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段段记忆片段里,小姑娘的嘴没受伤,死的时候,身体也是完好无缺的。
可这一次,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还有一点便是,王晓凤一家三口死后,剩下的几个人想过跑,可都没跑成。
按照王志超的说法,他们跑时没在一起,小姑娘只有一个人,也分不了身,是如何让两家人都跑不掉的?
我把这些疑点说出,王寡妇冷哼一声道:“管那些干嘛,等这几个畜生死了再说!”
我没再说,只是眯眼盯着前面的车。
出村之后,前面的面包车顺着村间的小路继续向下走,过了一个运煤的小火车道后,拐入了一条小道。
“前面是同富村,是附近最穷的一个村了,村里面没几个人了!”
王志超盯着前面的路,轻声为我和王寡妇解释着。
刚说完,前面的面包车便是一个急刹车,王志超跟着减慢车速,停了下来。
“儿子?”
前面的车上,鞠甜甜最先下车,用一种惊恐的语气喊了一句。
我们仨也下车,借着面包车的车灯,远远的便看见有一个人背着我们站在前面的路口。
“儿子?”
鞠甜甜又又叫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
那个所谓的张大神一个字没说,只是冷眼看着一切。
王晓龙急的团团转,想上前又不敢,脸上除了焦急便是畏惧,迟疑了片刻,他侧头哀求道:“张大神,我儿子没事吧?”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张大神淡淡的说道。
王晓龙的眼睛陡然瞪圆,脖子上的大筋绷紧,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骂人,最后还是忍住了,而是带着哭腔求道:“张大神,我求你了,不看别的,看在钱的份上,你也得救我们啊!”
“我没说不救啊!”张大神冷冷的一笑,指了指他们道:“你们现在不是没事吗?”
张大神耍赖了!
“儿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鞠甜甜已经来到了那个背对着他们的身影身后,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人。
那人哆嗦一下,身体跟着转过来,露出了一张血肉模糊的人脸,那张脸是平的,就好似被人用刀削过。
他的鼻子,脸颊,嘴唇,所有能体现脸部特征的东西都没了,就连那双眼睛,也只剩下两个漆黑的孔洞。
“啊!”
看到这张脸,鞠甜甜尖叫一声,脚下一拌,倒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后,她连滚带爬的向回跑。
“妈!”
一道凄切的嚎叫声也在同时自那个人口中吐出,一口血牙呈现在我们眼前,那张脸瞬间出现一道道裂口,血涌了出来。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救救我儿子!”
踉跄着跑到张大神跟前,鞠甜甜抽泣着哀求着,整个身体好似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他死了,救不了了,知道吗?”张大神盯着鞠甜甜看了半响,嘴角勾起来一抹诡异的弧度,把着她的头,强行调转方向,将她的脸重新按了回去。
“儿子,儿子!”
鞠甜甜抖得更厉害了,嘴里喃喃着,身下传出一股骚臭味,她失禁了。
王晓龙没比她好多少,斜靠在车头上,人已经被吓傻了。
面包车上,鞠明星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抖着,和她姐一样,也失禁了。
“妈,我疼!”
远处,王冲带着一丝哭腔喊着,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脸成了什么样。
一双沾着血的小手在这时从他的伸后伸出,伸手撕去了裂开的血肉,看样子似乎是想让那张脸重新变平,可是越弄,那张脸越是糟糕。
王冲似乎被禁锢住了,那双小手每撕下一块血肉,他便哆嗦一下,血顺着他的脸流下。
“求求你!”
鞠甜甜这会已经哭得上不来气,抱着张大神的腿,有一声没一声的干嚎着。
张大神有些嫌弃的踢了她一脚,将腿抽了出来,向着边上靠了靠,尽量和这一对夫妻拉开一些距离。
王冲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屋里的张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发出一阵无力啊啊声。
“妈错了,妈真的错了!”
鞠甜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跪了下来,一个头磕了下来,每磕一次,便嘶哑着嗓子认一次错。
小姑娘终于停了下来,从王冲的身后绕出,用一种木然的目光看着鞠甜甜。
“妈错了!”
鞠甜甜还在磕着头,一边磕,一边跪着向前挪动,短短的几米,头上已经一片血红。
小姑娘还是没说话,眼神空洞,只是那么站着。
“爸也错了!”
王晓龙也反应了过来,和鞠甜甜一样,一边跪着磕头,一边向前蹭着。
两人就这样向前蹭着,不过二十米的距离,两人花了十多分钟才来到小姑娘面前。
我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现在才认错,已经晚了,一想起那些记忆片段里小姑娘遭的罪,我便恨得牙痒痒。
忽然,我发现了一丝不对,张大神刚才故意站的远一些,好像要和这对夫妻脱离关系,可这会他在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小姑娘,算距离的话,他俩相距也就六七米。
关键是,我发现他的身体已经绷紧,随时准备出手。
“小心!”
我下意识喊了一句,可惜,已经晚了。
王晓龙和鞠甜甜同时而动,各自从袖口里抻出一根麻绳,捆向了小姑娘和王冲。
“缚鬼绳!”
