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在狄哲那处也有些意兴阑珊。

狄哲神神秘秘的退了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了自己酿制的葡萄酒。

狄哲用夜光杯给姜善倒了满满一杯，递过去。姜善将她搂在怀里，二人靠在软榻上，便喝了起来。

“你倒是有些本事，竟还会弄这些。”姜善不由说道。这个女人时常能给他惊喜，在他这里，永远能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一些。

今晚他看着那些妃嫔惺惺作态，实在是很烦躁。

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王若卿的死，姜善一点也不难过。是这个女人害死了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她死了，他在心底里觉得开心。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这些年他失去了很多快乐。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的死而感到难过呢？

那些妃嫔把王若卿夸得越好，他越不开心。反倒是狄哲从来不提这些。她若是伤心，就说出来。若是开心，就笑出来。从来不在他跟前掩饰什么。在她跟前，他仿佛还能感受到一点民间夫妻之间的相处乐趣。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他知道，他是帝王，总有那个分寸在的。

这才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么？当皇帝久了，他竟觉得这份活生生也是难能可贵的。有时候真的觉得讽刺。

他与连素素在一起时，便是这么真。二人无话不说，从不掩饰什么。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敞开心扉的那道门就关闭了。是在连素素死后吗？

不，在她死前就开始了。他当时就察觉到连素素有些不开心了。她的笑，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恣意。为了他，她也需要做自已不远做的事情，说自己不愿说的话。

现在想一想，或许除了那一双儿女，他真的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幸福吧？也难怪连家的人到如今都不待见他。

又是一年，姜善觉得自己老了，感慨又多了一些。

他看向狄哲，抬起她的下巴，道，“我喜欢你的纯真直率，在朕跟前，永远不要失去，好吗？”

狄哲靠在他的胸口，道，“皇上，我是永远爱你的。我的整颗心，整个身体都是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善笑了，又饮下一杯葡萄酒。

这酒喝着带点甜味不觉得烈，可是没多久，这后劲便上来了。姜善竟觉得头有些晕了。

“我叫人给你取些糕点来，可要再喝一杯醒酒汤？听说你们晋国人喝完酒之后，都喜欢喝醒酒汤的？在我们西狄可没有这东西。谁喝得多，那是英雄。谁先倒下，那是狗熊。喝多了，照样也能去骑马打架，快活的很。”

姜善乐呵呵的一笑，“朕不是没有打过仗的人。听你的，朕不喝醒酒汤。待会儿喝的实在是醉了，朕就睡觉。睡你，可好？”

狄哲一笑，“那可说好了。别到时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狄哲说完，便吩咐人去端些点心上来。

有人拉门出去。

姜善让狄哲再给她倒些葡萄酒来。狄哲便起身去倒酒，她抬眼看向门外，又垂下头来。

外头有人经过，在说话。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在家宴上喝多了，还把太子妃给骂了一顿呢。太子妃哭得真是伤心。”

“听说太子骂完就走了，太子妃一人走了。”

“太子可不是回东宫去了。有人瞧见他去南薰殿了呢。”

“南薰殿？那可是……不应该吧？何况又是晚上。”

“你没听宫里人都在传吗？说那小皇子长的不像皇上，像……”

“不好好办事，在外面胡说八道些什么？看在今日除夕的份上，就不罚你们了，若是以前，竟剪了你们的舌头！”狄哲对着门外大声说道。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两人战战兢兢的说着，忙匆匆走了。

狄哲转过身来，端着酒道，“皇上，别听那些话。我算是瞧明白了，这晋国的女人啊，最喜欢传这些有的没的消息。尤其是宫里，奴才多。”

姜善想起先前这些话就进过自己的耳朵，如今竟又传过来。不会是空穴来风，何况那姜晔难不成真的此时在南薰殿？这是晚上，那是后宫，他大晚上的过去做什么？

姜善只觉脑子一人，借着一股怒气，直接起身。狄哲想拦，却没拦住。

他几步跨了出去，狄哲忙在身后跟着，“皇上，这个时候了，估计都歇下了，您还是别过去了。”

