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如同玻璃一样破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群跪在地上村民和挥着鞭子的庙祝。

看着那一张张变得苍老的脸，我能在其中寻找到他们年轻时的影子，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

他们留守在村里，到底是孩子不孝，还是他们曾经的某些做法让人无法释怀？

我不知道，也不清楚，更不想探究，鞭子不断的落下，不断有村民倒下，送子娘娘沉默的将一个个村民的灵魂拘出，用绳子捆好。

庙祝老头很快来到了老赵头身前，鞭子再一次落下，当老赵头没了声息后，庙祝将目光对准了杨海波。

“你不能杀我儿子！”

杨妈妈在第一时间站出来，如同老母鸡一样，将比她高出一个多头的儿子护在了身后。

让我没想到的是，庙祝仅仅是扫了一样杨妈妈，便不再注意她，而是回到了神像边上，好像一个雕塑般站着，一动不动。

反倒是那个小男孩，他来回溜着，不时检查一下已经死去村民的状况。

他好像特别喜欢鲜血，不时伸出小手在那些村民的身上掏一把，将沾满了鲜血的小手塞入嘴中，使劲吮吸。

而送子娘娘也在同时收割了老赵头的灵魂，站在了我们身前。

如同白天那样，送子娘娘和我们对视着，相视无言。

“你想要什么？”

不管怎么样，这个活我接了，就不能让杨海波白白去死。

他和那些村民不同，那些村民曾经犯下了错，今天的死，不过是在替从前赎罪，而且这些村民大多是有心求死，想要寻求一个解脱。

杨海波这人虽然是个怂逼，虽然没个男人样，可他不应该死。

送子娘娘没说话，而是缓缓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杨海波。

“妈，我不想死！”

杨海波直接崩溃了，抓着自己妈的衣服，哭了起来。

“闭嘴！”

亮子直接抽了他一巴掌，把他拖到身后，骂了一句：“怂逼！”

“他的愿，可以加倍偿还，我会让他替你重新把庙建起来，并且在原本神像的基础上，重新立一座神像！”我盯着送子娘娘的眼睛说道。

杨海波的事情说严重挺严重的，说简单也很简单，不过是一个谈判的事，我说出条件，对方可以加价，直到双方满意为止。

杨妈妈虽然吝啬，但是他们家不像是缺钱的，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送子娘娘没有开口，手依然举着，只不过指向了我，不过我倒是理解，杨海波就躲在我身后，半猫着腰，尽量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我这会没工夫和他置气，再次加码：“每年的重大节日，都去上香！”

“每月的初一十五，烧香跪拜！”

“塑造几座童子像，在旁服侍！”

“每个月有四天，亲自到庙里打扫服侍，烧香祷告！”

我不断加码，可送子娘娘的手指始终没有放下，她还是不满意。

“五十以后，只要我儿子儿女双全，我就让他到庙里去当庙祝，直到他死！”

杨妈妈突然开口了，直接开出一个大条件。

送子娘娘的手松了松，缓缓落下，算是认可了这个条件。

见到这一幕，我们几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条件终于谈成功了。

杨海波不用死，还可以娶妻生子，这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

“没意思！”

小男孩撇撇嘴，撒娇似的嘀咕一声，背着小手来到神像前，往上一跳，盘在了神像身上，爬上去坐在了神像肩头，对我诡异的一笑。

我心里一突，这个笑容很熟悉，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很怪。

“走！”

我不想惹麻烦，这个小男孩和送子娘娘明显是一伙的，这个时候惹他，不值当。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怵这位送子娘娘。

如果是白天，我倒是不怕，打一个电话，把王寡妇叫来，带上家伙事，只要把神像毁了，事情自然解决。

但现在是晚上，我和亮子拿啥去和一个两米高的神像较劲，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庙祝和小男孩虎视眈眈。

神像不破，这个送子娘娘就相当于一个不死的小强，只要聪明一点，不和我们硬抗，发现危险就钻入神像内，我和亮子就傻眼了。

这个神像就是一个乌龟壳，根本无处下手。

至于事后反悔，把这个神像毁掉，这个我根本没考虑过，人在做天在看，这种事情极损阴德，不想褚墨和秀秀被雷劈死，就别干。

随着我的话音，杨妈妈拉着杨好波，缓缓的向后退，我和亮子死死的盯着这个送子娘娘，也跟着向后退。

送子娘娘依旧用那种淡漠的目光看着我们，手上的绳子悄然紧了紧，本已经不动的村民齐齐抬头，僵着脸站起来来到神像前，将神像抬了起来，缓缓的向村外走。

庙祝陪在神像边，躬着腰，驮着背，还保持着最初出现在我们眼中的情况，跟着神像向外走。

我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庙祝为什么不摘下脖子上挂着的砖头，不把高帽摘下。

那个小男孩是最轻松的，他坐在神像的肩头，东张西望着，当神像消失在我们视线中的那一刹，小男孩回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我皱皱眉，还是搞不懂，这个小男孩到底要干啥，不过他们走了，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心终于不用提着了！

回到杨家，我们几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妈，你还真让我去当庙祝啊？”

缓了一会，杨海波皱眉问道。

“不当能行吗，会死人的！”杨妈妈略有些激动的说道。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杨妈妈又抓起儿子的手，安慰道：“海波，你懂点事吧，答应了这个条件，你起码能活，能结婚生子，再说了，妈不是说的五十岁吗？那个时候，你也该退休了，当个庙祝也挺好的，每天就打扫一下卫生！”

“什么可以啊！”杨海波还不太满意，嘟嘟囔囔的。

“不满意就去死！”亮子当的来了一句，杨海波彻底没电了，也不辩解了，闭嘴不吭声了。

杨妈妈讪讪的笑了笑，偷偷拉了杨海波一把，把他推到了一边。

我松了一口气，摸出了电话，之前电话没信号，打不出去，这会事情解决了，应该差不多了。

只看了一眼，我就僵住了，电话依旧没信号。

亮子看到也拿出电话，和我的一样，他的也没信号。

如果说之前没信号是因为送子娘娘要报仇，那么现在是因为什么？

送子娘娘已经出村了，村里现在也没啥活人了，也就张家还有两个，再有就是我们几个。

屏蔽信号，无非是为了让我们和外界失去联系，得不到支援，然后搞我们。

张家那几个活人，根本不用如此为之，那么事情就简单了，对方就是奔着我们来的。

“怎么了？”杨妈妈察觉到我和亮子的脸色不对劲，凑过来问了一句。

“手机没信号，可能出问题了！”我直接说道。

“怎么可能？”

杨妈妈差点蹦起来，“我们不是谈妥了吗？送子娘娘也答应条件了，怎么还会出问题？”

“不知道！”

我摇摇头，来到窗前站定，我是真的不知道，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的事情还算顺利，按理说，那位送子娘娘该报的仇已经报了，该杀的人也都杀了，怎么还会搞事情？

“嘻嘻！”

就在这时，那张苍白的小脸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诡异的一笑。

看着那笑容，我脑子里闪过一道闪电，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小男孩有一种熟悉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