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阳秋非常酸爽得下山的时候，白浩然的院子里已经炸开锅了。

“老爷子，不是我不信你的话，但你说的这话，是不是太吓人了一点？我们这，穷山僻壤，哪里值3个亿哦？就是300万我都觉得悬！”一个头上绑着头巾，苍老的皮肤上闪烁着油光的中年人在听到白浩然介绍完了大致的情况后，一脸的不可思议，3个亿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他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也帮腔说道：“是啊，老爷子。您是我们这十几个村子里见世面最多的人，以前我们有啥都愿意问你，但是你觉得咱们这穷地方，庄稼都种不出几根的，能有啥值得给3个亿的？别是您被人蒙蔽了。”

“是啊……”

“是啊……白老爷子，你可要小心啊。”

“别是谁的家里有什么家传的宝贝被人看上了吧？我之前看电视，里面就有这么说的……”

有两人开了头之后，院子里的一众人全都像炸了窝似的，七嘴八舌得议论着，什么天马行空的猜测都来了。

“安静”

白浩然的旱烟锅子在桌子上用力敲了两下，发出“咚咚”两声闷响，看到众人慢慢安静了下来，才缓缓对着最先说话的中年人开口道：“什么时候你们这么能耐，质疑起老头子来了？王牛生，你老娘之前去医院检查，说是癌症，老头子说不是，你都没质疑，人命关天的事情你都没质疑，现在有人送钱来了，你们倒是不信起来了。”

白浩然在说话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话语中那种绝对的自信和权威却是压得在产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各个村子的头人，很多时候，他们说话，比什么村书记都还管用，但是被白浩然这么强词夺理得一压，却愣是连个屁都不敢放，集体失声。

王牛生勾着头，不敢看白浩然浑浊的眼睛，嘴唇嗫嚅了两下，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老爷子，这事情，能一样么？”

“哼，什么一样不一样？难不成你家里有几十万能给人家骗？别说几十万，就是几万块，你能拿得出来？”白浩然的不屑溢于言表，毫不留情得揭短，却说的是大实话。

多山省的经济之差，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很多村民混了一辈子，也没攒下几千块来，所以多山省是最大的几个人口输出省之一，哪怕是外出打工一个月赚500块，都比在家里辛苦种地强得多。

但又并不是每一家都能出去打工的，因为他们甚至没胆子掏出最基本的车费和食宿费出去碰碰运气，因为去碰一趟运气就要几百上千，万一没找到工作，就是几年的积蓄打了水漂。

所以这个时候，都是村里有“运气好”的人在外面找到了工作，工厂需要人了，回村过年的人在过年之后，把村里愿意去外面打工的人组织起来，一起带走，这种事情是07年之后才开始，09年之后才达到高峰的。

白浩然慢斯条理得重新给自己的烟锅子装烟丝，说道：“我记得我们这一片不是来了个大学生村官么？哪个村子的？”

“老爷子，我们楮村的，您还别说，那小伙子挺厉害的，村里能看上电视，都是靠他，还给村里拉上了电话线，但是他也没办法给咱们弄来钱啊。”听到白浩然问这事，一个手中夹着报纸卷着烟丝，一边裤子卷起来，脚上穿着胶鞋的中年汉子走出来认领。

白浩然给自己的烟锅子点上火，一边抽，一边说道：“刚才，就当着我的面，人家给了省长电话，省长说要过来，封疆大吏出行肯定会通知下面的，你现在回去问……嗯，不用回去了，外面有动静，有人在叫你的名字。”

白浩然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众人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呼喊着跑了过来，蹲着，坐着的众人全都站了起来，看向院门的方向。

未几，院门被“梆”的一声推开了，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人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得看着众人，气喘吁吁得说道：“各……各位头……人都在啊！都别在这站着了，我刚收……到市里的通知，有大领导要到我们这附近视……察，要我们做好准备，管好家里的孩子，别冲撞了……”

因为长距离奔跑，加上心情急切，年轻人说到最后的时候，都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但他的话已经基本把该表达的信息都表达出来了，是真的有大领导要过来，这已经和白浩然的话对上了。

在骤然得知消息后，院子里的众人全都陷入了茫然、恐惧又带着期待的心情中。

不要说是省长了，就是市长他们都没见过，以往来山里的，最多就是农业口和县里的官员，在他们看来，那已经是大官了，现在居然是省长过来。

“行了，去个人打碗水来给他，歇歇气。他说的大领导应该就是省长，来也是来这里的，不用回去了，牛生，你去村里走一圈，借点凳子来，等下人家来了，总不能让人站着。”白浩然对这种情况并不意外，淡定得吩咐了下去，又对手卷纸烟已经掉到地上的中年汉子说：“六子，你带几个人和年轻人去路口看着，如果有人来了，就领到这边来。”

“诶，我这就去。”中年汉子如梦初醒，忙不迭得点着头，拍了几个人的胳膊，带着一脸疑惑的年轻村官出门去了。

这时候，人群里有一些心思活泛的，已经回过味来了，相互对视了一眼后，一个穿着半旧不新衬衫，鬓角有点斑白的中年人试探着说道：“老爷子，我家小子正好放假回在家里，要不，我去把他叫过来，让他长长世面？”

“呵呵，你这小子，心思倒是活络，都去吧，把你们村里能看得上眼的，都叫过来，人家不仅仅是种茶，还有别的事情，叫来后能不能捞到机会，就是各自的造化啦。”白浩然对他们心思一清二楚。

别以为农民就傻，他们只是因为知识和眼界以及经济基础限制了他们的脑子的发挥，如果给他们机会，不见得他们比别人差，君不见种花家的改革开放是以农民的联产承包开始的么？80，90年代，先富起来的人里，很多都是农民出身。

几千年下来，与天地搏斗的农民早就积累了很多人生的智慧，他们只是缺少机会，并不缺少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