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狠心，便能狠心的起来。这一夜，还是卫昭带着秦雅。只不过一开始她在秦羡怀中睡着，竟睡得十分香甜。等她饿了哭着醒过来时，卫昭也已经小睡了一会儿。加上白天确实是好好的睡了一觉，这一夜倒也不是很难熬。

后来几日，秦羡依旧是在书房睡着。

只是偶尔崔氏抱着孩子走一圈，回来时，说是孩子给秦羡抱走了。卫昭知他带的比自己还要好，也就不担心什么了。果然一会儿，便又抱着睡着的秦雅过来。孩子交到崔氏手里，也不与卫昭说话，扭头就走了。

这情形哪里瞒得住院子里的几个人。

晚上用晚饭的时候，凤隐提了两句，“那日瞧着大统领进了屋，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几日，大统领他又去书房睡了？”

“那日不欢而散了。我说的话，他不爱听，又与我置气了。”

“小殿下说什么了？奴婢倒是瞧着，小殿下对咱们院子里的人谁都和和气气的，唯有对这大统领……”

卫昭道，“我可是就事论事。他觉得我有错，我告诉他我不过是自保。若非那孟澜想先害我，我也不会故意设计引她上钩。分明是她心术不正，若不然谁能害的了她？阿羡他觉得此事我有错，说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能这么相互防着。我让他认清孟澜的真面目，反倒是我的过错了。”

凤隐给她布菜，道，“若大统领真认为是你的过错，他何苦要罚孟夫人？更是不会让雅小姐到你这里来过的。可见在大统领心中，他是知道孟夫人做的不对的。”

“那他与我置什么气？”

凤隐道，“这不管是深宫内院，还是高墙大院，即便是平头老百姓，也是希望家里一团和气的。这事不管到底能不能实现，可主事的都不希望一家人勾心斗角的。大统领生小殿下的气，或许是觉得小殿下一开始就没奔着这事和和气气的过去。孟夫人要陷害你，你大可事先告诉大统领，或许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但小殿下却是选择了以牙还牙。孟夫人不拿你当家人，可你何曾拿她当家人过？这孟夫人犯了错，便受了责罚。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痛楚，可与自己孩子分离，那本就是极大的残忍了。可反观大统领对小殿下呢？不过是与你置气，不理你罢了。他呀，心中更在意你，不忍苛责你，也寄了更大的期望于你，是以才会这样啊！小殿下怎么没看明白呢？更何况……”

凤隐压低了声音道，“依着大统领的智慧，这事怎么都会怀疑到小殿下真的用了避子汤。可这些日子，大统领只字不提这事，可见心中是信任你的。就凭这一点，便是十分难能可贵。这件事上，小殿下本也没做错什么，大统领并不知道先前孟夫人对你做的事情。可站在大统领的角度，他是希望看到小殿下你拿大统领府当成自己的家。家人之间，哪有多少防备之心呢。就像小殿下与奴婢一样。”

卫昭听明白了凤隐的话，却道，“姑姑，你是知道，我与他，与整个大统领府，是不能像你一样的。”

凤隐仿佛从这话里听到了一丝痛苦，痛苦，便是动摇了吧？即便这过程难熬，可好歹小殿下她那心还是柔软的。

凤隐柔声道，“小殿下，慢慢来吧，待自己好一些，顺从自己的心。这也是皇后吩咐奴婢一定要转达小殿下的啊！”

卫昭早已没了食欲，将那筷子放下。

可她来不及伤神，崔氏便抱着啼哭的秦雅过来了。

崔氏道，“这刚离开二夫人一会儿，雅小姐便好像舍不得了。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

“给我吧。”卫昭起身，将秦雅接了过来。

她用手指指了指秦雅的小脸蛋道，“你这坏家伙，还不让我吃顿安生饭了？把你送给你那生着怨气的父亲去。”

说着，便抱着秦雅往外走了。

崔氏要跟上去，却被凤隐拦住。凤隐嘴边有些笑意，说道，“你去歇一会儿吧，不必跟着了。”

崔氏听了，也十分满足的退下了。

秦羡正在书房处理着公务，他这几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即便是在朝堂之上，也会家宅之事而分神。他这样子，连姜善都瞧出来了。还专门将他交到御书房里过问了一下。秦羡只以这几日休息不好唯有给搪塞过去了。姜善想起他家中孩子不过数月，便也没再多问，只交代多歇息。

