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纾暗叹,赵硕多半已经无力回天了。
季世才此刻独自一人侃侃而谈,援引例证,从各个角度辩证了玄甲即是铁甲,整个辩论赛俨然沦为了他一人的舞台。
而赵硕则是满脸涨红的站在一旁,连一句话也插不上。
关于“玄甲非甲”的问题,季世才未必就是对的,而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定论。
辩论考验的是辩手的机变和才智,正确与否反而恰在其次。
有些诡辩高手巧舌如簧,能将错的生生辩成是对的,用尽各种例材手法辩得对手无话可说。
辩论原本是确定题材后给予辩手收集资料的空隙,但这场辩论的本就身很特殊,在题材不确定的情况下,对辩手本身应变能力的要求将会更高。
这场辩论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看着场上一面倒的局势,和正舌灿莲花的季世才,谭校长眼底一黯,叹息道:“不愧是世家子弟啊……”
此刻台下也是一片颓然的叹息声。
荆校长平静的望着台上的身影,嘴角噙着无声的笑意。
这时主持人从场后走了出来,“辩论结束……甲方辩论失败。”
赵硕满脸羞惭的走了台,此刻他脑海里早已是一片空白。
他终于明白了自身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两者间鸿壑般的距离是无法用语言上的技巧来弥补的。
面对着季世才犹如潮汐般绵绵不绝的进攻,赵硕感觉几乎透不过气来,对方那密无疏漏的言语攻势,让他根本无力抵御。
赵硕完全看不到丝毫赢得希望。
第一场辩论,落败!
江都一中的士气,此刻一片低迷。
而赵硕那失魂落魄的样,让人不忍再指责他,从他方才台上的表现可以看出,他已经尽力了。
与此同时,阅卷老师从台后匆匆的走了出来。
台下的众人顿时呼吸一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徐纾此刻也难得郑重的起来,倘若江都一中连这场也输了的话,第三场就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谭校长此刻呼吸也急促了起来,这场比赛关乎学校的名声,根本不容闪失。
若是因为这场比赛而导致江都一中的声名落后于凤凰中学,他就将是江都一中校史上最大的罪人!
他此刻已经隐隐后悔起贪图那1000万的赞助费和三组师资力量了。
阅卷老师面色微微显得有些难看的环视了台下一眼,沉声道:
“王雨舒7分,季世才7分,两人……平局!”
平局!
江都一中一负一平!
台下的陆文瀚此时双手猛地握紧,最终的成败就看这最后一场了,这场比赛,他绝不能输!
陆文瀚一直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自信,但他也心知肚明,他的记忆力也仅仅只是称的上好罢了,还远远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层次,看着眼下这幅场景,陆文瀚此刻也有些没底起来。
季世才似乎出乎意料的强!
目前的形式对江都一中相当的不利。
荆校长哈哈大笑了起来:“老谭,这回你们输了!”
谭校长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中的不快,皱眉道:“荆校长,你现在说这句话恐怕还为时尚早吧。”
荆校长此刻毫不掩饰心中的畅快,大笑道:“你不会还寄希望于最后一场吧?哈哈哈哈,你们没希望了,你若不能连赢两场这次我们就赢定了,何况你们还是一负一平,哈哈哈!”
谭校长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焉定最后一场能够必赢,但心底此刻却是莫名的不安了起来。
徐纾此刻心底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这季世才不会是过目不忘吧?
荆校长这句话无疑触犯了众人的怒火,当下竟是难得的群起而攻之。
“你凭什么认定能赢,我们还没比呢!”
“就是,季世才绝不可能赢得了陆文瀚,陆文瀚的记忆力是最强的!”
“陆文瀚就不可能输!”
“凤凰中学欺人太甚!”
“……”
荆校长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此刻台下群起的嘲怒声竟是没人给他造成分毫的触动,完全是一副不屑置辩的神色。
季世才此刻缓缓的巡视着台下的每一个人,脸上的桀骜之色展现的淋漓尽致,他掸了掸衣服,轻蔑道:“说实话,你们能和我平了一场,我已经感到很意外了,你们谁不服的,现在尽管可以上来!”
轻蔑,赤裸裸的轻蔑,季世才竟是悍然挑衅整个江都一中。
陆文瀚此刻气血上涌,整个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拳头捏的咯吱咯吱的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以陆文瀚淡薄的性子此刻也难以忍受对方狂妄自大的挑衅。
即便是徐纾此刻也是面色微微一沉,季世才竟敢夸下这样的海口,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了,江都一中一直对他照拂极深,徐纾对学校的名誉还是非常看重的。
徐纾自信不论对方有何等的底牌,在记忆力这方面,自己绝对能够吊打他。
季世才冷冷的望了陆文瀚一眼,淡淡道:“你就是陆文瀚吧,和我对阵‘即时记忆’的就是你?”
陆文瀚毫不畏惧的直视道:“正是!”
季世才丝毫不以为忤,竟是对他的胆魄露出了赞许之色,那完全不像一名学生应有的神色,反而像是一名上位者赞许铮臣的姿态。
而这姿态却诡异的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仿佛他天生就具有上位者的气质一般。
季世才环视众人,淡淡道:“恐怕你们现在都在心底痛恨我的狂妄,认为我是在轻视你们吧,我现在就告诉你们
……我为什么敢那样说。”
季世才完全对一旁的陆文瀚置之不理,他缓缓的踱到一旁,随手取过了一本杂志。
他随便翻了几页,然后将杂志举过头顶,向着台下展示道:“这是本周新出的一期《读者》,我保证我还没有看过。”
这期《读者》是今天刚出售的,季世才确实没有看过的可能。
台下的众人面面相觑,被季世才这一番动作搞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徐纾眉头微微一皱,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而一旁的荆校长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第三十七页,第二篇!”
季世才念道。
此刻台下有《读者》的人已经飞快的将杂志翻到了那一页。
是龙应台先生的《有时》。
季世才将那篇杂志从头到尾迅速的浏览了一遍,然后合上了书,递给呆立一旁的陆文瀚。
他缓缓的扫了台下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强烈的自信之色。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万物都有定时。
生有时、死有时,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杀戮有时,医治有时,拆毁有时,建造有时……”
季世才缓缓的背诵着,一字不差的开始徐徐的复述原文。
此刻整个会议室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纤毫可闻。
谭校长难以抑制内心的震撼之色,指甲几乎深陷进了肉里,在这一刹那,他几乎肯定了,这就是一个圈套!
季世才依旧缓缓的踱着步,不疾不徐道:
“……难的是,你如何辨识寻找和放手的时机,你如何懂得,什么是什么。”
一篇诵完,台下早已是一片鸦雀无声,脸上全是震撼到难以置信的神色,对方竟然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
陆文瀚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上那本杂志,双手不断的微微颤抖着。
“过目不忘!竟然是传言中的过目不忘!”
陆文瀚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呼吸,他嘴角满是说不出的苦涩之味。
“难怪对方这般有恃无恐,就是一万个自己也远远不及啊。”
而一旁的谭校长脸上更是一片灰败。
此刻徐纾呆呆的望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季世才,满脸说不出的古怪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