喜悦,冲过去就抱起鹤岚开始快乐探戈舞蹈。可怜的鹤岚,几乎被同样身高的宁宁甩到飞起,并且,飞过来飞过去。
莫礼则是拿出了电话,赶紧给二叔留言:二叔啊,最近要出去哈皮啦你有啥要的东西我给你带的啊哦没有啊,那就算了我一定会好好玩儿的,爱你哟二叔哈哈哈哈哈!
低头看了看胸口的洞,易如常则开始打起了和王世绪换衣服的主意。
月光之下,山海坛静静躺在阳台上身边,那干枯了数年的木头上,竟然慢慢长出了一个小小的,真实的嫩芽。那是数年内,除了易如常种的辣椒之外,唯一长出的绿色。
脆嫩,且坚强。
山海坛尽管依旧盛满泥土,但是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洁净,和明亮。
易如常越看越心里梗,趿拉着鞋跟,蹭到山海坛旁边,反手就是一抽。
“哦对了。”说着,他直接从坛子里拔出那一小节的木头丢给王世绪。笑的诡异,“你们家老爷子的拐杖我觉得不太好看,这个送给他,好好用哈。”
王世绪哆嗦地接过这么一小截儿的木棍,满脑子都是老爷子弯腰弯到土里去了,就为了杵着这根棍儿的样子。
赶紧摇摇头把这个诡异的画面甩出去,点头把棍儿拿了个枕巾包起来。
不久之前,人鬼心理咨询处的大门被人踹开,老板白驹人和唯二员工之一的钟小葵被踹脸(哦,这不让说是吧,行。),被坏人暂时要挟了(这样可以了吗?哦,谢谢白先生慷慨。)
门外一声闷哼声,被掩藏在了来电声中。
白驹人的电话响起,让姓安的十分兴奋,催促他:“快点接!”
接起来之后,电话的那头,传来却的是滋滋啦啦的声音。
姓安的听了直皱眉,给白驹人使眼色要他说话。白驹人望了一眼地上被困住的钟小葵,只有问道:“哪位?”
“哪位?你连我的电话都不记了,白哥哥?真是无情啊。”
这个特定的称呼像是拨动了白驹人心里一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