我心里一急,喊了出来。
缚鬼绳,其实就是民间常用的麻绳经过特殊处理后的产物。
将童子尿和无根水以一定比例配好后,把麻绳浸入其中,完全湿透后,在麻绳的两端点上鸡冠子血,晾晒干透后,再在香堂前以香火供奉一些时日,缚鬼绳便完成。
缚鬼绳费时费力,但是作用却没想象中的那么大,在农村,这种绳子一般是由老一辈传下来的,很少有人制作这种东西。
原因很简单,这种绳子虽然号称缚鬼绳,其实没那么神,最大的作用不是缚鬼,而是捆人。
一般情况下,有人中了邪,被一些阴魂附身后,往往会爆发出常人三五倍的力量,寻常三五个人根本治不住,这个时候便需要缚鬼绳,将人捆住。
捆住人,其实就是将鬼困在人的身体里,让他无法发挥出超越一般常人的力量。
而现在,这对夫妻想要干的很简单,将小姑娘捆在他们儿子的身体里。
小姑娘没反抗,就连目光都没变,还是那样木然,任由两人将她捆入了王冲的身体中。
捆好的一刹那,张大神冲了过去,将王冲撞倒,骑在身下,手里多了一个锤子和几根钉子。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手起锤落,一根钉子钉入了王冲的眉心。
王冲闷哼一声,身体抽搐一下,没了声息。
一根钉子钉下,张大神没停,第二根钉子钉入了王冲的心脏。
如果让他继续这样钉下去,结果会很简单,小姑娘被封在王冲的身体中,不得而出。
到时候只要找一口合适的棺材,用棺材钉和红绳封棺,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下去,小姑娘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我刚想冲上去,王寡妇一把拉住我的手,指了指她的腰,张了张嘴,轻吐出两个字:“还在!”
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铃声响起。
我立即明白,小姑娘没事。
轻吐出一口气,我放下心,继续看戏。
张大神的动作还在继续,太阳穴,手心,脚心,最后封嘴,封鼻,封眼,封耳。
“儿子,别怪妈,不这样做,妈会死的,你爸也会死,还有你小舅,他的手没了,牺牲你一个,救活咱们一家,值了!”
鞠甜甜还保持着跪姿,喃喃自语着。
王晓龙没说话,只是目光阴沉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的尸体。
“这一家子,都该下油锅!”
我喃喃着,当妈的为了活命,不惜牺牲儿子,从鞠甜甜的话中不难判断,这一切是早就设计好的。
再联系到张大神迅速的动过,很明显,这对夫妻抛弃了自己的儿子。
这一切,恐怕在张大神进屋,鞠明星啃咬自己的手指时便已经商量好了,只不过那会,需要牺牲的是鞠明星。
谁也没想到,小姑娘会舍鞠明星而去,将目标对准了王冲。
可无论对准谁,都将是他们牺牲的目光,鞠甜甜发出的哀嚎,还有磕的那些头都只是鳄鱼的眼泪而已。
“好了!”
钉下最后一根钉子,张大神吐出一口气,略有些疲惫的站了起来。
“好了吗?”
王晓龙夫妻俩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相互搀扶着站起来,追着问道。
“好了!”
张大神点点头,说道:“钱,别忘了你们答应的钱!”
“肯定不会忘,肯定不会忘!”
王晓龙点头哈腰的坐着保证,鞠甜甜附和着,眼睛不经意间扫到了地上的王冲,脸上浮上了一抹伤悲之色,又迅速褪去,变为了劫后余生的惊喜。
“把人抬上车,事情还没完,还得打一口棺材,再找一块坟地,把人埋下去,这次的事,才算是彻底结束!”
张大神哼了一声,指了指面包车,冷冷的吩咐着,脸上又浮现出初见时的那抹傲然。
“马上,马上!”
王晓龙立马应下来,拉了一下鞠甜甜,两人连屁都没敢放,低下头去抬自己儿子的尸体。
张大神自负的点点头,将目光投向了我们仨,定定的看了我们半响,他向着我们走来。
“我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次的事,你们看到了经过,就是一个厉鬼害人,我帮着封掉厉鬼,这一点没错吧?”
来到我们身前,张大神淡淡的说道。
“没错!”
王寡妇按住我和王志超,向前一步,点头说道。
“那行,该看的你们也看到了,回去吧,报告不用我教你们写吧?”张大神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控中的架势,挥挥手,便要赶我们走。
“不用,不用!”
王寡妇陪着笑脸,连连摇摇头,顺便拍了一下腰间,一道淡淡的铃声响起。
听到铃声,张大神脸色一变,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
王寡妇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面包车道:“而是她要干什么!”
张大神猛地回头,面包车的车窗发出砰的一声,一颗头贴在了上面,使得车窗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纹,是鞠明星。
“啊!”
在两道惊恐的嚎叫声中,另外一边的车门被划开,王晓龙夫妻俩踉跄着跑下,车窗发出了第二道砰声,鞠明星的血糊在了车窗上。
“谁?”
张大神顿时紧张起来,警惕的看向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