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震点点头，饶有兴致得看着他。

“你穿鞋子喜欢紧一些还是喜欢松一些？”

“紧一些。”

“你对皮料和鞋底的材料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吗？”

“没有。”

“你喜欢鞋子轻一些还是喜欢重一些？”

“轻一些。”

“好的，请交50%定金，一共8560元，15天后来取。”德国大叔一边问一边记录，完了之后，又掏出一本单子，在上面写了一些信息后递给陈震，示意陈震交钱。

陈震把单子接过来，却没马上掏钱，晃着手中的单子笑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付钱买这么贵的鞋子？”

德国大叔听到陈震的话后，先是一愣，然后马上涨红了脸，对着陈震咆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随意不尊重别人，别人为你付出了劳动，而你却否决了别人的劳动，难道东方人都是这么没教养的吗？你难道不觉得悲哀……”

“好了好了，真是悲哀，典型的德国佬。离开德国之后，就不懂生活的人。你叫什么名字？”陈震很是头疼得制止了他的咆哮，微微吐槽了一句后，问起了店主的名字。

德国大叔被陈震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无论他再怎么咆哮，如果陈震真的不买，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瓮声瓮气得答道：“威廉·冯·伊特曼。”

“还真的是贵族啊。呵呵，真是悲剧。传统精英阶层。你的生意不太好吧？如果再这么下去，说不定就要灰溜溜得回德国去了。”陈震印象中，十几年后这里并没有这家店，这种手工店如果没了，那就只能是店主精英不下去，打道回府了。

德国大叔对陈震这种类似打听他私人隐私的行为非常不满，但陈震那认真的眼神却让他抱怨的话语生生吞了回去。

在西方打听人家的生意基本和打听人家的收入是一个性质的，德国大叔犹豫了一下后才说：“如果再这样持续下去，三个月后我就要关闭这家店了。”

陈震点点头，又问道：“你是容克贵族？（注1）”

“德国没有贵族！”对于陈震的问题，德国大叔非常不满，他认可自己的家族荣耀，但并不认可所谓的贵族。

陈震摇摇头，说道：“你不是贵族，却又贵族的死脑筋，任何地方的人都是懂得变通的，去到一个地方，你要学习另外一个地方文化和习惯，不然你也就是在一个小地方成功而已。容克贵族最早期的时候其实就是小地主而已，你们在德国那样人口和面积都很小的国家可以成功，但是在种花家不行，如果你愿意听我详细说说，你打电话给我，现在我们来交钱吧，鞋子我是要的。”

陈震掏出卡递给一脸懵逼的德国大叔，拿过他的笔记本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补充道：“如果你想听我的劝告，那就要抓紧时间了，我应该不会在花都待很多天，鞋子我会叫人来拿的。”

直到刷完卡，陈震都已经出门了，德国大叔威廉·冯·伊特曼还是处于懵逼状态，他一直都知道东方人很热情，热情中又带着古怪，古怪中带着强制。他没想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出现在他身上。但他知道陈震刚才的话是意有所指的，他来种花家已经有三年时间了，三年间，他的客户不多，但一旦在他这里订购了鞋子，都会成为回头客。就是客户的数量太少了，少到他平均一个月只有一双鞋子的工作。

他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有十几亿人口的国家，能提供给他的客户这么少，哪怕仅仅是花都，这个城市也有着上千万的人口，是柏林的好几倍。

但好像这个国度的人，就不需要穿鞋一样，他一个来自奥芬堡的工艺大师，居然已经沦落到准备要关店走人的程度了。

这个奇怪的东方年轻人应该是看出了问题的所在，但实在是太无礼了，他怎么能用那么轻佻的方式沟通呢？

已经出门的陈震自然是不知道伊特曼大叔那剧烈的心里活动的，他买了点小吃，一边吃着一边走，没花多少时间就走到了之前亚历克斯的叔叔开店的商场。

之前在这里，万彻斯还说过，它看到了一个拥有强大龙族血脉的白人女性。可惜，当时陈震还只是一个0级的法师学徒，根本没办法用精神力感应，所以也就不知道万彻斯说的强大究竟有多强。

他的精神力感应一直是张开的，但一路走来，都没有发现什么超凡者。

站在扶手梯上，陈震看着各楼层的各种英文、法文、甚至意大利文招牌的店面，心里颇为感慨，2003年的时候，国外品牌还有着最后的一段好日子，等到了2009年，这些店就会慢慢变成国产牌子了，到2013年后，基本上，国外牌子就再也没以前的威名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思索间，陈震又走到了那间outdooractivities（户外活动）店外面，几个月不见，莱纳德终于找了一个售货员小姐姐，不过看起来这位售货员小姐姐是兼职的，因为陈震看到她在柜台里看一本大部头，陈震现在的眼睛还没有像前世那样看数据太多导致有点散光，所以他看清了书页上方的章节名称——完全竞争市场。

这是西方经济学（注2）课程的一个章节，那么这个售货小姐姐应该是学财经方向的专业的。

“啊，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售货小姐姐眼角瞥到有人进店，很自然得把书本放到一边，站起来和陈震打招呼。

陈震点点头，问道：“晚上好，莱纳德不在吗？”

“莱纳德？我们这里……哦！你说的是培根先生，您是他的朋友吗？他出去了，应该是吃饭去了，一般情况下，他会回店里的。”售货小姐姐应该是刚来不太久，不然不会连莱纳德·培根的名字都反应不过来。

“哦，我和他不算很熟悉，但是和他侄子比较熟悉，你帮我看一下这个我现在穿的这个衣服，有没有大一些的码数，我的身高还在长，之前莱纳德找的太合身了，所以现在有点不是很合身了。”陈震和莱纳德不算熟悉，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之前买的衣服感觉还不错而已。

“奥，你踩我看到了水？陈，泥还耗嘛？”正当售货小姐姐要翻看陈震领子上的标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带着莱纳德的声音，不过，他的外国普通话，有点不是那么标准了，变成一半外普，一半内普了。

注1：当德国人在自己的姓名中间加冯（VON），那就意味着他是来自一个有功勋，祖上有封地的家庭。von，在德语里，和法语的de（274章解释过），英语里的the、from、of，荷兰的VAN，意大利语中的da，有类似的语境，表示这个人从哪里来，这个哪里就是他的封地，所以有冯作为中间名的，早年都是贵族阶级，在二战期间，大部分都成了军官。二战后，因为战争罪大都是这些人犯下的，所以很多德国人都把VON这个当年代表这荣耀的中间名去掉了，所以现在已经很少见到有冯作为中间名的德国人了。

注2：西方经济学是财经类的一门课程，也是一种研究学派。一般来说，如果在一些评论文章中看到西方经济学和西方经济学家之类的字眼，那基本说的是西方经济学这个学派。至于有没有东方经济学这个学派？答案是没有。套用温铁军教授的话，中国人都是实干家，擅长解决问题，不太擅长忽悠。作者菌的认为是：西方经济学家研究的东西都是过往的案例，连经验都谈不上，不太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一些经验可以借鉴，但照抄绝对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