他正将一份公文看了，抬眼突然瞧见卫昭抱着孩子站在门口，巧笑嫣然的看他。随即又握了秦雅的小手晃了晃，“雅儿，给你爹打个招呼。”

秦羡将公文放下，身体却没动。

卫昭便又道，“你爹可能不是亲爹，一时兴起，带了你一天，一转眼，又对你不管不顾了。还不如我这个与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姨娘呢。哎，拿我当一头老黄牛使啊。我都记不住有多少日子没出去逛一逛，也不知道如今大街上姑娘都是怎么打扮的，又穿上了什么样式的衣裳呢。”

秦羡勾唇，却又立刻掩去，沉声道，“过来。”

卫昭便抱着秦雅过去了。秦羡伸了手，卫昭便将孩子交到他手里。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手抱着秦雅，一手将她一拉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我是让你们两人都过来。”

卫昭先是一惊，随即赶紧去看秦雅，道，“你这一手抱着有个闪失怎么办？”

秦羡道，“我一手将你这头老黄牛举起来都没问题，还抱不动一个娃娃？”

卫昭拍了他拉着自己的手，然后站起来，将他的手拿过去，托了秦雅的屁股，“你是不是亲爹，这是不是你亲闺女？哪能这么大意，要是真的有闪失，后悔都来不及了。”

秦羡只好两手抱着，道，“你去吧。”

“嗯？”

“好好歇息。明日我下朝回来，便带她。你出去好好逛逛。”

“我真能去逛一逛？”

“本就是该玩的年纪，明日玩的开心些。把想买的都买了。”

秦羡这么体贴，卫昭想起凤隐方才对她说的话，便有些内疚。凤隐的话是没有错的，站在秦羡的角度，她也是有错的。这事本也不能用是非对错就那么简单的说清楚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所以判断对错的标准便不一样了。她没办法拿自己的标准去强制秦羡接受，这一点，的确是她有些苛刻了。

想到这里，卫昭看了看秦羡，道，“那晚我说的话……”

秦羡打断了她的话，“你说得对。”

“嗯？”

秦羡道，“的确是我太苛求圆满了。我自己的生母早早去世，若她在世，兴许这宅子也不会这么安宁。谁也不能保证我的生母不会与母亲产生纠葛矛盾。这不过是人的本性罢了。从一开始，我便犯了一个错误。想着让你能和孟澜和平相处。可你们都是女人，只我一个夫君，定然会争风吃醋的。你性子直爽些，有什么不满都对我直接说了。我觉得孟澜温婉，不会在意许多。可其实，她不过是积压在心中一直没有说出来罢了。日积月累，便做了这样的错事。”

卫昭听着有些变味，忙道，“阿羡，你这该不会是在替孟澜说话，觉得她情有可原吧？”

秦羡道，“有错就罚，素来不讲缘由。这一向是我的准则，在军中也是这么办的。”

卫昭放下心来，要不然她岂不是白折腾了一番。

她道，“其实人性到底是怎么样，或许一辈子你都不能看清楚。比如孟澜，你怎么知道，她只是这些日子因为我的出现，而积怨做这样的事呢？兴许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她做了许多了。”

“你这是何意？”

卫昭笑笑，“就是表面上的意思，阿羡你自己好好悟悟。我无凭无据的不好说太多，你也不要再问了。”

秦羡皱眉，“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

卫昭一笑，“搞不懂就对啦，女人心，海底针啊。”

秦羡忍俊不禁。

怀中的秦雅竟也咯咯笑了起来。

卫昭努嘴，“你瞧，她也同意。这以后也是个难懂的女人。阿羡你自求多福。”

秦羡无奈摇头。

卫昭随即又问，“你既然想通了，打算怎么做？”

秦羡道，“我并不能做什么。孟澜她爹对我有恩，我也在他临死前答应过他好好照顾她的。何况如今她又有了雅儿，我没办法做到那么绝情。小九，这一点你必须要体谅我。”

卫昭撇嘴，这是孟澜拿在手里的王牌，对秦羡进行道德绑架。

“那你打算继续这样？不怕她继续害我？”

秦羡道，“我应该和她说清楚。我与她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只要她愿意，就不用离开大统领府。我会让她一生无忧，她亦是雅儿的母亲。可我与她的夫妻感情，已经尽了。”

断了她的念想，就能阻止她再对自己动手。

或许这法子对有些人有用。可卫昭觉得，孟澜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手上的东西心甘情愿的给别人的。

只是现在孟澜没再有别的事，卫昭没法再对她下手，只能再等等看了。