歇下二字更让姜善气愤。越是就寝的时间，姜晔过去就越不对劲。

“你先回去。他若是不在，此事就罢了。他若是在，朕立刻劈了他……”姜善说完，便命高海去取剑，自己则是大步朝南薰殿而去。

路上，姜善甚至带上了御林军，其中便包括云鹤。

一路到了南薰殿，原本守在门口的人瞧见姜善过来，马上准备进去通报。可姜善身边的那些御林军各个都是高手。远远瞧见，以极快的速度将人拦下了。那剑一横在脖子前，便吓得面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敢说。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善走了进去。

院子里守着的人多，看到姜善过来，御林军拦下了几人，可还有人大声去喊，“皇上……”

没说完，便直接被姜善拔剑刺了过去。

等姜善一脚踹开门进去，直接冲进了里屋。苏莺莺正慌乱的理了一下头发，看着姜善道，“皇上，你怎么来了？臣妾，臣妾已经就寝了。”

姜善手里拿着剑，却根本不理她。上前就对着她身边的被褥直接刺了几下。吓得苏莺莺身体颤抖了好几下。

莫不是真的是传言？

姜善也是借着酒劲过来的，如今走了一段路，冷静了一些，便想着此事是不是不大可能。当他看到苏莺莺受惊的样子，他念及她生过孩子，便心头软了一些。

准备提了长剑交给别人，结果转身时，却注意到床后面的帐幔动了一下。

姜善双眸拧紧，毫不犹豫的要过去。苏莺莺不顾及自己衣衫不整，就要起身去拦，却被姜善一把推开，一下子仰倒在床上。

姜善上前也不掀开，直接用剑连着刺了好几下。一开始还没有什么动静，等再刺几下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哭泣之声。姜善将那帐幔一把掀开，却看到姜晔蜷缩在那里，赤着上身。

这个情形，已经不需要姜善的想象，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善毫不犹豫的提了剑准备直接刺过去，姜晔在这个时候跪了下去，哭着喊道，“父皇……”

就是这一声父皇，让姜善的手一顿。

高海也忙过来道，“皇上息怒啊！这毕竟是太子殿下啊！”

姜善气的将剑扔在地上，怒吼道，“你这个逆子，你还知道你是太子？你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穿好衣服，马上出来见朕。”

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看向床上的苏莺莺，“你这个贱人也是！”

姜善出了里屋，坐在了桌边，怒气冲冲。

帝王发怒，便又要血流成河了。

很快，姜晔和苏莺莺走了出来，二人跪在了姜善跟前。

姜善看着他们二人道，“你们这样多久了？”

姜晔立刻道，“父皇，儿臣只是今日多喝了几杯酒，才干出了这样的糊涂事。还请父皇饶恕啊！”

苏莺莺道，“皇上，太子他心情烦闷，喝多了。他是个男人，臣妾拦不住他。”

姜善看了看他们道，“你们把朕当成一个傻子是不是？这等荒谬的话，还要说给朕听？若再不说出实情，朕将你们二人都杀了。姜晔！”

姜善指着姜晔喊道，“朕的儿子那么多，少你一个不少，你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你。”

姜晔吓得立刻求道，“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苏莺莺心中对他更加鄙夷。他这份卑微，真是一点也没遗传他的父皇。苏莺莺心知这一次，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告诉朕，多久了。”

“是，是……”姜晔支支吾吾，又看了一眼苏莺莺。

苏莺莺便道，“是先皇后薨逝之后。”

姜晔立刻点头，“就是，就是母后薨逝之后。儿臣，儿臣因为伤心，便多见了苏娘娘几次。真的是这样。”

姜善闭了闭眼，他们的话，他根本不信。

可是问这个也没多少意义，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个真相。

他重新睁眼，看向姜晔，“朕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若如实说，朕饶你不死。你但凡说半句谎话，朕就一剑杀了你。”

“父皇，父皇请说……”

姜善便道，“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